雁来楼的二楼。
赵德昭正坐在窗边休憩,一阵喧闹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见大街上涌来了一大片人群,领头的是一群官兵,上百名戴着枷锁的囚犯正被官兵们扣押着巡街。
前前后后上千人就这么蜂拥着从大街一路朝着赵德昭来的时候经过的那个广场走去。
看着楼下闹哄哄的局面,赵德昭有些疑惑,这是出什么事了?
正在吃工具的陈面不等赵德昭付托,直接起身打探消息去了,一边走还一边把十止亓油腥给舔洁净了。
不多时,陈面就回来了,小心的跑到了赵德昭身边。
“禀告令郎,小的都探询清楚了,下面那些囚犯是天雄军的乱军,今天要被斩首了,所以有许多人来看热闹。”
“天雄军乱军?”
看着赵德昭疑惑的神情,陈面便详细的解释了起来。
原来就在今年年初的时候,权侍卫步军司事王将军为天雄军征募了一千多新兵,这一千多新兵大多都是流民,没有家室。
赵大知道这件事以后,就付托王将军为这些人里面想要立室的计划亲事。作为流民自然是没措施搞什么三书六聘的繁文缛节,所以赵大的意思是双方同意之后摆两桌酒席就行了。
然而王将军却直接让这些新兵自己去抢夺女子,上千名乱军一夜之间烧杀抢掠了开封城数百户人家,不少女子更是被凌辱致死。
于是第二天,听到这些消息的赵大直接怒了,命令禁军将这一千多人全部都缴了械,从中找出了带头作乱的一百多人,今天正是要将他们斩首示众,明正典刑。
听完赵德昭心头变得压抑了许多,没想到就连这开封城里、天子脚下都能出这样的恶性事件,这让赵德昭对于这个杂乱的世道有了更清楚的认识。
突然,赵德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那(na)那(nei)个王将军呢?”
“这个,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
陈面支支吾吾的,似乎不想谈及这位王将军。
“那个姓王的能有什么事?他是王皇后的弟弟,皇上还能砍了他不成?”
“别多嘴。”
赵德昭看向那两名说话的禁军侍卫。
“说说?”
看着赵德昭的脸色,先开口的禁军侍卫也就打开了话匣子。
从他的嘴里,赵德昭知道了关于这位王将军的一些事情。
王将军本名王继勋,他的父亲是王纯就是王皇后的父亲、当朝国丈,王继勋也就是国舅爷。除去这一层皇亲国戚的身特别,王继勋本人也是军中上将,历经后唐、后周年代就执掌军权,等赵大登位之后权力愈甚。
去年赵大灭荆楚的时候,王继勋就是出征将领之一。
凭据这位禁军侍卫的说法,王继勋其人极为凶残,连带着手下的士兵也是十分残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要说这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头里,这些只能算是军队的通例操作而已。可是王继勋在荆楚做的一件事,让他在军队之中的名声彻底松弛了。
赵德昭有些好奇王继勋到底做了什么,禁军犹豫了半天才在赵德昭的追问下吐出了两个字:
“吃人。”
短短两个字像一把锤子打在了赵德昭的头上。
既然已经说了,那名禁军也就将事情详细的说了起来。
据他所说,王继勋在进攻荆楚的时候,为了威吓敌军,从俘虏里面挑出了十几个身形结实的,当着两军的面把这些人煮熟了,还分发给部下吃掉了。
虽然这一招确实瓦解了敌军的士气,可是在本军之中也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要知道各人都是投军打仗的,谁知道自己哪一天会不会战败被俘,王继勋的行为比杀害俘虏还要恶劣的多,直接引起了军中的不满。只不外碍于王继勋的身份,各人都不敢和他发生冲突而已。
赵德昭压制着腹中的反胃感,开始追念起了一些事情。
如果单独说王继勋这个名字,赵德昭还没什么印象,但是当那名禁军侍卫说到吃人的时候,赵德昭便想起了一些关于王继勋的相关纪录。
他记得以前看过的一个关于古代食人魔的盘点视频,王继勋这小我私家就榜上有名。
视频里说王继勋其人作恶尤甚,因为历史上许多时候都是因为饥荒而不得不泛起了食人的惨状。
可王继勋纷歧样,他身世名门职位高尚,可以说是衣食无忧。其人却是个纯粹的心理失常,以食人为乐。史料上面有纪录的被他吃掉的人就多达上百,至于无法查证的人只怕是更多。
赵德昭想到此时现在,就在这座开封城的某处,王继勋说不定就在享受着食人大餐,马上觉得自己满身汗毛耸立。
稍稍平复了一下精神状态之后,赵德昭就让翠儿去结了帐,朝着那个广场走去。
这个时候广场周围已经围了大量的民众,不少禁军和官差们正在维持着秩序,赵德昭远远的看到十几个囚犯被带上了那个修好的平台上。
平台的另一端,一名官员看了看头顶的太阳,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之后,高声喊道:
“午时已到,将囚犯验明正身,明正典刑。”
似乎是适才一番酒肉加谈话让赵德昭身边的两个禁军侍卫对赵德昭的感官好了不少,见赵德昭对斩首有兴趣,那两名禁军侍卫便和维护秩序的禁军打了个招呼,放了个口子让赵德昭他们走到了刑场的近前。
走近之后,赵德昭看清了刑场上面十几名囚犯的面孔。
他们一个个都是蓬头垢面,枯槁的面容与赵德昭在城门口看到的那些流民没有多大的区别,他们身上还沾染着种种各样的污秽,应该是适才游街的时候被人砸上去的。
面对着即将砍下的屠刀,这些人并没有像水浒里面那样大叫“某家十八年后照旧一条好汉”。
他们一个个都是满脸的麻木之色,似乎对于即将死去这件事情绝不在意。
“斩”
陪同着监斩官的一声高喊,十几个刽子手挥舞起了手里的鬼头大刀,眨眼的功夫即是十几小我私家头落地。
第一次看到此等局面的赵德昭只觉得肚子里一阵抽搐,刚刚吃下去的午饭压制不住的想要从喉咙里涌上来。
但是赵德昭强行压制住了身体的不适感。
他很清楚,自己来到了这样的时代,必须要先去适应它。只有自己生存下去了,才气去改变它。
第一批人砍完之后,很快是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
直到血流成河。
一连十多批一百多人砍下来,赵德昭也从一开始的恶心不适到厥后的有些麻木了。
围观的人群也逐渐开始散开,热闹看完了,生活还要继续。
赵德昭看了看翠儿和两个小厮,他们对于斩首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反映,最多就是脸色有些发白。
至于那两个禁军侍卫甚至还在讨论到底哪个刽子手的刀法更好。
赵德昭注意到那些尸体正在被官差们挂在架子上,没有要拿去下葬的意思。
赵德昭有些不理解。
“既然都杀了,干嘛还要暴尸?”
身后的禁军回覆道:
“一方面是为了警告那些作恶的家伙。另一方面,这些人的尸体还都很新鲜,现在如果丢到城外去的话,只怕不知道会进到谁的肚子里去。”
赵德昭看着那些鲜血淋漓的尸首,脑海中回荡着“新鲜”两个字,于是再也忍受不住,扶着翠儿的肩膀弯腰大吐起来。
“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