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绝症（一更）

　　苏颜前世入京，只来过国公府一次。因外公态度冷漠，再加上他和父亲的关系，厥后再来便被拒之门外了。

　　若不是北宁王府失事后，她知道外公和舅舅们为北宁王府所做的一切，还不会知道，其实外公他们心里一直是记挂他们的。

　　因此，苏颜对于府中许多事并不知情，更没想到大表哥曾经另有这样的遭遇。

　　小厮接着道：“其时府中人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趴在路边奄奄一息。好不容易抢回了一条命，却再也站不起来，自那时便一直病着。”

　　苏颜：“这么说来，大表哥已经病了十几年了。”

　　“可不是，这算起来，已经有十六年了。”小厮说罢，指着前面的一个院子道：“那就是大少爷的招贤居了。”

　　苏颜让千云先带小福宝去喂奶，自己一小我私家进了招贤居。

　　一进院子，就看到二舅母孙氏和三舅母何氏，以及三舅家的两个表哥都在院子里等着。

　　文思柔也在，已经换回了一身女装。

　　一见苏颜，文思柔赶忙抹了抹眼泪问：“小小，你怎么来了？”

　　“福宝饿了，我暂时还没找到奶娘，就带他来吃奶。”苏颜走向两位舅母，问：“我刚刚听小厮说了，大表哥怎么样了？”

　　二舅母孙氏抬起帕子抹了下眼泪，“不知道，刚刚听屋里你大舅母的哭声，怕是……”

　　三舅母何氏也是一脸悲容，“思贤这孩子，原是全家人最看重的，可这些年生生受了这么多罪。”

　　二舅母又垂泪道：“你外公一向最疼你大表哥了，若他真有个好歹，只怕他也受不住。”

　　苏颜问：“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你入京后还没见过你大表哥，快进去看看吧，好歹见上一面。”

　　屋里，外厅，文国公和三个儿子正坐在那里，一个个低着头，也不说话。

　　整个屋里，尽是道不完的伤心。

　　“外公，舅舅。”

　　苏颜向众人叫了声，快步走了已往。

　　文国公抬头，一双污浊的眼睛早就红了，眼眶里热泪一直没有干，下颌的髯毛微微哆嗦着。

　　“小小，你怎么来了？”大舅文修远起身问。

　　“我来看看大表哥。”

　　“好孩子，去吧。”

　　大舅心道，这一面见过，也不知还能不能见第二面，也没有多言，赶忙让她进了内室。

　　内室里，文思行正扶着母亲罗氏站在床边。罗氏早就站不住了，全靠儿子在一旁紧紧地扶着。

　　床边郎中正在诊治，但从他的心情可以看出，希望不大。

　　“大舅母。”

　　苏颜叫了声走已往，顺便看了眼床上文思贤的面色。

　　那确实是一张病入膏肓的面色，脸上险些没什么血色，蜡黄蜡黄的，没有一点血气。

　　罗氏一见她，唤了一声“小小”，便再忍不住心中的悲恸，放声哭了出来。

　　苏颜握了握大舅母的手，轻声说了句：“我先看一下大表哥。”

　　罗氏含着泪颔首。

　　苏颜放开她，走到床边。

　　正好郎中也诊治完了，起身向罗氏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说了句：“夫人照旧早做准备吧。”

　　就即是让准备后事的意思了。

　　说完，就领着药童离开了。

　　罗氏一听这话，哭得更悲恸了，拳头紧紧地抚着胸口，只觉得一口气堵在那里，疼得她肝肠寸断。

　　“我的儿啊……你让为娘怎么活啊……”

　　这世间最让怙恃绝望的，莫过于鹤发人送黑发人了。

　　若是可以，她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换儿子的命。

　　苏颜站在床边，仔细看了一会文思贤的面色。

　　要说气数将尽，也不尽然，如果真气数将尽，他这脸该是一脸灰败的颜色才对。

　　可他这样子，倒像是失血过多，或者说，血气被什么工具吸了似的。

　　苏颜又看了眼被子上的血，应该是文思贤今晚刚吐的，下人还没来得及收拾。

　　苏颜伸手抹了一点血，举在眼前仔细看了一下，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娘……娘……娘……”

　　那边，罗氏直接悲恸得昏厥了已往，文思行连忙扶住她倒下去的身体，连叫了好几声。

　　苏颜走已往，拿过罗氏的手腕把了一下脉。

　　“没事，只是悲恸太过昏厥了。”

　　说完，又向一旁的丫鬟付托：“你去将适才那郎中的银针借来一用。”

　　她今夜纯粹是为了给小福宝喂奶才来的，没想到会遇上这事，因此什么也没带。

　　丫鬟得了付托，赶忙跑去了。

　　正好郎中适才在外面被孙氏和何氏拉住问了一些话，还没走远。听到丫鬟说要借银针，也没有吝啬。这国公府每次付诊金都十分大方，一套银针不算什么。

　　郎中从药童手中的药箱里拿出银针，递给丫鬟，“女人拿去用吧，也不必还了，便当是老夫能尽的最后一点心意了。”

　　况且，死人用过的银针，再拿回来，也是晦气。

　　唉……

　　郎中悄悄叹气，又转头向招贤居看了眼，便领着药童离开了。

　　苏颜接过丫鬟递给她的银针，先取了一根，在罗氏的穴位上扎了一下。

　　文思行和丫鬟起先还都有些震惊，但随后就听到罗氏吐出一口悠长气息，似乎是将堵在心里的那口气给舒了出来，面色也有些好转。

　　两人都忍不住向苏颜看了眼。

　　苏颜也没有多解释，只是向文思行道：“二表哥先扶舅母回去休息吧，告诉她，大表哥不会有事。”

　　正好文修远听到里间的消息，走了进来，恰好听到了这句话，忙问：“小小，你说什么？”

　　苏颜看向大舅，“我适才看了一下大表哥的症状，不是将死之人的症状。但具体什么原因，我还要再看一下。”

　　文修远一脸希翼地看着她：“你认真有措施？”

　　苏颜向他点了一下头。

　　大舅照旧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多年，他们请了几多郎中。别说是京中的郎中，即是他们所知道的医术高明的郎中，险些都请了个遍。

　　除了早已归隐的江湖第一神医，他们无处可寻，其他的但通常他们能找到的，哪怕千里之外，也都请来过。

　　这些人都束手无策，难道这个一直住在乡下的外甥女竟有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