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落星
想到这里，方琼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那个李安乐，她打从第一眼看见她，其实就喜欢。东方华也喜欢。他们一直想要一个女儿，李安乐生的清秀温柔，举手投足都有十足的女孩子气，一看就是个乖孩子。
但是，当个女儿喜欢可以，当成儿媳妇儿，要成为跟她儿子相伴一生的人，他们又都不太满意。
这女孩子是单亲家庭，怙恃都是普通工人，她爸爸另有那样并不色泽的一场风花雪月。说难听点儿，配不上他们儿子。
可谁知道东方云间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死活就是非她不娶。结果呢，竹篮吊水一场空，到头来照旧分道扬镳啊，还留下一个默默，简直是要毁了她儿子。
东方云间听见母亲叹气抬起眼来，方琼随即把视线转向手机页面，“弄好了吗？”
“好了。”
两人一起看画面，画面中小朋友们正围城一个圆圈，老师站在中间正在讲什么，有些小朋友举手了，默默坐在两个小男孩中间，小手放在腿上，端规则正的。
看着看着，方琼就眼酸鼻热。
“好，看着挺好。”多好的孩子，这么看，基础看不出来跟普通孩子有什么纷歧样。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为了让默默能够做到听懂话，守规则，他们费了多大的劲儿。
为了掩饰情绪，方琼站起来去添茶，东方云间收了手机，对着窗外，端着茶杯发呆。
“云间，妈想问问你，以后，你怎么考虑的。”方琼背着身倒水，冷不丁的问。
东方云间正发呆，反映有点儿慢，“嗯？”
方琼倒好了水，在他面前坐下，“我问你以后有什么计划。”
“先看看默默能不能适应，如果可以，过了年就要去小学先问问，能不能接收他。”
“我不是说默默，我是说你，你和凯妮。”方琼见他只想着孩子，打断了他的话。
东方云间眉头微皱，这是一个他极不愿意聊的话题。
方琼盯着他，让他躲都躲不了，他只好说，“妈，我跟凯妮，我们只是朋友，我很谢谢她帮默默，再没有什么此外想法。”
“你没想法，那人家凯妮呢。儿子啊，你看出不来吗，你说人家好好一个小女人，对咱家默默那么体贴，有点儿事儿忙前忙后的，她图什么呀？”
东方云间垂下眼睛，认真的研究茶杯里一根竖立起来的茶叶。
方琼见他又不说话了，不由心急起来，“妈知道，你是担忧默默，妈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孩子你不用担忧，另有我和你爸，我们俩这后半辈子，就陪着孩子，等到真的有一天我们俩走了，你也不用太费心，我们给他留了一笔钱，足够给他找个好的疗养院。”
“妈，默默是我的孩子，你们养大我和我哥就够辛苦的了，我怎么还能让你们继续给我养孩子，再说，”他叹气，“默默跟一般孩子纷歧样，你们俩年纪大了，吃不用的。”
“那你意思是，一辈子就这么过了？啊？”方琼提高了音量，“云间，你才三十出头，日子还长着呢，你一个男人，带着个病孩子，你就想这么过了？不行，我绝对不能同意！”
“人家凯妮如果是嫌弃默默，那妈也不会有这想法，问题是，咱家的情况凯妮都清楚的很，人家不嫌弃啊，她不是还说过，以后你俩结婚，再生一个，还能给默默作伴，长大还能替你们照顾默默。”
“妈，那是她的想法。可是我不能这么想。她年轻，她基础不知道什么是婚姻生活。默默不会长大，就算长大了，也一辈子都需要大人在身边陪着，说难听点儿，他是我生的，照顾他我责无旁贷，可是我不能把这个担子扔给别人啊，我也没有想过要再生一个孩子来照顾默默，那对那个孩子多不公正，还没有出生，就注定一辈子无法自由！”
“妈，以后不要再说这事儿了，我尽快找个时间跟凯妮说清楚。”
方琼听着他说这一番话，一颗心放在火上烤着，看着儿子决绝的神情，她畏惧，他真的要这样带着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孤苦终老，那他老了怎么办，现在他能抱得动默默，以后呢，以后他有个病有个痛，谁来照顾他？
方琼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心疼，急火攻心，口不择言，“你嘴硬什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安乐回来了？”
这个名字让东方云间满身僵直。
方琼看到他心情细微的变化就更火大了，“你是不是傻啊！还惦念她，她害你害的还不够？她回来干什么？我告诉你，只要我还在世，她休想再踏进我家的门！我就没见过她那么狠心的女人，自己的孩子都可以不要了，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她那天给你打电话想干什么？你别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就不知道！她不就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又想来找你吗？就你才这么傻！”
听着母亲越来越离谱的话，东方云间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猛然间听见方琼冷哼，“哼，她要是想要孩子，那就给她，我看她能不能带。”
“妈！”东方云间高声短促的打断了母亲的话。
方琼被他这一嗓子给吓住，忘记接下来要说什么。
他“通”的一声放下茶杯，眼神冷静又带着愠怒，“不能让她见默默。”
方琼撇了撇嘴，东方云间追着她的眼睛，她拗不外，颔首，“我知道，我就是气话，唉。”
方琼握住儿子的手，“云间，妈真是，心疼你，心疼孩子。”
东方云间的语气缓和下来，“我知道，我挺好的。好了，中午咱们吃炸酱面吧，小家伙刚说想吃奶奶做的炸酱面。”
方琼知道再说下去没有意义了，轻叹一声，“那我赶忙去买菜了。”
屋里平静下来，东方云间回到书房，打开电脑桌面上的一个文档。
《自闭症患儿的家庭干预要领》-受访者：落星首创人—东方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