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我们不是对头
东方云间接电话的时候很忐忑，照他对李安乐的了解，不要看她平时不怎么着急的样子，其实性子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绵。
唉，当初自己可不就是被她给骗了。
李安乐能打这种夺命连环CALL，一定是个已经急躁的小豹子了。
可做好了迎接疾风暴雨的准备，没想到却是如此暖风掠面，甜腻醉人。
不是不知道他最难以招架她这样柔声细语的唤他的名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
李安乐下了公交车，一阵冷风迎头吹过来，她瑟缩着抖了抖。突然就忏悔了。她真的不应该给东方云间打电话的，更不应该去找他。怎么照旧不长记性，他们早就不是只要她生气耍赖，他就立刻缴械投降的关系了。
他在电话里冷冰冰的问她有什么事儿，听他的声音似乎有些疲惫，口气那么生硬，像是压着火。
李安乐于是就感应自己无理取闹了，她前一秒中还觉得自己满肚子的怨气要质问他，现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扯谎说欠美意思，没注意拔出去的。
她茫然的坐在公交站，看公交车停停走走，身边等车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看着他们都是神色急遽，车一来就步履不停的赶往目的地。在那个目的地，应该是有人在等着他们吧。
她感受自己有点儿冻僵了，手指和脚趾都像是麻木的。可她不想动，因为无处可去。
没有人在等她，除了田玉华。
可是她又畏惧看到田玉华，田玉华那种眼神，看她像是在看一件易碎品。那种小心翼翼谨小慎微，让母女俩都很累。
路灯亮了，车站等车的人徐徐少了，李安乐终于准备等下一趟车回家。这时电话响起，一定是田玉华在等她用饭。
屏幕上显示：云。
她着实是没想到，没敢接，也许，他也是不小心拨错了。可终究是没忍住接起来了。
“喂，是我。”
“嗯。”
“你那会儿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儿？”
“我没事儿啊，就是手机在口袋里，可能是不小心碰到了吧。”
对方缄默沉静了三秒，李安乐急切的再次说：“真的，我都不知道给你拨出去了。”
“李安乐。”他像是无奈的叹气，“有事儿你就说。虽然我们离婚了，但我们不是对头。”
公交车来了，李安乐站起来，却又犹豫着，她杵在那里挡了别人的路，被一个着急上车的人推搡了一下，“上不上啊你！”
“你在哪儿？”
李安乐尴尬的从上车的队伍里撤了出来，“我在等车。”
“发给位置给我。”
“不用了。我真的没什么事儿。先不说了，我上车了。”她决定上车了，可是车却不等她，关门走了。
挂了东方云间的电话，她简直被自己满身的傻气给气着了，可不是满身傻气，在哪儿都是碍事儿的。
作为田玉华的女儿，没有尽孝服侍，反而妈妈年纪大了还在一直照顾她；
作为一个妻子，把自己的婚姻搞得一败涂地；
作为一个妈妈，自己哪能配得上这个身份，这个称谓？
她不禁悲从中来，漫无目的的踱步离开公交站，刚走到路灯照不到的地方，眼泪就不争气的涌出来。
“你在哪儿？”
李安乐受惊的发现，原来电话她一直就没有挂掉，东方云间也一直都在听。她慌忙的抹了眼泪，“我，我在……我走了呀！”
她终于冷静下来，“你怎么一直没挂啊！”
东方云间缄默沉静了片刻说，“你不是最讨厌我先挂电话吗？”
这句话像是一把软刀子，直接戳进了李安乐的心脏，又像是一杯热开水，暖化了她周身的酷寒。她没前程的再也装不下去，小声啜泣，语不成声。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是不是，妈，阿姨有什么事儿？安乐，别哭，好好说。”他有点儿着急。
李安乐对着话筒使劲儿摇头，摇了几下才反映过来，他看不到，平复了哭泣回覆，“不是，我妈好着呢，我也没事儿，就是……”
就是我有点儿想你，对不起。
“你现在给我发个位置，呆那儿别动。”
李安乐这次依言给他发了位置。
东方云间其实一直在开车转悠，把老妈和儿子送回家，儿子还一直睡得很沉，老妈也感应很疲惫，随着孩子在海洋馆儿疯了泰半天，老人家体力都耗尽了。
老妈陪着默默一起休息，东方云间买了些方便速食，等着两人睡起来简朴吃一些。
楼下的蛋糕店在做促销运动，泡芙买一送一，东方云间去买了点儿，默默很是爱吃泡芙，如果不拦着，他可以一直吃到吐。
娘胎里带来的口味。
他和李安乐第一次约会，她就因为多吃了几个泡芙，胃口一直不舒服又欠美意思说，结果俩人看影戏的时候，吐了一地，影戏没看成就算了，简直搅和了人家整个放映厅。
厥后李安乐很长时间都不敢吃泡芙，至少在东方云间面前，再也不敢吃。
他把食物放在餐桌上，留了字条就出去了。
下午李安乐一定是有事儿，他早就已经能够从她电话里的语气里判断出她的状态。刚睡起来懒洋洋的，忙的时候很焦躁，肚子饿的时候有点儿委屈，生气的时候，却可以冷淡平静。
果不其然，他再给她打回去，她不生气了，酿成了委屈，只是没想到，能委屈的哭。
李安乐是个不折不扣的爱哭鬼，开心不开心都爱哭，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东方云间还摸不太清楚她的眼泪，总是弄得他措手不及。
离婚之前，她像是变了一小我私家，再生气，再委屈，她都很少哭了。还以为她是长大了。
东方云间照旧听不得见不得她哭，随着导航到了路边儿，就看到李安乐在路灯下的长椅上坐着。这个傻瓜，这么冷，怎么也不知道找个室暖和的地方等着。
他停好车，走到她面前她还在发愣。
“怎么坐在外面。”
李安乐猛然回过神来，抬头看他，“我手机没电了，怕你找不到我。”
“满大街都是充电宝。”
“奥，是喔，我怎么没想到。”李安乐名顿开的样子。
“你提着什么？”
李安乐看着自己手里提着的条记本包，想起来自己是借口出来修电脑的。她还没想好怎么回覆。
东方云间看着她已经冻的发青的脸，到了嘴边的数落没说出来，想伸手拉她起来，也终究只是扬了扬胳膊，“走吧，先进那个商场里去。”
她这才发现，转身后就是一个商场，适才自己居然就那么傻乎乎的在严寒中瑟缩着。不外，也许是等他的时候全身心都在期盼吧，也没怎么觉得冷，让他这么一说，才感受到都要冻透了。
这个反常的天气，明明才进入10月，几场连阴雨下来，竟有些初冬的味道。
东方云间身长步阔，李安乐不得不小跑几步跟上他。他听见她的消息儿，稍稍回过头来，像是意识到自己走的太快，在原地停下等她。
李安乐在他驻足回首的那一刻，似乎瞬间穿越，回到十几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