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话 圆桌聚会会议的与会者们
兰卡王国的首都雨雾城，又下起了雨。
笼罩在都市上空，浓重且漆黑的阴云，已经让人分不清是白昼和夜晚。只有通过街上急遽运转的机械和人流，才气或许猜出，应该是底层劳动者们在赶着去各自的事情岗位。
他们都穿着厚重的橡胶羽衣，带着浅易的防毒口罩。岂论是在公共交通工具上，照旧在脏水流过的马路边，每一小我私家都低着头，小心的防范接触到雨水。
因为这雨是酸雨。
都市中心似乎摩天大楼一样的巨大烟囱，已经向天空排放了数百年的废气，然后不知从哪一天开始，下起了雨。
起先各人都没有在意，究竟雨水是再平常不外的工具。直到雨越下越多，疾病越来越多，人们才想到或许是跟雨水有关，经过漫长的视察，终于发现是因为排放到天空的废气带来了这可怕的雨水。
但即便意识到这一点，也没人愿意关掉都市中心那座蒸汽机。
与金银联邦不停提高蒸汽机效率和缩小蒸汽机体积的理念差异，兰卡王国作为蒸汽机的发现国，认为只要蒸汽机足够大，那一个蒸汽机就能供应整座都市。
至少，雨雾城的人是这么认为的，而他们也确实做到了，将都市地下掏空，塞进了一个巨大的蒸汽机，日夜运转，为都市提供源源不停的动力。
至于废气和黑烟带来的酸雨和毒雾，只要一件雨衣和防毒面具就能解决，有能不停生产这些工具的工厂，还担忧什么？
那些笼罩都市的黑云，风会把它们吹散的，阳光早晚会重新眷顾这座都市的！
然而，黑云没有散去，酸雨和毒雾险些每天都市惠顾。
于是，有人开始质疑蒸汽机存在的须要性。最早是那些科学家们，然后是信仰灼烁教会的信徒们，他们缔结成组织，向当权者请愿，理所虽然的遭受了打压。终于在某次流血事件发生后，引发了泰半个东大陆都加入其中的混战。
这场战争，被史学家们称作“蒸汽战争”，与更早发生的，在如今的金银联邦领土上，为了争夺黄金资源打响的“黄金战争”，一并被史学家们称为人类历史上的两大悲剧。
最终，“蒸汽战争”由贵族守旧派赢得了胜利，他们依靠蒸汽机带来的力量保住了蒸汽机。讥笑的是，这些贵族守旧派就是在蒸汽机降生之初，阻挡使用蒸汽机的守旧派。
但人民自救的火种并没有熄灭，他们化身成民间组织，拿起旗帜和标语，宣扬为了子女驱散黑云的理论，获得了大量支持者。
此时现在，他们正聚集在圆桌聚会会议的举办地——橡树山下，对着陆续踏上真理石阶，进入会场的各国代表召唤着口号。
原来圆桌聚会会议的场所部署在城内的大教堂，但因为酸雨磅礴，毒雾弥漫，兰卡国王不得不临时将场所改到橡树山。
橡树山是雨雾城外的一座矮山，比大点的土包高不了几多，但第一届圆桌聚会会议就是在这里召开的，其时用作聚会会议桌的巨大橡树的树桩还完好的生存在山顶的圆形纪念堂里。
七百年前，东大陆的国家和城邦，在这里选举宿城王布鲁塞维尔作为东大陆的领袖时，照旧为了结成联军应对妖类的入侵。而如今，妖类的天子，白狼希拉也将泛起在橡树桩边上，成为圆桌聚会会议的一员。
所以当她泛起山脚下时，示威者和反抗示威者的卫兵，都停止了喧闹和争吵，看着这位君临西大陆，让所有妖类臣服的王者徐徐走来。
她没有像人类领导者那样打伞或者穿雨衣，也没有戴任何防毒的装置，只穿了件简朴的长裙。一头银白的长发，以及重新顶带着的白色桂冠两侧立出的狼耳，和为了不拖在地上而略微翘着的白色尾巴，都裸露在雨水中。
但雨水却没能触碰她的身体，似乎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盖住了。
她高挑的身躯，冷艳的面容，垂着的眼皮下那漠视一切的眼神，都散发着一股压迫感。离得越近，这股压迫感就越强烈，让人不敢直视，不自觉的低下头，似乎从心底默认了自己是低她一等的生物。
她一步一步，踏上了通往山顶的真理石阶。
在石阶尽头，是另一位王者在期待着她。
这位同样没有穿着任何防护物，袒露在雨中的王者，正是温特尔帝国的摄政王，继续了“屠龙骑士”称谓的格雷厄姆·法特罗。
他虽然已经年近六十，但身材既不像其他权贵那样发福，也不像普通老人那样瘦弱，依然像个处在壮盛时代的骑士一样健硕，以至于通常看起来会宽松一些的温特尔传统衣饰，在他身上都有些紧绷了。
他没有戴象征王者身份的头冠，而是系着绣有雪花图案的骑士头带。略微向后竖起剪短了的黑发下，是棱角明白的没有留下任何岁月痕迹的面容。
整小我私家像一座冷峻肃立的灯塔，发射着孤苦的眼神，即便看到希拉现身，这份傲气也丝毫没有削弱。
两位王者越来越近，希拉踩出的每一步，都似乎散发着如同洪水猛兽一般的气势，与格雷厄姆身上倾泻下来的，如同千军万马一般的气魄猛烈对撞。
就连风都被卷入了这场无声的争斗，夹着雨水，在两者之间不停碰撞，形成了一道不停消逝又绽开的裂痕。
终于，希拉走到了格雷厄姆面前。
笼罩着橡树山以及人群的压迫感消失了。
“向您致敬。”
格雷厄姆双手抱拳，向希拉行礼，只是没有举过头顶，没有弯腰。语气也只透着强悍，而不是老实或者谦卑之类任何示弱的味道。
希拉没有回礼也没有答话，只是点了颔首，甚至颔首都算不上，只是略微收了收下巴。
格雷厄姆照旧展示出了圆桌聚会会议提倡者的气度，让开身位，请希拉走在前面。
在卫兵小心的提醒下，希拉让追随的妖狼侍卫留在了会场外，只带了同样身穿简朴长裙的女妖狼侍从，进入了会场。
原本嘈杂的会场内，在希拉和格雷厄姆进来后，瞬间平静了下来。
岂论是坐在外圈席位，照旧中央那墩直径五米高一米的橡木桩边上，所有首脑、国王、或者领主，都站了起来，目送希拉和格雷厄姆落座后，才纷纷坐下。
至此，除了宿城王范特西，所有圆桌聚会会议的与会者全部到齐。
围坐在中心橡木桩边上的，除了妖狼女皇希拉和温特尔帝国摄政王格雷厄姆·法特罗以外，另有金银联邦大统领普朗特·德弗雷，兰卡王国国王乔治·威廉，明朗城灼烁教会大主教尼古拉·克迪拉，以及一把空着的椅子。
坐在外围整整三圈，数百个席位上的，则是其他国家和独立城邦的元首。
看起来有些老态的兰卡国王乔治，一边整理略显稀疏的金发，好盖住秃顶，一边用狐狸似的目光，审察了一番坐在他劈面的妖狼女皇希拉。
随后又蠕动着他尖尖的嘴唇，露出有些发黑的牙齿问格雷厄姆：“所以，是真的吗，混沌的事？”
格雷厄姆斜眼看了一下他，没有回覆，而是抬起手，示意站在身后的唐吉坷德上前。
唐吉坷德走到橡木桩边，将曾经向范特西展示过的那颗纪录宝石，放到了格雷厄姆面前。
“列位都看过这颗纪录宝石内的内容，应该不会再有所怀疑了吧。”格雷厄姆心情依然冷峻，话语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说话的是坐在乔治旁边的金银联邦大统领普朗特，看起来也比乔治年轻一些，只是黑黑的眼袋有些松弛，略显疲倦。
他摊开戴满种种宝石戒指的双手，一副自信的样子说道：“它们只会躲在黑雾里，见不得光，有什么难搪塞的。而且就算真的泛起在温特尔，跟我们东大陆又有什么关系呢？说得难听点，纵然黑雾吞没了整个温特尔，混沌也无法跨越大海，对我们东大陆造成不了威胁。”
“你想从我们这里获得什么？金钱照旧士兵，或者先进的武器？”普朗特摆出一副市侩的嘴脸，狡黠的看着格雷厄姆，“只要你能给予合适的酬金，这些都好商量。”
“横竖不是你们金银联邦不停向迎风半岛上，我们那些邻国输出的‘优越制度’。”格雷厄姆也看着普朗特，一副针锋相对的样子。
温特尔和金银联邦近几十年，正为了钱币汇率和贸易问题在暗地里争斗，并反面谐。
“我们这次的议题，似乎不是这个吧。”
来自明朗城的大主教尼古拉·克迪拉站起来，充当和事佬。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丝质长袍，上身套着一件红色的马甲，胸前挂着灼烁教会的三角圆环标志，头顶还戴着象征主教的红色圆帽。整小我私家看起来枯瘦如柴，胡子花白，脸上和手背上充满了老人斑，至少得有一百岁了。五官因为皱纹，都显得有些萎缩，只剩一双眼睛，还算有神。
“我们都是神的孩子，”尼古拉双手合十，向众人劝诫道，“理应相互资助。”
“神的孩子？”普朗特歪着嘴角笑了起来，再次摊开双手，自信的说，“他们没有信仰，就连冬至女神艾莎这位曾经生活在北方的女神，都不被这位格雷厄姆先生信仰。”
“不，你说错了，我们温特尔人信仰历史和事实，信仰祖先传承的精神和经验。”格雷厄姆靠住椅背，手指点在纪录宝石旁边，“历史和事实就是，神抛弃了我们，精神和经验就是，我们唯有自救。”
“你这是在亵渎神明！”谈到信仰，尼古拉像所有灼烁教会的信徒一样有些激动，“诸神永远与我们同在！”
“够了！”乔治拍了拍橡木桩，“我不是来听你们争吵的！”
尼古拉和普朗特见状，都碍于东道主的面子坐了下来。
“我说，这么大的事，”乔治又看向格雷厄姆和希拉中间空着的座椅，一脸不满的问，“范特西在哪？他不计划加入吗？”
“宿城王他……”站在格雷厄姆身边的唐吉坷德，边说边犹豫的看向希拉。
希拉依旧垂着眼皮，冷漠的眼光牢固在橡木桩中心，过了一会儿，才没有一丝波涛的说道：“范特西正处在我的囚禁之下。”
“什么？！”
乔治惊呼一声，不行思议的站了起来。
会场内随着一片哗然。
“你是疯了照旧怎么的，竟敢对人类城邦的首脑下手？”乔治忍不住抱住自己的脑袋，“你这是宣战！计划挑起第三次大陆战争吗？”
这下，他的头发被自己弄乱，油光的秃顶露了出来。
“我不这么认为，”一旁的普朗特则是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同时摇着双手的食指说，“这是妖狼部落和宿城的争端，不会牵连我们其他国家和城邦的。”
乔治看向普朗特，一脸震惊，显然没想到他会是这种态度。
“正是如此。”站在希拉身边的妖狼侍女，摆出一副和希拉一样的冷漠姿态，不紧不慢的说道：
“如列位所知，我们妖类帝国是各个妖类部落联合的帝国，部落拥有相当的独立自主权。这次向宿城宣战，也只是妖狼部落为了争取妖狼女王的合理权利，自主提倡的正当战争，与帝国无关。同样，也与人类其他国家和城邦无关，希望你们不要干预干与。”
听到这番说辞，外围的领导者们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局面有些杂乱。
于此同时，雨雾城中心，一个穿着雨衣戴着面具的人来到了妖狼的据点前。
他刚一踏上台阶，大门口的妖狼卫兵就带着警戒的眼神，凶相毕露的迎了过来。
“喂，人类不能……”
突然，大门两侧的煤气灯接连碎裂，周围马上暗了下去。
两名妖狼卫兵还没来得及反映，胸口和后脖颈便遭到重击，失去了意识。
“干得好，茉莉。”
兰马·法特罗脱掉雨衣的帽子和防毒面具，拿出联络宝石，边说边走向大门。
“为您效劳！”联络宝石传出了茉莉·柯里斯的声音。
“你用感知能力警戒据点内妖狼的动向，我来找出范特西的位置。”
兰马说着，将大门推开一点，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