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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案京华录

第一百七十七章,蕲州

探案京华录 如皋兰 3108 2022-09-03 22:49:35

  往日里面宋景昭绝不会在萧耀还未清醒过来便离开了皇宫,可今日他离去的时辰竟比寻常都要早上许多。

  期待在宫外的尚宰察觉到了差池劲,等到宋景昭上马车后才开口询问道:“世子,今日为何?”

  他们话音刚落下,在宫道的不远处就瞧见了李清舒的人影,可异常的是她身后竟然还随着一个太监的身影。

  尚宰回过神连忙开口说道:“世子,李女人在那边过来了。”

  宋景昭知道太后叫走李清舒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太后竟然给李清舒赐了个尾巴,照旧比她官阶更大的尾巴,他揉了揉眉心,道:“等等吧,那人怕是要追上来了。”

  尚宰应声,瞧见迎面而来的李女人,不由得望了望世子,瞧着二人认真是般配,只是······国公爷恰似在听见世子求娶女人的事情有些不悦,想到这里,他心底不由得担忧起来。

  “到底照旧把她牵扯进来了。”

  宋景昭这一声轻飘飘的叹息,却重重的砸在尚宰的耳边,世子这样的话,想必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李清舒这一趟走的头昏脑涨,现下不知为何总觉得提心吊胆,有些事情她恰似看不破却也能猜到几分,太后派人而来想必是怕那个案子和蕲王有关,是为了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蕲王她碰不得,可是宋景昭那边,她只是望了一眼宋景昭便立刻就明白了。

  她转头对着太后宫中的那位公公说道:“我与世子另有些私房话要说,还请公公自便。”

  太后只说让他们一同查案,并没有让他们时时刻刻都要呆在一起吧!

  她踩在木凳上,弯身进了马车,瞧见里面神色疲惫的世子,不由得揪心问道:“又发生何事了?”

  缄默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闭目养神的宋景昭半晌刚刚悠悠开口说道:“怙恃官员私拿军饷,蕲州的暴毙案也没有那么简朴,想必是冲我来的。”

  李清舒蹙眉,蕲州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宋景昭徐徐睁开双眼,便开口说道:“不久我便先去一趟边疆,蕲州的案子只能靠你自己去查了,只是我担忧你。”

  李清舒的指尖微动,她想摸摸宋景昭消瘦的脸颊,她在脑中不停的克制自己这样的情绪,终于在最后几秒之中,她突然将手放在他冰凉的脸颊上,酷寒的触感让她一瞬间镇定下来,坦然地看向宋景昭说道:“我不必担忧,只是,那你呢?你不累吗?”

  宋景昭把她的神色变化都看在眼中,嘴角微微弯起,一把把她揽在怀中。

  恰巧此时微风浮动,车窗外面早春的粉色花瓣飞翔,金色黄色的晚霞落从微开的车窗中洒落进来,照映在他们二人身上,马车内从赤金饕餮纹香炉袅袅飞升的熏香在空中舞动。

  一片粉色花瓣落在了李清舒的身上。

  “我很累,但是,我不能累。”

  宋景昭接着开口说道:“我从小就是定国公世子,先皇亲手教养,他说希望我成为领导下一任天子的宰相,他让我去看黎民,去看山河。我去了,险些我能去的每一寸每一丈土地,我都去了。”

  “蕲州的案子,必须得你去。”

  李清舒听到他这样的话,自然是颔首应道:“我会去的,只是太后也派了人。”

  “无碍,太后始终都是要派人已往的,只是一路上你要多加小心。”

  宋景昭嗓音清冷,他头一歪直接靠在李清舒的肩旁上,闭上了眼睛,只是眉头微蹙。

  李清舒不知道他接下来到底想要做什么,只是他要去边疆,将这个案子交在自己的手上,自己定然不会辜负他的期盼,而且她因为小时候的事情,只希望在自己手中的案子没有一处是错的,只是今日在太后的宫中,她只是有些惊诧,为何怀瑰公主会帮她。

  马车的车轮压在石板路上,压出一道长长的车轮印记,过路的街道人头攒动,黎民没有因为朝廷发生的动荡有什么变化,各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只是在城墙角的难民恰似越来越多了,连遗弃在寺庙的孩子也变得多了起来。

  李清舒心中始终像被压了大石头般,有口气喘不上来,但是瞧着宋景昭如此疲累的神情,她自然也没什么话可以说。

  等到了定国公府,俩人一同下了马车,只是在门口站着一位熟悉却有陌生的人。

  李清舒瞧着他,先行了一礼,便听着他喊了一声:“昭儿,回来了。”

  站在门口说话这人即是宋景昭的父亲,也就是这定国公府的主人,定国公宋漆,他长相魁梧身形挺拔,只是饱受风沙摧残脸颊下也能瞧出他与宋景昭之间相似的眉眼。

  “怎么,现在连一句话都不愿和我说了吗?”宋漆稳步从容地走到宋景昭面前,眼神止不住的审察他,又真心的叹息道:“瘦了,但是长高了。”

  宋景昭没有回他,只是转头对尚宰付托道:“你送李女人回去。”

  宋漆暗叹一声,他又转头背手望着李清舒,开口:“李女人,算起来,我与你家尊长也算得上有过一面之缘,当年的婚约······”他顿了顿又接着开口说道:“是他母亲定下的,我差异意,我家昭儿应该值得更好的人来相配。”

  李清舒冷冷地望向宋漆,谁知道他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呢?

  宋景昭直接喝道:“到现在,从来都不是她配不上我,而是我配不上她。若她不要我了,我又能找谁来相配,难道都似你一般薄情寡义吗?”

  他深吸一口气,从未如此掩盖自己眼中的恼恨,转身对尚宰说道:“将李女人宁静送回去,若是掉下来一根毫毛,我拿你试问。”

  尚宰说道:“是。”

  他连忙走了下去,现下这种情形,只能将他们二人留在此处。

  只是李清舒在马车上想起来老师的嘱咐,对尚宰说道:“先送我回三司法一趟。”

  ***

  ***

  翁伯康一直都在三司法的卷房等她,从下午便一直盘腿坐在案旁,身旁还站着夏学洪,可不知为何此时的感受更为紧张。

  躬身站着的夏学洪,从未见到如此严肃的翁伯康,纵然是他们在验尸时泛起什么错误,翁伯康都没有如此严肃过,他紧张得连吞咽口水这个小行动都不敢太高声,就怕被他呵叱。

  他不时用余光瞄翁伯康的行动,被他察觉到了,翁伯康没说什么,只是望着手中的卷宗开口说道:“你先去把西案十余年的卷宗都重新誊抄一边。”

  十余年!!!

  夏学洪不敢说不去,只得颔首,只是他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老师如此的严肃。

  恰巧,李清舒一进来就遇见出去的夏学洪,瞧着他满脸沮丧懊恼的神情,不由得开口问道:“发生何事了?”

  “师傅将我给赶了出来,让我去誊抄卷宗。”夏学洪顿了顿,确定里面的翁伯康听不见他说话之后,他又连忙开口说道:“师傅神情欠好,想必是发生什么事情,你是不是惹师傅不开心了,才会如此!”

  李清舒抿唇想了想,摇头否认道:“怎么可能呢?我这些时日一直在忙活查案的事情,怎么会惹到师傅?”

  夏学洪一边颔首一边说道:“这倒一ㄇ,你怎么会有时间去惹怒师傅,倒是师傅现下在里面的样子,我从未见到过,三司法的其余人也是躲师傅躲得远远的,你自己也要自求多福。”

  李清舒应下,她又去换了一身寻常的棉布直缀衣衫出来。她同翁伯康一样坐在案几旁,俩人之间没有人主动开口说话,突然飞进来一只蚊子直在翁伯康身旁打转,他挥了挥手,照旧被蚊子刺破了手背上的肌肤,因这刺痛他微微地皱眉,他紧接着开口问道:“前几日的案子,你现下可有什么看法。”

  “案子了结是好事,现下许多事已经落下帷幕,自然是无事了。”李清舒嘴上这么说,可心中却迟迟放心不下,她甚至看不清前路到底是如何,甚至还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往事。

  翁伯康重重地叹了口气,便开口说道:“陛下身有重疾,各路人马伺机而动,朝廷现在是海不扬波,可这海不扬波在陛下没有定下下任皇储之前,一定是波涛诡谲,兵部,刑部甚至连三司法的一些人都身有二心,企图去押宝。”

  他没有将目光移到李清舒身上,只是低着头望着杯中橙黄色的茶汤,寥寥的茶香漂浮中空中,宛如现在外面窜动的人心。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世子下令地税革新,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李清舒屏气凝神地望着他,这下不用他说,她就已经明白了,宋景昭这是想要将朝廷洗牌,将溃烂的腐肉从朝堂之中挖掉,自然就先从他们的吸血最多的税收开始。

  翁伯康神情不悦又接着开口说道:“若是寻常,我定然觉得此举兴许可行,可是他现在不仅仅是对着朝廷众人,更是在京都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这些个世家大族那些不是在这些地方吸血甚多。”

  “所以,这个案子,你不能碰。”翁伯康仰起头,眼神慈祥地望着面前的小女人接着道:“他那样的性子,定然是劝不住的,而且他的脚步迈的太快,快到许多人都还没有反映过来,朝堂才经历过风浪,遭不住的。”

  翁伯康是真心喜爱眼前这个小女人,甚至把所有自己的本事都一点一滴亲手教会她,可现下他违背自己的初衷,只是希望这个小女人未来一辈子能过的平安顺遂。

  李清舒什么都明白,可在这个时候她很坚定,无比的坚定自己内心的想法,她明白宋景昭的选择,明白他为何一定要在此时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纵然是危险,他都绝不畏惧的去做了。

  那么她又何畏惧?

  “不知道老师有没有去过边疆见过那些守国的边疆兵卒,他们俸禄很低,有时候还因为层层的克扣,甚至连一分俸禄都拿不到,更不要说紧缺的粮草,可若是没有他们,又哪里来的我们?”

  翁伯康不知道李清舒为什么突然要谈及到这一段,但又不知为何竟细细的听了下去。

  李清舒又接着开口说道:“老师,我知晓你是为了掩护我,可他又何尝不是想掩护是千千万万的黎民。”

  翁伯康蹙眉,开口便质问:“那我们何尝又不是在掩护众人吗?”

  但是这件事现下谁有说的清楚呢?

  李清舒没有开口接着说话,只是想到一些事情便又接着问道:“师傅,难道你还没看见吗?先岂论这些年边疆战士已经被克扣了俸禄和粮草······老师,你难道还不明白他到底为何做的吗?”

  听到她说完这些话,他知道自己苦口婆心劝了这么久都没有用,“以卵击石,我不是差异意他的所作所为,只是这些事情要慢慢的来,一点点的来,现下朝廷之中,有几多人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李清舒站起身子,走到正中央的位置朝着他躬身行了大礼,便又接着说道:“此事原来就没有什么,只是现在人心浮动,所有人都想要押宝乐成,可朝廷才拔出一棵大树,若不在时做这些事,期待下一棵大树养成,又是万分艰难。”

  翁伯康若有所思,他突然说道:“你既已经做了决定,我便没法再接着挽留你了,只是你要记得,你不是宋景昭,没有他那么深厚的家底。你要想着自己身边在乎的人,他们也没有通天的本事,想到如此,你便能做事小心些。”

  至少会给自己留一点余地。

  他心中叹息,他又何尝没有年轻过,一头热血撞的头破血流之后才学着什么叫做留有余地,什么叫做世家大族。

  “只是,他在朝堂之中做了那么多雷霆之举,有告诉过你吗?”

  李清舒摇头:“他不用告诉我,我信他。”

  听到这句话,翁伯康就已经知道自己不用多说了。

  “但是,你可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因为正确而去做,而有些事情,不能因为它不正确而不做。”翁伯康顿了顿,他又笑着摇摇头:“而已,这是你们年轻人的选择,我这个老头子又来干预干与这么多做什么!我年轻时也曾这样过。”

  饶是如此,翁伯康照旧问了一个李清舒没措施回覆上来的问题:“若是有一天让你在正途和宋景昭之间做选择,你会选择谁?”

  李清舒顿了顿,没有回覆这番话,只是这个问题就像根种在她心中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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