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一人醒来
清凉的晚风吹拂着窗帘，身边悠然的抖腿声与不着调的轻哼交叠在一起。
和深夜的寂静相比，一切未免太过热闹。
“哦，醒了吗？身体感受怎么样？”
“我也……不太清楚。”
吴奇险些不带情感的回覆道，旋即伸手就要拉下遮盖住视线的物什。
身旁那人拉住了他，“最好先不要，我还不确定刚从认知世界出来是比你，感官是否会泛起认知偏差。”
吴奇听完，手头也只是一顿便立即拆下了蒙眼的医用纱布。
入眼…
混浊的色彩。
割裂的空间。
飘浮的物体。
以及一具静坐在身旁，剔透的骨架……
吴奇眉头不由一跳，旋即闭目深吸重新调整美意态。
妖魔鬼魅，速速退散！
眼睛再次睁开，世界总算安宁下来，眼前的人也总算从骨架恢复到丰满的身形。
“嗯？你看上去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马运腾对吴奇一脸无所谓的反映感应好奇，又带着那么一点遗憾。
吴奇疲惫的打了个哈欠，然后装作一副惊讶的心情，搪塞道：“要我说什么？
我为什么在这里？
你对我做了什么？
那些都是什么？”
马运腾噗嗤一笑，两只白皙的双掌像是水族馆里完成任务的小海豹一样轻拍交叠在一起，一双明亮的眼睛端详着吴奇，就像在欣赏一件唯一无二的旷世巨作。
“不愧是能凭一己之力逃离认知世界的人，你的心理素质到底是过硬，照旧该说你本人就有心理问题呢？”
“怎样都无所谓，我现在只想过好我的周末假期，好好休息一下，希望你不要再给我带来麻烦。”
吴奇语气绝不客气，明确讲明了自己对小马哥的态度。
马运腾闻言不由笑容苦涩起来，“总之先向你道个歉吧，安楠的事情其实我一直都在关注，只是没想到会把你卷进来。”
吴奇默然点了颔首，面无心情的倾听着对方诉说。
“其实她也蛮可怜的，为了为数不多的几个交流生名额，接受了Souler的初期测试，而我也就是在那时和她有了交集……”
“停，你只要告诉我什么是Souler测试就行。”
吴奇抬手打断了马运腾，究竟照旧母胎只身，指望他对拜金少女和花花令郎的恋爱有几多共情，那和一个丫鬟可怜锦衣玉食的主子有什么区别？
马运腾呆滞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吴奇心思，很是无奈的一笑，想不到自己的风骚韵事竟然对这小伙子没有一点吸引力……
不外，他很快就摆正了心情，继续沉声说下去。
“任何新技术进行实验测试，不外Souler作为一款次世代的社交软件想要进行实测却实在过于困难，其中的任一个理念及技术实现都是属于开创性的应用，换言之我们没有尺度可以对标，如何进行实验数据量化便显得越发重要。”
“为了告竣这个目标，我们騰飞团体不得不与另一家信息企业巨头讯云团体相助，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马运腾说道这里，看着吴奇的眼神充满自豪。
吴奇被这灼热的视线看得很不舒服，只觉得自己恰似被剥了个精光……
随后，吴奇闭上了眼睛，看向窗外昏暗的天色，叹气道：“两家具备垄断职位的信息巨头强强联合，想必应该能够掌控全国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信息数据吧？”
“不外，你们这么玩，是不是活腻了？”
吴奇这么说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很快闭上了嘴，脸上流露些许苦涩。
马运腾见状，不由露出一丝讥笑，“哈哈，看来你也有不切实际的时候，却如你所料，我们两家也不外是卑微的社会公器而已，事实上能为这种项目牵头背书的也只有上面的人，想要实现信息宁静就得去掌控信息，这是自古颠补不破的原理。”
吴奇无奈的叹了口气，果真什么都逃不外大数据，接着又问：“你们既然已经掌握了这么多数据，那还需要什么实验？”
马运腾听到这话，却是不以为然，解释道：“人类的心灵自降生起即是孤苦而又空虚的，所以婴孩总是哭着渴求关爱，这种状态会一直延续到心灵被他者所填补，但并不会真的获得满足，因此人类总是患得患失，处在一种极不安宁的状态。
所以我们的算法目前还无法彻底摸清其思维认知方式，而且认知世界也会受到种种来自现实世界的干预干与。
就好比你可以凭据一小我私家是某个学校的学生，进而推算出这小我私家会在哪个时空段去上学，但如果他某天突然生病或者路上泛起些意外，那这个运算模型到底是失败照旧乐成？”
“失败，因为他错了，但我照旧会将他纳入运算模型，因为你们不知要得出运算模型，还想要数据……”
吴奇很不舒服的给出了明确答案。
马运腾也是苦笑，显然对方很反感这种事情，不外这就是他的事情，“你说得对，所以如果要彻底完善思维认知的数据结构，那就必须进行实验，而且实验的工具还得专门选择那种非通例的。”
“所以安楠就被选上了?”
吴奇丝绝不计划给对方面子。
马运腾不置可否，但面上照旧流露些许唏嘘，道：“她的人生体验万中无一，出生在巴力岛的一座福利院，那里一边是外来资本掌控的旅游天堂，一边本土信仰盛行的古老乡村，两种文明的交织注定了会对岛上原住民的固有认知发生攻击，所以那里也是认知世界绝佳的实验室。”
马运腾说完，又面色离奇的盯着吴奇，道：“你不是说不想听我和安楠的事吗？”
吴奇冷笑着瘪瘪嘴，道：“我只是对你们的之间的交往不感兴趣。”
“你可真是个毫无感性细胞的魔鬼，不外也对，或许只有这样才气排除他人认知的影响。”
“你继续，我还想听。”
吴奇并不搭理他的挖苦，他现在只对认识世界有兴趣。
“容我想想该从哪里开始。”
马运腾笑着说完，随后熟稔的点起一根烟，随着余烟袅袅，他周围的气场也显得越发深邃，无奈道，“那就从Souler项目对于一个文明存续的重要性开始说起吧。”
此话一出，吴奇便不禁眉头一跳，感应头疼。
唉，家国大事文明传承，乐子人最爱聊的日常谈资……
但若真让乐子人碰上了，十有八九是庆幸的化作一粒时代的灰尘。
“可以这么说吧，其实关于认知世界的探讨恒古有之，全世界的学者都有对这方面的相关研究。
举凡各地的文化历史，宗教信仰等人类社会研究都市不行制止的和认知世界扯上关系。
古埃及王朝，苏美尔两河遗址，希腊神话，北欧神话乃至连续数百年的基督教***宗教冲突……
这些都是认知世界对现实世界的一些渗透。
现实世界和认知世界就像是一张薄纸的两面，不停有人来回在上面写写画画，但只要有一面的墨迹浓了另一面也会遭到污染。
而我们的文明作为唯一一个存续了数千年的古文明，自然也制止不了这种渗透。
从河洛文明生长到春秋战国诸子百家，厥后秦统一天下焚书坑儒，群雄起陆火烧阿房宫，再到两汉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不外两百多年便演酿成了两晋南北朝三教九流，一直到近现代学习西方先进文化，我们的文明如今到底是什么？
谁又能真的说清？”
马运腾一口气说完这些，目露深思，又啜了一口老烟。
不外听了这么多，吴奇显然也并不计划理解，“你说得再多，我也爱莫能助，家国情怀填不饱肚子，这点自知之明我照旧有的。”
马运腾对此付之一笑，道：“照旧被你看出来了，你的数据模型对这项伟大的实验很重要，我们需要你的加入。
但你说得也对，我愿意加钱。”
马运腾说着，将一张黑卡塞到吴奇掌心。
吴奇十分抗拒的推开后更是皱眉，对方显然理解错了他的意思。
认知世界的危险，吴奇又不是没有见识过。
那可不止是钱的问题，是进去后还能不能出来的问题！
一不小心就得脑死亡，就算侥幸出来了，认知几多也会被影响。
吴奇已经明显感受到自己有些官能失调，第一眼醒来后的视觉异化即是明证，最可怕的照旧对于安楠认知的那种通感，这种感受就算给多长时间都不行能消除，已经沉淀作自己认知的一部门了。
这还只是进入个体意识，如果真如三藏姐姐所说，除了安楠这种小识界还存在着达识界，那么毫无疑问，马运腾嘴里的家国天下就是了……
一旦进入这种达识界，成千上万的念头都将涌向你，大脑不得爆炸？
“先不要着急拒绝，认知世界的研究不仅关乎一个文明的存续，也关乎到你身边的每一小我私家。”
马运腾说着，将自己的手机点开，朝向吴奇。
屏幕上很快跳出一段视频，看内容或许是在进行一场派对。
时间定格在十二月二十四号二十点，也就是平安夜！
画面上的人全都七七八八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