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局势至观音
只要努力下，我也……
唉，我果真什么都做欠好……
算了，照旧维持现状吧……
在世好累呀……
……
这些自怨自艾，自暴自弃的言语莫名在耳边响彻，一点点贯注进脑海，吴奇不由一愣。
他看到了同样心情凝重的三藏师徒二人，问道：“你们也听到了？”
二人默然不语。
“不外说来真是奇怪，我竟然没觉得一点畏惧，心底反倒说不出的平静。”
吴奇静静看着破碎的世界，悠然躺平。
“那是因为我们在被同化，不，是异化！”
悟空看出来眉目，破口提醒道。
三藏则看向吴奇，叹道：“这也是一定的，我们都或多或少接受了安施主是部门影象。
任何对他人的共情都市或多或少的影响自己今后的认知。”
看到他人的失败也会觉得自己一样失败！
吴奇不由惊奇一身冷汗，这种事情在现实中可不多了去了。
但是，各人一起躺平……
似乎没什么不行以吧？
吴奇稍稍反抗了下，却又很快陷进去了。
现在，敌人不只有巴隆兰达，或者安楠逐渐消亡的自我，另有自己……
也就在此时，
“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大丈夫岂能郁郁而终，俺老孙无论如何，绝不等死！”
悟空在这一刻竟莫名发作出无穷的勇气，一反之前消极怠工的态度，双手攥起插入深渊捞人的大棒重新冲向巴隆兰达。
恍如平地一声雷，吴奇马上惊醒。
三藏也是松了一口气，暗道：还好，还好。
越是生死生死，越是需要一口心气。
悟空作为心猿，乃是吴奇本我的拟象，其中蕴藏的求生欲远比所谓的道德说教更能引发人心。
重新振作的吴奇也颠是了颠怀里的巴隆狮头以及兰达面具，闭目倒吸了一口大气尔后细细呼出，随着翘起大拇指了指脚底边的深渊，平静的说道：“看来还得我自己下去了。”
话音刚落，就在吴奇即将跃入深渊之际，三藏却拦住了他，指着那边大徒弟，道：“先等等悟空。”
现在，悟空已是一跃凌空到达巴隆与兰达的头顶，手中金箍棒变化如意，化作一头大一头小，无限延长的模样，随即当空舞落…
但见，无穷无尽，磅礴大气的棍影落下。
大闹天宫！
正在悍战的巴隆兰达刚注意到这不起眼的小猴子打来，只是脱手慢了一步，猝然之间身体竟被棍影压伏一头，一魔一兽就这样踉踉跄跄栽进识海之中。
大浪翻涌，数无尽的影象泡沫捕捉到时机，前赴后继涌向巴隆兰达，将这两位一经包裹罩住，便要拖入识海。
可惜，这些影象终究是梦幻泡影……
发狂的巴隆，疯癫的兰达，身躯只是随意一抖，万千影象泡影化作乌有。
而悟空使完这一招后亦是气空力尽，身子仿若断了线的鹞子一般滑落。
三藏见状一把甩出披肩兰柯袈裟，袈裟迎风飞涨，化作一面毯子将悟空徐徐接下。
“光这样只怕照旧不够镇住它们，我们还需要你，吴奇……”
三藏说着，双手合十，澄净如水的双眸凝视吴奇，将他的手从狮头与面具中抽出。
只见吴奇两只手掌，一只毛茸茸如兽掌，另一只黑漆漆的指甲倒勾畸生！
“唉，看来你也已经到达极限了。”
三藏不由叹气，颠倒众生的脸上尽是焦虑与不忍。
吴奇若无其事，将异化的双手缩回，淡淡道：“事先声明，如果还想调用我的精神力，那现在就可以拜拜啦。”
此言一出，三藏立时转颜轻笑，她知道吴奇这是再以自己的方式告诉自己不用担忧。
他还想活……
“切，俺老孙才是最想活的那个，你小子可不能随便死了，我可还想再逍遥快活一阵。”
悟空也从地上一个跟斗翻立而起，怼着吴奇脸蛋恶狠狠威胁道。
“善哉善哉，若是咱们都是这般想法，或许另有转机就在当下了。”
三藏微微一笑，目光从吴奇转到悟空。
悟空不由一阵发悚，总觉得要有什么生不如死的事情发生……
“当下吴奇已经到达极限，但你我皆出自于他的差异人格，如果能重新回归自我，精神同调的话……”
三藏顿了顿，明灿灿的眸子充满了希望，“那我们将超脱极限！”
“回归自我？超脱？”
吴奇一脸茫然。
“不用想太多，你只要和我们一样想着活下去就行了。”
三藏微笑道。
吴奇看了一眼三藏，转头望向悟空，从他的眼中瞧出来一丝忧虑。
“应该有什么隐患吧？”
吴奇皱眉问道。
悟空哼了口气，用半带着挖苦的语气说道：“如果失败了，那俺老孙和师傅就再也变不回来了。”
“而且……”
悟空欲言又止。
吴奇神色更是焦虑好奇，“而且什么？”
“而且回归自我后，我们相互间的理解会远比现在越发清晰，说句水乳融会都是浅的。”
三藏玉手掩着丹唇，一脸期待的坏笑。
“俺老孙……”悟空咬牙切齿，最后哼道：“最恨你们这帮做作的的姿态！”
三藏闻言耸耸肩，丝绝不在意悟空的想法，神情无比轻松的将吴奇的手牵起，尔后伸出另一只手邀请大徒弟。
吴奇见状，依样画瓢，爽性利落的将悟空牵起。
毛茸茸的，温软，丝滑，手感甚佳，就像在撸校园里的小野猫……
“你在想什么！”
悟空恶狠狠瞪向吴奇。
某人这才深刻明白刚刚的提醒。
话虽如此，悟空最后照旧心不甘情不愿的搭上了二人的手。
眨眼一瞬，悟空三藏二人身形消散，化作点点灵光围绕吴奇。
无需多言，三人心思相通，吴奇很自然的放开自我，身心恰似洞开一道虚空裂隙将二人所化的灵光通通吸纳。
再一眼，那道虚空裂隙猛然膨胀，一座众多无垠的宇宙银河在心口拓展至吴奇周身。
霎时，吴奇的思绪仿如活物一般延伸，无需睁眼，剩余的感官便能捕捉整座世界的一纤一毫。
八亿八千万，这是安楠的影象数元。
二千八百万多，三千万一百万多，这是组成成巴隆以及兰达的念头数量。
精神同调，三位一体的吴奇总算摸清了各方的实力对比，自己这边因为没有肉体支撑，所以——两百五十万……
“优势在我！”
脑海中响起悟空自信满满的话语，吴奇脸色不由一阵离奇。
看来三人虽是精神合一，但也依旧保留有各自独立的人格，而悟空显然是在借此时机还以颜色。
不外，两人的对立旋即又被一道腹黑的窃笑打破……
还好，吴奇现在是主导职位，收拾完这对师徒后，他将心思重新放到各方力量对比上。
安楠的影象看似占据压倒性数量，但散乱的影象碎片不能形成协力终究只是梦幻泡影。
而那些能够形成信仰，构筑拟象的肯定是无比坚韧的信念。
所以这注定是鸡蛋与高墙的对决。
不外，管你是鸡蛋照旧高墙，俺只需要一把大锤！
一顿深呼吸后，吴奇睁开双眸，一眼炽烈如火，一眼澄净如水，这一刻仿若三藏悟空附体，坚贞自信的目光洞彻脚底深不见底的深渊。
在那里甜睡着少女自甘迷恋的自我……
吴奇戴上兰达的面具，套上巴隆的狮头。
貌寝与美丽，邪恶与善良，扭曲与正直，黑暗与灼烁……
一旦接受了这些，自我便会在矛盾的螺旋中降生！
种种截然差异的对立面在吴奇身上竟完成了奇妙的统一。
吴奇一跃而下，如离弦之箭，在黑暗无垠的深渊中画出一道独属于自己的色彩。
安楠意识朦胧地坐着。
她置身于一个浴缸里，漏塞没有堵上，以至于在她身前形成了一道涡流。
水洒还开着。不外，落下的却不止水，另有恶浊的污泥。
想用这些工具将自己洗刷洁净无疑是痴人说梦。
但安楠能获得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她不是不想脱离这种状态，但只要停下来思考，那些刻骨铭心的痛苦总会如同癔症一般重复发作。
想要重新修补受伤的自己也总需要些质料，这些影象即是再肮脏那也不得不用。
于是，安楠便在这种自我瓦解自我修补的状态中螺旋下沉，越来越偏离初心。
而更糟糕的是，一旦她选择拒绝这种自我修补，人格反倒会越发脆弱，乃至走向瓦解……
安楠现在就是这么一种状态，一面只能用肮脏龌蹉的过往填补自我，一面又厌恶这样的作法，想着清空这些。
但被过滤掉的永远是那些看起来不起眼的日常，淤积下来的却是印象越发深刻的污浊影象。
等到安楠被这些影象污泥彻底淹没，她的人格也就消亡了。
这些污泥越积越多，到了厥后甚至开始形成一些化身。
这些化身形象色色，将安楠围在中间，有的冷嘲热讽，有的厌恶鄙夷，有的垂涎不已，有的调笑戏弄……
“听说了吗？安楠又交了个新男友。”
“老的照旧少的？”
“呵呵呵，你这不是明知故问……”
“咦，你看安楠又换了个新包包了。”
“哼，那个媚惑子，一天到晚就会蛊惑男人。”
“哈哈哈，楠妹妹，好好随着叔叔，叔叔带你去兜风……”
“你这恶心的女人，果真是个裱子……”
……
这些来自他人的看法，投射到安楠心里，久久难以消散，在某种水平上也在影响安楠的认知。
我也不想的……
这样有错吗？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们纷歧样吗？
我也想要洁净漂亮的在世……
这种矛盾的心态似乎要将安楠撕裂……
也就在此时……
“你这个样子，还真是丑得可以……”
一道声音从浴缸的滤口处传出。
紧接着，一个套着巴隆狮头，仿若身体流淌着碎星银河的人自浴缸中咕噜噜立起。
这人泛起得无比突兀，在周遭污秽不堪的情况中显得格格不入。
不用猜，这人自然是吴奇了。
安楠见到来人头上带着的巴隆头套微微一愣，眼中刚有点神彩，待见清巴隆口中露出的兰达面具，立时又瞳孔地震。
吴奇见状不由叹了口气，到底是个不成熟的家伙……
也不多说什么，吴奇将兰达面具一摘，绝不客气的贴到安楠脸上。
“现在的你和兰达一样貌寝，不外诅咒收回了。”
接着，还没等安楠反映过来，又一个粗笨的物什砸到头顶。
吴奇帮安楠将巴隆的头套戴正，满意的一笑，道：“然后是巴隆，打破困境的勇气！”
这一套一套的，竟仿若儿时的游戏。
而做完这一切后，吴奇也如某人一样消失了。
安楠不由一怔，身子从浴缸中站起。
即是满身污泥，我也想要漂亮的活下去呀！
安楠的心灵似乎一下子被击穿了……
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不必再故作坚强……
滚烫晶莹的泪珠顺着脏兮兮的脸颊滑落，在落地的一霎似乎是种下了一颗种子。
无论恐惧苦痛，人生仍要继续。
无论泪水迷惘，都要选择接受。
说什么自我本色，也许不足才是完美。
安楠一下悟透，被污染的自我人格开始重整。
霎时间，秽土生花，出淤泥而不染，随风飘摇，香风飘满人间……
天地逐渐有了色彩，像是一副花鸟卷一样徐徐展开。
激斗中的巴隆与兰达似乎预见到了自己的未来，不约而同的注视向远方的某片深渊。
双方此时还被影象泡影所裹挟，只差一步便能重获自由，但被推向破灭的宿命已然走向终点。
困锁安楠自我的深渊牢笼破碎，自其中涌现出绚烂缤纷的色彩，一片勃勃生机的花海以排山倒海之势蔓延开来。
巴隆与兰达在这一刻似乎没了心气，脸上流露出难以言明的神采。
安楠重拾了自我，更讥笑的是借用的他们的信念。
这也意味巴隆与兰达将有部门认知看法被安楠重新界说，这无疑将大大削弱它们的力量。
绝不能坐以待毙，原本生死仇敌的双方竟在这一刻告竣了某种共识，一齐发力挣脱影象泡影的束缚冲向盛开的花海，必须镇压这股改变认知世界的力量！
但某人显然也不会坐视不理……
“到此为止了。”
吴奇再次现身，这一刻仿若神明。
只见他双手一拍，默念道：
吾即汝，汝即吾……
于此，
招来诸法空相之力，度一切苦厄！
马上，悟空与三藏的人格同时自吴奇身上飞出。
二人螺旋上升，在天空中划出两道最闪亮的辉煌后撞击在一起！
自交击的辉煌中，一道巨大的人影飘然而出，径自飘浮在吴奇身后，将他捧上一手掌心。
定睛一看，这人生得慈眉善目，非男非女，宝相庄严。
但那标志性的，白云带，玉净瓶，却昭示了此人身份。
毫无疑问，这即是大多数人认知中的观世音菩萨！
随后菩萨无甚言语，蘸着甘露的杨枝玉柳轻飘飘朝天一洒，立时天降甘霖，地涌金莲。
那魔女兰达一沾上这雨水，身子似乎被泼了盆强酸滋滋冒烟，倒在地上双手不住抓挠，似要将那沾湿的皮囊剥下。
纷歧会，皮开肉绽的魔女便识趣的化作一缕乌烟遁去。
而剩下的巴隆则对这天降甘霖欢喜不已，在雨中跳起了舞蹈。
概因此甘露乃是天地善根，而巴隆又是巴厘岛传说中的圣兽，所以甘露只能制服象征着瘟疫与诅咒的魔女兰达，对圣兽巴隆则反倒成了他的助力。
不外，魔法行不通，那就别怪我用物理了！
和之前一样，这吴奇招来的观世音菩萨也是会因小我私家认知而发生改变的！
而这改变正是千手观音！
只见菩萨对着撒欢的巴隆一掌拍出，那只手臂便如疯长一般仿若跨越了空间，历程中指间拈花一旋，一掌变双掌，又一旋，双掌化四掌，再一旋竟是攀升到了十六条手臂！
那巴隆见来者不善，被坏了雅兴，马上发怒，朝着菩萨犷悍撞去。
只是待到巴隆临头一击，这边却掌势已成！
不止能看见菩萨一掌拍出千手千眼悉皆具足，这千手更是手持种种神通法器，刀、枪、棍棒、拂尘、宝珠、玉鉴、罗伞等等幻化无穷！
触身一瞬，巴隆马上露出惊愕的心情，雄伟壮实的身躯难以自制，被菩萨那千手无量之力摁进了花海！
花瓣飞翔，万籁无声。
头上戴着的皇冠支离破碎，巴隆已经被拍进地里吃土，只能够露出半颗脑袋，两颗宝石般的大眼睛恶狠狠瞪着面上无喜无悲的千手观音，发泄着无能狂怒。
吴奇并不计划杀死巴隆，或者说他也没法彻底杀死它，因为它出自巴厘岛的民俗信仰，是民间朴素看法的拟象，想要彻底杀死它，除非把信仰它的人群彻底消灭。
而且，安楠能够寻回自我人格，其中也有部门巴隆与兰达的助力，虽然它们有些疯狂，但毫无疑问是作为安楠这小我私家的部门人格。
也许这即是世人口中，那虚无缥缈的信仰的力量……
纵使是邪恶的兰达也一样，正是她在安楠困苦不已无所希望的时候唤起了少女敢于挑战世俗教条的信念，虽然这种信仰未免极端了些……
之后，安楠可能会离别已往换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也可能会重蹈覆辙，但那又是未来的事情了。
离开前，吴奇散去观音法相落到巴隆跟前，蹲下身子俯视这头又没脑袋又不兴奋的大狮子。
崩崩崩～～
吴奇一连狠狠弹了好几下巴隆的大脑壳发泄情绪，算是教训下他的忘恩负义。
这畜牲倒也灵巧懂事了些，露出无辜可怜的心情，眼睛眨巴眨巴，请求吴奇再一次救它出来。
“兰达已经被赶跑了，你自己今后也好自为之。”
吴奇说完拍了拍巴隆脑袋，起身头也不会的走了。
某种水平上来说，兰达能够窃据安楠的自我也是因为巴隆的不作为。
作为善神，不庇佑自己的信徒，那还装什么大尾巴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