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无话，林羽柔突兀开口道：“你之前允许给我留的优惠券呢？”
沈嘉礼拿筷子的手一顿，随后低头笑了笑：“忘了，最近我又来吃了两顿，就用了几张，最后一张不知道丢哪了。”
他忽而话锋一转：“你应该不是江城的人吧？”
这话显然是冲唐允娇说的，林羽柔适时闭上嘴，把刚想好的话放回肚子里。
娇娇点颔首：“被发现了呀，但我老家在江城。”
沈嘉礼手上不停地烫菜、夹菜，顺其自然聊了起来：“你的口音和口味，一看就不像当地人。”
林羽柔面前放着一个碟子，有点故障拿纸巾，她随手往旁边挪了挪，于是那碟子就放在了她和唐允娇中间。
沈嘉礼抬眼扫过她的行动，顺势把菜都夹到那个碟子里。
“小心烫，你们点的菜都煮好了，还要不要再吃点什么？”
沈嘉礼收回手时，不动声色地把纸巾盒往林羽柔那边推了推。
唐允娇从碟子里夹走了林羽柔不吃的肉类，客气道：“先吃吧，免得点多了浪费。”
林羽柔轻轻擦了擦脸，那个叫慧慧的女生走过来帮沈嘉礼下单，两人熟悉地笑闹。
沈嘉礼拽着她的小臂晃了晃：“慧慧姐，你就送我两个菜吧。”
慧慧撇开脸不吃他嬉皮笑脸那套：“放开放开，我刚升上总组长，你小子没少从我这占自制。”
看两人笑闹了一会，慧慧转身离开，沈嘉礼跟了已往，聊着他们之前事情的琐事，声音飘远，林羽柔收回视线，低头大吃了几口，不多时，沈嘉礼捧着一些菜返回，他注意到两个女孩面前的碟子空了，又把自己点的菜煮上，夹到了她们跟前。
这顿饭在唐允娇一口一个慕斯兔子之后，和谐又平静地结束了。
林羽柔从裤兜扯出纸巾擦着手上残留的水珠，从洗手间出来时，只见唐允娇一人站在门口等，没发现沈嘉礼的身影。
“呜呜，我的零花钱不保了，这一顿点了许多几何肉肉。”
唐允娇正捧着手机哀怨自己的余额，林羽柔走到她身边：“他呢？”
闻言，唐允娇转头看了看：“不知道哦，他适才让我在这等你，就走开了。”
林羽柔的声调提高了几分：“跑了？”
“没有，他还特地说了他不会走的，只是说让我们等一会。”
“这样吗……”
两人站在门口又等了或许五分钟，唐允娇不急不躁地刷手机，林羽柔不时转头看店里，算上适才上洗手间的时间他应该离开了有十几分钟了。
这是干什么去了？
没等林羽柔疑惑太久，沈嘉礼就从旁边的电梯出来，他快步走来，把手里攥着的工具递给林羽柔。
沈嘉礼微微喘息道：“给，慧慧姐说她手里的已经送完了，我特地去负一层的事情间找另一个熟人拿的。”
她接过卡片，是两张消费券。
“账已经结了，我另有事要做，先走了。”
沈嘉礼险些没停留，挥了挥手，又走向了电梯。
唐允娇嘀咕道：“这么晚还不回学校，他这是去哪里嘛。”
她捻着还带有余温的两张小卡片，翻来覆去地看，之前沈嘉礼说过自己离职后特意留了一沓消费券，林羽柔便嚷着要他给自己留两张。想必沈嘉礼也知道，实际上只要是熟客，张嘴就能管相熟的服务员要，并非是内部员工专属。
林羽柔其时只是想跟他说些什么，未曾想他倒是往心里去了。
“不知道呢，走吧。”
林羽柔转身往另一个偏向走去，离开商场时天幕已然全暗，高耸的路灯交织着车流，往来的路人不多，月色在这局面之上像可有可无的遮盖。
两人站在大门口，唐允娇正在手机上打车。
林羽柔放眼远眺，马路边仍站着那个暗色的背影，这个距离即即是最熟悉的人站那她也难以一眼辨认出来。
可那是沈嘉礼，她自然认得。
高悬的月光撒在两人中间这十几米的路上，这果真的风物被林羽柔尽数收进眼底，与不知名的情绪一起成了珍藏。
“这边这边。”
唐允娇拉着林羽柔往路边走去，上了车，林羽柔的手机屏幕亮起。
J：到学校了跟我说一声。
L：好。
“寒假你回江城吗？”
唐允娇在昏暗的车内摇摇头：“家里险些不在江城过新年呢。”
“是么。”
屏幕的微光照在林羽柔脸上，手指反重复复在点删除键，最终发出了简短的一句话。
L：寒假一起回去吧，我和你拼车。
J：可以的。
林羽柔看着这轻而易举回过来的三个字，心海中浮起一层层轻柔的波涛。
从前在八中时，男同学大多数都只会照顾相熟的女孩，各人各成一个小圈子，善意皆是出于礼貌。又或是想要引起女孩注意的献殷勤，总之都怀着一些小心思。
沈嘉礼却是对两个刚认识不久的人，绅士而温和，没有目的。
近日气温越渐下降，林羽柔回到宿舍时，开始不住地打喷嚏流鼻涕，整晚险些没休息好。休养了两天，林羽柔才完全恢复。
“还好你症状不重，否则我们整个寝的都要被排查去隔离了。”
林羽柔正在检查自己囤的药，自己只吃了半盒，她转头问凌欣：“你要不要吃点药预防？免得熏染。”
“不了，我现在没什么不适。今天要不要给你带饭？”
这两天凌欣帮自己带了频频饭，再麻烦别人就显得有些骄纵了，于是拿上了饭盒说道：“一起去吧。”
凌欣带着林羽柔去了三号食堂，她指了指一个窗口：“前天你说好吃的土豆我就是来这拿的，这个阿姨手不抖。”
林羽柔笑了笑，上去排队。
三饭确实好评如潮，平日里很受接待，但林羽柔不爱挤人头，所以不常来，或者说险些不来。
她叹了口气，端着好不容易等到的土豆，找了半圈，还没看见凌欣。
又转了一会，终于在靠窗边的位置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脑袋瓜，她正想从过道穿已往，就迎面走来了几个体育生模样的高峻男生。
“让让啊，欠美意思啊。”
林羽柔赶忙护着饭，躲到一边，险些整小我私家贴在柱子上。她爽性绕到另一边的过道，不想跟他们挤。
一转身，却发现了另一个熟悉的脑瓜。
那可爱的女孩正咬着吸管在喝奶茶，她愣了愣，唐允娇怎么会突然跑这来了？
唐允娇劈面——也就是背对着林羽柔的那个脑瓜也熟悉。
一秒的瞬间，心跳重了一拍。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沈嘉礼和唐允娇谈笑，忽而意识到堵着旁人，林羽柔回过神，侧身穿过人群去找凌欣。
当晚，唐允娇发了几张照片过来。
娇娇：看！上次的照片我很满意哈哈哈。
讲台上，老师在滔滔不停，林羽柔左右重复滑屏幕，确实拍的很悦目，能看出来后期也用心了。
L：后期是你自己修的吗？
娇娇：不是噢，他简朴修过，我自己按喜好调了一下。
林羽柔看着书本发呆，斟酌着怎么开口，该问吗？问什么？
这几天和沈嘉礼已经没有联系，犹疑半晌，她编辑了一条信息。
L：看着蛮清晰的，竟然没有压像素。
娇娇：他用电脑传给我的呀，今天他正好有空，就过来找我了。
林羽柔关上手机，这状况倒也正常，各人都只是正常社交，基础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两人都没有向自己交接什么的须要。但理智的分析安不了心，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心里直往下沉，一直到九点，各人陆陆续续离开教室时照旧提不起劲儿。
凌欣和林羽柔一前一后回到寝室，阿琳和小苏依旧在滔滔不停聊着什么。
阿琳转头看向她们，她的马尾甩来甩去地惹得人心烦。
“你们什么时候回家？”
小苏增补道：“马上要封校了，隔离的人越来越多，我们计划提前请假回家。”
凌欣疑惑道：“什么意思？是不让走吗？”
“隔离期满就能走。”
林羽柔缄默沉静听着她们聊天，洗过澡后就爬上了床，无所事事地划着手机。
瞳瞳：我学校提前放假，许多人已经准备回家了。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L：许多人都在隔离。
瞳瞳：那你怎么回来？要抓紧买车票了。
L：看情况吧。
林羽柔忽而想起沈嘉礼允许过和自己一起回去，于是询问了他的部署。
L：计划什么时候回去？
……
没有回应。
指针一步步走向十二点，模糊的光在深夜有些耀眼。
林羽柔迷迷糊糊摸过枕边的手机，显示一条未读消息。
J：我预计走不了了，晚上遇到查寝，说我在你们学院密切接触过患者，被抓起来隔离视察了。
看完这条信息，林羽柔猛地坐起身，视察一般是7天，但如果期间确诊了就要延长到15天。
如果沈嘉礼没有确诊被熏染，那他们也只是比原计划延迟两天离开学校，但确诊后就要从确诊当天开始重新盘算隔离天数，也就是说要耗半个月了。
J：最近熏染的人越来越多，我听说药物短缺，隔离点供应不上了，你多注意。
R：没有药，那你怎么办？
J：我室友会给我送。
林羽柔重新躺下，先前脑子一热囤了不少药，现在另有不少，倒是不担忧会出什么问题，只是沈嘉礼在隔离点反而熏染的概率更大。
思来想去，林羽柔徐徐进入浅眠状态，直到天亮也还没睡熟。
接下来几天小苏和阿琳先后离开了学校，凌欣也默默收拾了工具。
“真的纷歧起走吗？再晚些可能回不去了。”
凌欣背着双肩包问坐在床上的林羽柔。
“没关系，你先走吧。”
林羽柔宽慰地笑了笑，目送凌欣走出寝室后，打开了沈嘉礼的聊天窗口。
他昨天确诊了。
林羽柔翻身下床，去了男寝楼区，找到了沈嘉礼住的那一栋，她正犹豫应该怎么开口去问宿管阿姨，迎面就走来了两个拖着行李箱的男生。
她辨认了一会，迈开脚步追了上去。
“你们是沈嘉礼的室友吗？”
两个男生停下来，错愕地看着一个陌生女孩拦在前面。
两人对望一眼，走在前面的人点了颔首：“你是？”
“我是他朋友，想问问看……”
在后面的男生打断道：“他被隔离了，你有什么事直接找他吧。”
意识到同伴语气有些不友好，前头的那男生解释道：“同学，这几天各人都在慌忙离校，我们也赶时间，你要找阿礼可以直接联系他。”
林羽柔急道：“你们寝室的都走了是吗？那有没有其他同学照顾沈嘉礼？”
男生无奈道：“我们没法照顾他，连药都买不到，也就只能给他捎点剩下的伤风药。”
“好，谢谢你们，歉仄，延长了。”
看着林羽柔快步离开，两人疑惑地对视一眼。这女孩儿，咋咋呼呼的。
“这跑的，比咱赶车的都急啊。”
林羽柔没有片刻延长，回寝室拿上口罩，把自己手里有的每种药都分装出来，整理好后又去往了隔离区。
“同学，这不能进。”
一个身穿白大褂带着医护口罩的人拦下了林羽柔。
“我知道，我是来给同学送药的。”
“到那边挂号吧。”
林羽柔一路赶来，微微有些喘息，在挂号表上填写完相关信息后抬头望向了高楼，她甚至不知道沈嘉礼在哪一个房间。
有人伸手拿走了挂号表，和她手里的药：“同学，这里不能停留，赶忙离开。”
“好……”
接下来几天，林羽柔都躲在寝室，校园里很平静，每天都有人拖着行李箱急遽离开，险些没有人愿意停留。
期间沈嘉礼发过一条信息来。
J：我确诊后连续高烧了几天，今天才好转一些，你要多保重。
L：我给你送过药了，你收到了吗？
林羽柔险些是秒回，但对方却又没了回复。原来这病症还会不停高烧，她从床上跳了下来，翻出退热贴，退烧药，又送了已往，今天已经有人解除隔离，陆续从楼里走出来。
“同学，即即是送药也不能来得太频繁。”
医护人员提醒道，林羽柔应了声，她也没法再送了，药已经没了。
又过了两天，夜里，林羽柔抬手探向自己的额头，简陋是低烧了。
所幸白昼没什么不适，就是一到夜里就会发烧，林羽柔把最后的伤风药吃完后靠着一瓶又一瓶的热水撑过了一周。
一周后，唐允娇给林羽柔发来了信息。
娇娇：我这边也买不到药了，不外我家里有你有需要就跟我说，我给你寄。
L：我准备回家再看看情况，你留着后备。
娇娇：你怎么还在学校？
L：沈嘉礼在隔离。
娇娇：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林羽柔拿热水的手一顿，放下了杯子，下意识点开了沈嘉礼的动态，早上九点，发了张在车站的照片。
她看着照片发呆，沈嘉礼比预期提前结束了隔离，而且还离校了……
“哈……”
林羽柔自嘲似的摇了摇头，然后订了今天最快的班次，回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