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城伯府议事情报,第二天上午就放到李凤翔案几上。
让人传给毕自肃三人,他挖苦道:“就这点小花样,还妄图反抗陛下,真是不知所谓。”
看完情报,毕自肃笑道:“井底之蛙,不足为虑。”
茅元仪深以为然所在头,朱夑元却摇头道:“三位,盐商、勋贵花样太小,但苏松常缙绅却不行小视。能推东林党为己代言,岂会是目光短浅无能之辈?”
李凤翔颔首道:“朱大人所言极是。在陛下强力压制下,东林党分化、没落已成定局,但苏松常缙绅不甘失败,又推出娄东二张,欲招呼江南学社组建复社,以张声势。”
“娄东二张?”
毕自肃对江南士林不太了解,朱夑元是念书人成堆的绍兴人,又如何不知娄东二张?
“没错,张溥和张采同创应社,现在他们是苏松常缙绅的新代言人,正开始计划组建复社,奉东林宗旨为圭臬。”
李凤翔是南直隶情报中心,对各处情况了如指掌。
江北有雄师驻扎,淮扬尽在掌握之中。
南京勋贵太废,文官基本为嘴炮,又有两个内应,基本没问题。
唯一令他担忧的是苏松常三府。
南方锦衣卫基本瘫痪,重组后情报能力也嫌不足。
苏松常缙绅身边有人,但焦点秘密却很难获得。
“他们不怕家族被禁科举吗?”茅元仪年轻气盛,甚为不屑。
朱夑元抚抚长须,笑着反问道:“要是他们能逆转局势呢?”
“想得美!”
政界上的门道,茅元仪不懂,毕自肃和朱夑元则是老权要,相视一笑,没出言反驳。
“三位大人,以你们之见,苏松常缙绅要逆转,要害点在哪?”李凤翔虚心地问。
“卫队!”茅元仪还未思考,朱夑元和毕自肃却已异口同声回覆。
李凤翔闻言,眉头不禁一皱,继续请教道:“两位大人,如何说?”
朱夑元见义勇为道:“李公公,陛下强在卫队,也弱在卫队。不跟建奴比,在大明境内,说是无敌绝不为过,但数量太少,经不起消耗。他们若想翻盘,须要集中力量,扑灭江北卫队一部,令陛下投鼠忌器。”
“李公公,孙大人正在接管盐场,目前对他们威胁不大,我们才是他们的目标。”毕自肃接口道。
茅元仪神色一凛,冷笑道:“我们粮草、军械富足,要想攻陷大营,没个二十万是不行能的。”
对茅元仪的自信,李凤翔很赞赏,不外他照旧谨慎道:“茅大人,咱家想措施给你调批箭矢吧。”
一旦开战,大营实际指挥人肯定是茅元仪,他是卫队创世人,能更好发挥卫队战力。
李凤翔将南直隶情报汇总,以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同时,他还将最新情报,通报给孙传庭、褚宪章和袁可立。
两日后。
收到李凤翔情报,心里有预期,但朱慈炫仍禁不住震怒:“一斤盐涨到一百五十文,他们还嫌不够,要涨到三百文,是想试试朕的刀利否?”
“陛下息怒。”高时明劝道,“那些狗工具,不外是想以此要挟陛下。如此高的盐价,哪会有人买?”
欲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
朱慈炫深呼吸几口,让自己火气退下,付托道:“传旨给李伴伴,让他们尽快把盐铺下去,急需食盐的黎民,可黑暗以平价供应。但需小心,不要被大盐商觉察。”
李凤翔的情报中说,已收编不少小盐商,笼罩到整个南直隶,一待事定即可全面铺开,平抑盐价。
有这张供应网,朱慈炫相信,能满足少数缺盐黎民的需求。
顿了顿,他又下旨道:“传旨给袁卿,让他继续在山东清剿私盐市井,期待江南事态进一步生长。”
由于李凤翔提出惊天谋划,而且能实现的可能很是大,朱慈炫就下旨:袁可立暂缓南下,协助内务府接管山东盐业;孙传庭和褚宪章接管两淮盐场。
淮安的皇家两淮盐业公司,其实是个空架子,南直隶食盐调拨权在李凤翔手中。
高时明领旨。
随后,朱慈炫带人来到乾清宫正殿,朝议南直隶局势。
扫一眼左列的上书房大臣,又扫一眼右列的阁部重臣,朱慈炫却先问身右侧的王体乾:“怙恃官员上奏通盐路的奏疏有几多?”
王体乾躬身回道:“陛下,一共有五百三十七封,其中南直隶三百二十三封。”
点颔首,朱慈炫冷嘲道:“苏松常的缙绅能量不小嘛。”
京官都被乾圣整怕了,哪怕是南直隶籍官员也无一人上疏,恰似一切与他们无关。
这时,黄立极出列奏道:“陛下,南直隶乃朝廷钱粮重地,一旦有乱,朝廷钱粮必入不够出。”
“元辅的意思,是要朕向他们低头吗?”
朱慈炫淡淡一句,黄立极吓得跪下,叩头道:“臣不敢。”
对这个一点继续都没的内阁首辅,朱慈炫越来越不满,冷哼一声,转问郭允厚:“郭卿,南直隶不乱,户部能否做到开支平衡?”
虽然对南直隶局势担忧,但郭允厚却乐于见到乾圣乐成,而且他数次厚着脸皮觐见,争取到未来南直隶全部田赋。
这份田赋不是定额,而是按实际征收,他估算至少可翻两番。
对黄立极权要式上奏,他也有些不满,听乾圣询问,即出列奏道:“陛下,臣掌户部以来,户部开支皆靠内帑支应方能维持。”
示意郭允厚归列,朱慈炫让黄立极平身,思索半晌,最终照旧同意他致仕:“传旨,加黄立极太子太傅,荣归家乡。”
硬着头皮上了三次致仕奏疏,一直未得批准,现在如愿以偿,黄立极紧张的心马上一松,急遽拜道:“臣谢陛下隆恩。”
“去吧。”朱慈炫绝不掩饰自己失望。
黄立极再拜,方退出乾清宫。
“诸卿,南京勋贵联合南京六部,出动操江水师,拦截应天巡抚毕自肃,毕卿至今仍滞留扬州城下,难以赴任;前日,淮安盐商勾通淮安卫,果真抓捕内务府都总管太监褚宪章;大前日,扬州盐商及卫所军官,组织一万多盐丁、仆人,果真攻打毕自肃抚标大营。”
说完三件大事,朱慈炫猛拍御台,厉声道:“他们都果真造反了,竟另有官员替他们上奏疏,助长声势。诸卿说说,这样的官员是朝廷的官员,照旧反贼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