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旦角名少 002

　　“角儿，求您上场吧，沈家班离不开您，观众离不开您。”

　　梧桐院落清清静静，鹅软石小道上，偶尔散落几片枯叶，一脚踩上去，如蝶翼一样，忽闪忽闪。

　　谷白练不由地放缓脚步，挥退卫队，和小院的管家一起慢慢靠近沈天斐的卧室。

　　略上年代的雕花回廊，古朴淡雅的放置几盆含苞兰花，谷白练走到门前，正好听到一个带着哭腔的年老人祈求的话。

　　“里面是谁？”谷白练淡淡的问道。

　　“回小姐，里面是沈家班的二班主，来了多回，因为小姐有划定，禁绝沈少见任何人，小的一直不敢放行，但今天，今天实在是……“管家抹着额头虚汗低低回覆，全身抖的如筛糠。

　　“是沈天斐让人进去的吧。”谷白练不甚在意的替他增补未完的话，“算了，看在他的面子上，你先下去吧。”

　　管家捡回一条命，急急遽离去。

　　“你回去吧。”明明是平稳的一句话，谷白练却觉得，这个带着纯净，带着磁性的声音，似乎千回百转，夹杂着不甘，犹豫，最后归为平静。

　　“角儿……”

　　“不要再来了，你知道没用的。”

　　……

　　“吱呀。”门扉打开。

　　谷白练抬头。

　　只觉得，

　　流光溢彩，满室生辉。

　　让人惹不住赞一句，果真倾国倾城。

　　一袭淡蓝长衫，衬得他颀长消瘦的身躯如劲松挺拔，洁净利落的短发，面庞不是时下敷粉的白，而是真的白皙剔透，冬日的暖光下，盈盈如玉。

　　他眼眸澄澈湛黑，眼瞳内无波无纹，静如止水。

　　双手扶在两侧门扉上，恰是骨节明白，修长有力。

　　“你来了。”

　　他淡然的开口，嗓音降低悠扬，却不卑微，不谄媚。

　　一种让人自惭形秽的清美。

　　谷白练微微定了定神，装作看他身后。

　　“二班主今日来看我，看完了，也该回去了。”他往边上挪动几步，露身世后尚且来不及抹干老泪的沈二班主，其间落落大方的，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

　　“恩。”谷白练颔首同意。

　　沈二班主消失在转角，两人变得相对无言。

　　做为攻略者，这个缄默沉静理应由谷白练打破。

　　“你想回去唱戏吗？”清清嗓子，她问道，可是，这谈话的功力，真是，哪里欠好，往哪里戳。

　　果真，沈天斐似笑非笑的转头向她。

　　这一眼，沈天斐的心里异样丛生，他本就是敏感的性子，尤其是眼前这位死缠烂打他几百个日子的谷白练，不说全然看透，但至少熟知一二，在他面前，她总是痴迷，痴狂，惊艳，又略带小意讨好，哪怕是把他囚禁起来，也从不敢动他半分。

　　可是，她现在呢。

　　艳丽绝色的脸未变，雅致端庄的妆扮未变，但她现在慵懒的靠在廊柱上，眼眸迷离，尽管有一刻的迷恋，但很快，就脱离出来，虽然随后她又变回痴迷状，但，沈天斐总觉得哪里纷歧样了。

　　正像戏文里唱的，俩顾相盼望，默默无凝咽。

　　若不是枝头淘气落下的梧桐叶，扰乱这多情的画面。

　　谷白练自然是没有痴迷，她记得自己的任务，记得系统，记得，这可能只是一个虚拟的世界。

　　但是，她已经感受到沈天斐的敏锐，用无情来赢得他的真情，那是痴人做梦。

　　唯一的措施，就是以真心相换，从这一刻开始，她就要做真正的谷白练，全心全意爱恋沈天斐的谷白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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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是想回去的，你恨我囚禁了你，恨我让你失去掌声，可是，你又怎么会知道我的畏惧。”谷白练低头，自豪自信的巨细姐，倔强的不平输，总是比她垂泪来得让人震撼。

　　沈天斐只能从侧面看到她不停闪烁的长长的羽睫，以及苍白的脸颊。

　　她是天之骄女，上海滩论身份职位，谁敢与之争锋，可就是这样一个呼风唤雨的巨细姐，面对所爱之人，忐忑不安，犹豫不决，“你可知道有几多人喜爱你，我攻击了一批，只要你一登台，就会有另一批接踵而至，我攻击的了她们的人，可是，我灭不了她们的心，况且，你的心，从来不在我身上。”

　　轻轻悠悠，谷白练似乎只是讲述一个旁人的故事。

　　“我累了，我想放过你，也放过自己。”她抬头，泫然欲泣的眼眸，似乎是山间清溪，透着从未有过的洁净清爽。

　　沈天斐心中一动，牢牢地盯着她的眸子，她说的是真的吗？

　　求而不得，真的可以潇洒退开？

　　他看到的，只能是谷白练特意展现给他的真诚坦然。

　　“我们可以继续做朋友么？”她依然小心翼翼的问。

　　“虽然。”沈天斐不知为何，极为自然的接口，尔后，他低低的笑作声，“谢谢。”

　　撇开情感，只要他另有理智，就肯定会同意这项不平等合约，他只是个戏子，哪怕红遍大江南北，也绝对比不上司令员家的独生千金，有她继续保驾护航，何乐而不为呢。

　　沈天斐想到这里，不由深深的看了谷白练一眼，她非但没有觉得亏本，反而是一脸的欣喜若狂。

　　“沈家班可以在金沙滩演出，你复出的第一战一定要隆重，在周六晚上好欠好？我替你设计最好的舞台，找最好的宣传，你说好欠好？好欠好？”

　　沈天斐看着如小女孩一样蹦蹦跳跳的谷白练微微入迷。

　　或许是他看的时间久了，谷白练的脸颊徐徐酡红，艳如桃李。

　　谷家独生小姐，本就是上海第一美人。

　　“你部署吧。”沈天斐对她说。

　　“好，我一定会部署好。”获得肯定，谷白练认真的颔首，秀美的下巴轻抬，一副寻求勉励状。

　　沈天斐纵然心里存疑，也忍不住变得心情飞扬。

　　他性子爱静，舞台上极热闹的落幕后，他总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间，独自一人创作，沉思，回味。

　　这一次，他把自己关的够久了，似乎，许久没有听到掌声了呢。

　　折射状的光圈一轮一轮渲染开来，他仰头，想到心中的大事或许也能够如这阳光一样，灼烁暖人，嘴角稍稍勾起，勾勒出一抹温暖真心的笑意。

　　谷白练眯着眼，追随他仰头，膜拜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