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排忧解难
朱元璋真的忏悔自己没有架住马皇后的央求，一个心软便再次允许将她带来旁听他与朱极的碰面。
马皇后依旧躲在屏风后面。
在没有正式相认之前，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纾解心中的忖量之苦。
刘伯温的事情让他们意识到，哪怕不念书，朱极这个儿子也是极其智慧敏锐的。甚至朱元璋心里都在犯嘀咕，这个大儿子是不是认真有天生神圣的本事。
所以装作一个仆人为朱极洗过脚的马皇后，绝对不能以这个院子的女主人的身份再泛起。
朱极踏进会客厅的第一眼，便看到朱元璋脸上没有掩饰洁净的疲惫与忧虑。
原来还想问问朱元璋跟刘伯温的关系呢，现在马上抛开那些杂七杂八的工具，忍不住关切地问道：
“老马，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把自己搞的这么累？要不今天咱们也别聊了，你照旧让上次给我洗脚的那位大娘好好给你捏捏脚，你睡个好觉再说？”
朱元璋照旧头一次从朱极嘴里听到这么暖心的话。
正不知该如何开头的马上脸上挤出一丝笑意，照旧那副粗犷的嗓门将准备退出会客厅的朱极叫了回来：
“跑什么，回来。跟你说几句就去睡，延长不了什么事。”
“你且说说，咱给你找的老师可是台甫鼎鼎的刘基刘伯温啊。你小子认真涨能耐了，这等经天纬地的大才教你念书，你居然把人家给赶走了。”
“咱说你什么好，你这一下子让咱也把他给冒犯了。”
听着朱元璋絮絮叨叨的诉苦，朱极欠美意思的冲其拱手致歉：
“其时确实欠考虑了。不外老马，上上次我也跟你说过，刘基现在真的有大麻烦缠身。你现在官又没宰相大，圣眷也纷歧定有胡惟庸高，咱斗不外人家的。”
“真要因为刘基被胡惟庸盯上，这家伙要是想搞你，随便捏造点事情，你就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朱极是真心想劝朱元璋明哲保身了。
关于刘基的事情，朱极在当日之后也苦思冥想了一些时日，深感破局的方式或许有许多种，但以他自己现在平头老黎民的身份，每一种都只能算是理想。
那天他已经体现过刘伯温，只能祈求这位智慧过人的老人家能够自己掩护好自己吧。
朱极这幅认怂的模样惹得朱元璋忍不住又骂了一句窝囊。
但不能袒露身份的他纵然游戏人间，也只能做到这个水平。
真要让他说想搞定胡惟庸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那以朱极敏锐的脑瓜子绝对能猜出他的身份。
不外朱极发自内心地对自己的维护也让他心里再一次感受到了温暖。
见朱极几多有些紧张，朱元璋故作放松地说道：
“放心，现在朝廷上下都忙得不行开交呢，胡惟庸也没这个时间来盯上咱。再说了，就算胡惟庸找咱麻烦，咱不另有淮西来的其他弟兄么。”
说到这里，朱元璋还一副骄傲的样子：
“陛下又不是不明事理的糊涂蛋，怎么可能把朝廷酿成他胡惟庸的一言堂。”
朱元璋这番话倒是让朱极赞同所在了颔首。
这位皇爷确实不是糊涂蛋，不外大多数时候，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心中最担忧的事情解决完，朱极接下来说话终于轻松了许多。
他照旧有些关切朱元璋那副疲惫的样子，这种状态只有在前世他那些通宵打游戏好几天的同学身上看到过。
“老马，你这些天到底在忙什么呢？看你这个样子，最少五六天没睡过好觉了吧？”
朱极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朱元璋直皱眉头。
他确实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过觉了。但并不是因为他不想睡，而是压在他心头的极重的担子让他忧虑到无法安然入睡。
每天闭上眼睛，就是案头那些小山一样的奏疏中来自天南地北的紧急文书，那文书里字字句句都是跟他娘亲和年老一样饿死的孤魂在他面前苦苦哀嚎。
昨晚甚至他都不敢闭上眼睛。
但大明这几年不停征战，不停赈灾和封赏，府库里钱粮早已捉襟见肘，如今百官的禄米都是他强行让户部用部门盐巴和绢布取代的。
长此以往，莫说朝中百官心生积怨，只怕老黎民都要背地里戳他的脊梁骨。
他朱元璋当天子，本心不就是为了天下老黎民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么？
可如今，怎么这个天子越当越感受事与愿违了。
想到这里，朱元璋不由得轻叹一声：“唉，还不是银子闹的。”
当天子的苦，谁都倾诉不了。幸亏如今可以借用老马这个身份，跟面前的混账小子吐露一番，倒也能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国库紧急，陛下让咱们这些人都想想措施。咱知道陛下是真想让老黎民填饱肚子，再想想当年遭了饥荒饿死的爹娘，这不苦思冥想好几天，愣是半颔首绪都没有。”
马皇后躲在屏风后，听到朱元璋吐露心声还只能用臣子的身份，心里也不由得酸楚起来。
只有朱极，似乎半点都没有同感，依旧坐在椅子上，一脸平静地看着朱元璋。
这幅心情让朱元璋本就着急上火的心瞬间有些生气起来。
“我说混账小子，你怎的半点恻隐之心都没有？想想那些逃荒饿死在半路的黎民，你就没有半点心痛吗？”
见朱元璋情绪如此失控地质问自己，朱极愣了一下，随即面对朱元璋，很是认真所在头：
“有。”
“那你为什么就没有半点痛心的样子？”
这句话让朱极有些生气了。
“那我该怎样？跟你一样，三天两头不睡觉？又或是跟个柔弱女子一般哭哭啼啼好让你知道我真的很心痛？”
“你要是想不出措施，就让我平静会儿。没看见我正想措施呢吗？”
见朱极跟自己顶上嘴，朱元璋的脸都涨红了。这时候他真想把朱极一脚踢出门外，此外效果没有，至少眼不见心不烦。
但朱极后面说他正在想措施，却让朱元璋不敢相信却仍旧抱着一丝侥幸将他留了下来。
虽然他也清楚，满朝文武那么多经历富厚的人都想不出什么好措施，朱极这样一个毛头小子，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为他排忧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