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独具匠心，比斗干饭

　　放在前朝，平民并没有资格乘马车、坐轿子。

　　必须是朝廷官身，且品级不能太低。

　　等到圣人鼎立天下，破除了许多繁文缛节。

　　好比君臣之间的膜拜之礼，

　　不允许人口买卖，家中蓄养贱奴，

　　以及允许平民、富户穿着绫罗绸缎和乘坐马车、轿子。

　　都是当今圣人的手笔。

　　这位一介布衣身世的天子，

　　还曾果真下旨大告玄洲。

　　声称只要着景朝衣冠，遵圣贤原理，慕正统王化。

　　即即是化外之民，也可以成为治下黎民，正常加入科举，获取功名。

　　这份胸襟气度，实在难得一见。

　　“听闻早三十年前，另有外洋夷民跑到天京求学，相互比力武功，探讨原理。

　　只不外随着九边扩军，情势愈发严峻，这才淘汰了往来。”

　　纪渊坐在宽大的马车里，感受平稳得很，并没有什么颠簸。

　　不知道究竟是何原理，减震效果如此精彩。

　　预计就算在里面翻云覆雨，外面也不会发现。

　　片刻后，马车就进了内城。

　　许是插着通宝钱庄的旗子，并未遇到守城卫兵阻拦检查。

　　纪渊掀开布帘瞧了两眼，那种富贵热闹的气息扑面而来。

　　街道阔达，可容纳八架马车并肩驱驰。

　　商铺繁多，胭脂水粉、绸缎布行、戏园书局，可谓是应有尽有。

　　时常有锦袍少年三五成群呼朋唤友，腰间佩刀蜂拥而走。

　　“九爷，拙园到了。”

　　马车徐徐而行，过了三座坊九条街终于停下。

　　青衣小厮还想搬来凳子，纪渊摆了摆手。

　　他不是什么权门大族，将种勋贵。

　　也不喜欢这般装模作样，刻意注重身份。

　　这座拙园大门口立着两尊威武石狮，内里别有洞天。

　　绕过山水影壁，过堂穿廊。

　　只见厅榭精美，花木茂盛，显得幽深自然。

　　“天京秋冬严寒，竟能造出这么一座江南水乡风味的园子，真是有够豪奢。”

　　纪渊感伤道。

　　他两世为人，见识阅历并不算浅薄。

　　区区一座园子，在心中掀不起什么波涛。

　　只是有些惊讶于那位通宝钱庄大老板，天京头号财神爷，当今圣人的小舅子。

　　确实明白享受，也舍得花钱。

　　“纪兄！纪兄，你总算来了，真是让我等的好苦！”

　　到了举办小丹会的两宜厅，洛与贞隔着老远就开始喊道。

　　态度之热切，叫旁人都有些惊讶。

　　究竟，今天可不是太子东宫辅官当靠山的郑玉罗办这小丹会。

　　而是通宝钱庄三少爷，皇亲国戚洛与贞广邀各坊讲武堂的年轻俊彦。

　　名头纷歧样，条理自然也就纷歧样。

　　要知道，这偌大的景朝，

　　能够跟洛与贞比一比家世的，唯有几位藩王世子了。

　　“这人居然让洛令郎全然掉臂礼仪风度，是有什么惊天的来头吗？”

　　“看他穿着妆扮，不像哪家国公、王爷的长房直系……”

　　“只怕是深藏不露的厉害角色，咱们小心一点看待准没错。”

　　“是极、是极，切莫失了礼数！”

　　“……”

　　天京三十六坊，三十六座讲武堂，加在一起的考生恐怕有个数百人。

　　两宜厅内约莫聚集了二十几位，皆为拔得头筹的顶尖之辈。

　　他们各个衣着华贵，气度文雅。

　　纪渊简陋扫了一眼，身子骨都很硬朗结实，呼吸绵长均匀。

　　应当都是内炼条理！

　　想到自己勤奋用功坚韧不拔，整整练了半月有余。

　　才追得上这帮将种勋贵数年的辛苦努力，纪渊不由地轻叹一声：

　　“只能说皇天道图还不够强大，所以拖慢了我的修行进度。”

　　洛与贞快步走来，左右围着一干世家子弟，犹如众星捧月。

　　他开口介绍道：

　　“这位就是倒拔千斤铜柱，箭压杨休狗贼的纪渊纪九郎！如今太安坊讲武堂的头名，也是我的至交挚友……

　　纪兄，让我来为你引见，这是礼部侍郎家的云令郎，这位是……”

　　看到洛与贞如此殷勤，纪渊欠好拂人家的面子，于是逐一拱手。

　　那帮将种勋贵刚开始也是面带笑容，纷纷称谓“纪兄”。

　　但得知纪渊并没有什么显赫家世，惊人身世后。

　　那抹凝重神采如潮水退去，复又变得轻松起来。

　　虽然，冲着洛与贞的面子，并不会有谁没眼力劲跳出来羞辱挑衅。

　　这转瞬之间的微妙变化，纪渊看了出来。

　　田主家傻儿子似的洛与贞，却还蒙在鼓里。

　　“纪兄，就等你来才好开席呢。”

　　这一句话，让其他的将种勋贵越发不满。

　　他们皆是家世、能力样样出众，自小受到追捧的主儿。

　　如今似乎成了陪衬!

　　若非洛与贞皇亲国戚的名头太大，就地便有几个令郎哥要拂衣而去。

　　“洛三令郎，在下听说你与那凉国民众的杨休不太搪塞，等上了九州擂，我一定好好教训此人，让他知道自己的过错！”

　　那位长相不俗，剑眉星目的云令郎洒然笑道。

　　他故意把话题带已往，不愿给纪渊出风头的时机。

　　“好！我听说云家有祖传绝学，善养文华内气，一手碧海惊涛掌端的堂皇浩荡，到时候就看你体现了……”

　　洛与贞连忙顺着说道，尔后话锋一转：

　　“对了，纪兄，我记得你是横炼妙手，早已到达内外一体硬如精铁！

　　云令郎的碧海惊涛掌对上你，怕是讨不到什么自制。”

　　纪渊面色平静，不置可否。

　　只是那位云令郎额角跳动，绽出几条青筋。

　　我会不如一个泥腿子？

　　笑话！

　　“洛三令郎，你怎么只提云思秋的碧浪惊涛掌，难道我张家专破硬功的‘凝阴指’名气不够大么？”

　　定远伯家张令郎看不外去，连忙作声道。

　　他特意加重“专破硬功”四字的语气，还斜睨了纪渊一眼，恰似示威。

　　“哈哈哈，哪里会忘记！当年定远伯一指击破皇觉寺首座金刚不坏身，其赫赫威名，流传至今！”

　　洛与贞对天京城中有名妙手的武功、战绩如数家珍，微微笑道：

　　“纪兄，定远伯祖传的凝阴指劲力潜伏刚柔阴阳之变化，破横炼硬功极为有效。

　　不外你外炼、内炼皆是大圆满，罩门不显。

　　除非张令郎内气功力远高于你，否则拿你没辙，无需过于担忧。”

　　纪渊仍然是神色从容。

　　可那定远伯之子脸一下子黑了下来。

　　洛与贞寥寥频频对话，

　　给纪渊拉足了恼恨。

　　在场的将种勋贵纷纷憋足了气，

　　想着等会儿定要给这个北镇抚司缇骑一个悦目！

　　“洛三令郎说了那么多，小丹会究竟是个什么形势？咱们都是习武之人，爽性划个园地，摆开架势，直接用手上功夫说话！”

　　虎背熊腰的左军都督同知之子高声说道。

　　引起大片的赞同。

　　洛与贞却眉头一皱，正色道：

　　“诸位误会了，这场小丹会并不比力武功崎岖，你们再过几日有马场、擂台两场试，万一伤着了哪里，岂不是延长考取功名。”

　　其余人闻言，心里冒出一连串疑问。

　　不比拳脚，那比什么？

　　吟诗作赋和琴棋书画吗？

　　“武斗伤和气，我特地想了一个好法子，来场文试！”

　　洛与贞拍了拍手掌，后边涌出一众青衣小厮、素裙婢女，各自捧着瓦罐玉盅。

　　尔后，又有几位须发皆白，神色倨傲的长袍老者来到两宜厅。

　　“这是？”

　　云思秋抽了抽鼻子，嗅到一股浓郁药香。

　　只是吸了一口气，就有种精神振作的舒畅感。

　　“豹胎生筋丸，熊胆鼎力大举酒，虎骨玉髓膏。”

　　洛与贞摊手说道。

　　“皆为外强筋骨，内壮精力的好工具，摆在这里任由诸位自取！

　　五脏藏身，六腑化气，人身都有上限，就像列位用饭，襟怀大的胃大如桶，襟怀小的一碗就撑。

　　咱们修持武道，尤其是一境佩服，比的就是谁‘量大’，能藏住精气，消化血气！”

　　纪渊平静听到现在，直到现在才露出笑意。

　　得，原来是比干饭！

　　这个我擅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