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血光煞气,魑魅魍魉
“大晚上净撞鬼了!”
纪渊右手扣住那张方桌,猛地往上一掀。
血红的面汤,手指头般的云吞撒了一地。
尔后,他霍然起身。
那双冷厉的眸子一扫,宛如电光般特别慑人。
登时!
脸色煞白的老汉被惊得一滞。
叫卖的货郎,路过的行人,卖花的小女孩……原来想一拥而上困绕过来。
见到纪渊并欠好惹,连忙往退却了几步。
换做凡人看到用血、肉做云吞的老鬼,怕不是要被吓得屁滚尿流。
纪渊却纷歧样,心中没有半分畏惧,反而散发出一股子凶恶之气,
他深知鬼怕恶人,只要自己气血越强盛,气势越富足,邪祟之物基础近不了身。
上古时期的儒家圣贤,胸内一口浩然正气扫荡寰宇。
什么妖魔鬼魅,统统都要化为齑粉。
兵家大能背负百万冤魂,照样无动于衷,撼动不了分毫。
都是这个原理。
“这世道做个好人、良善人、老实人太难,不仅要被活人欺负,连死人也不怕你!”
纪渊按住腰刀,一脚踢翻长凳。
此前入梦朔风关养出的杀伐气,随着心念升腾,竟然凝聚出一层烈烈血光!
只这一下,苍白群鬼就像市井泼皮遇见了官府中人,瞬间作鸟兽散。
只留下那个老汉两腿发抖,作揖求饶道:
“客官!大爷!小老儿知错了!”
他被那道血光一照,恰似进到油锅被大火煎炸,立刻显出真实形体。
头颅破开大洞,半边脸颊刮擦模糊。
两只手有厚厚茧子,一看便知做惯了重活累活。
那身粗布麻袍血迹斑斑,生前或许率是被人殴打致死。
“我有话问你。”
纪渊面色仍然冷淡,却是收起了战场上厮杀无数方能形成的煞气血光。
“大爷请说,小老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汉不复之前的森森阴气,循分得很。
鬼魅之流,往往只能蛊惑愚夫愚妇,病弱之人。
古语云,居移气,养移体。
就如封疆大吏手握权柄,久而久之威严顿生。
镇守一方的将军杀伐决断,执掌千军万马无有不从。
但凡有邪祟遇见那种杀人如割草的强梁大寇,或者身具官位的当朝大员,还未靠近就要被冲散形体,灰飞烟灭。
“这是什么地方?”
纪渊早就看穿这个老汉的拙劣花招。
他刚被喊住的时候,识海内的皇天道图就生出反映。
华光发抖,映照出其命数。
【诡物】:【阴魂】
【状态】:【蒙昧】【怨念】【孱弱】
从给出的信息来看,并非什么煞气冲天的鬼王。
老汉弯腰说道:
“回大爷的话,这是天京阴市。
入夜之后才会开张,活人一般进不来。”
纪渊眉毛一扬,反问道:
“你的意思是我死了?跟你一样成了孤魂野鬼?”
老汉满身打了个颤,连连摆手道:
“小老儿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啊!
虽然规则是如此,但偶尔也有例外。
大爷你之所以误入阴市,或许是身上带着沾染了阴气、死气的器物。
否则子时还没到,阴阳两隔,难以互通,是绝对进不来的。”
纪渊眸光幻化。
从这番话里咀嚼出了许多意味。
阴市?
这些死后的阴魂另有专门的集市?
他们能买卖什么工具?
另有子时之前阴阳两隔。
那子时之后莫非就能互通来往?
“沾染了阴气、死气的物件儿……莫非是说那个灵魂瓶?”
纪渊直接打开肩负,那只玉瓶甫一取出,那老汉的眼中就闪过贪婪、渴求之色。
像个饿死鬼见到了一桌佳肴,恨不得扑上来大快朵颐。
“嗯?”
纪渊横眉冷对。
煞气血光腾地亮起。
那个老汉立刻吓得跪地求饶,既惊骇又悲苦:
“大爷饶命!请听小老儿解释!
这冥器对我等孤魂野鬼有莫大的吸引力,既是一处栖身之所,也是聚集阴气的好物件儿。
并非小老儿心生觊觎,实在是……身不由己。”
纪渊眯起眼睛暗自思忖,判断着这个阴魂所言是真是假。
他突然想起那日讲武堂大门劈面,平小六对自己说的奇案。
盐帮管事钱五惨死马厩,尸身疏散,基础查不出凶手。
莫非就是误入了阴市?
所以才找不到人?
直到天亮。
遇害的尸身才重新泛起!
“这阴市谁人主持?一般开在那边?”
纪渊像是审监犯一样,厉声问道。
“啊……这,回禀大爷,阴市通常都没个具体的所在,只要阴气积郁深重久久不散,就容易形成一道门户。”
老汉脸上露出茫然之色,挠头道:
“至于谁人主持……小老儿我也不知道。
我往常就出来摆摊卖云吞,赚一点阴钱,或者吸几分阳气。
只是听那些养出灵性的阴魂说,有个阴世里出来的厉害人物,但凡开阴市都要抽两成阴钱。”
纪渊面无心情,这方世界的水未免太深了。
阳间有气血武道拳镇山河,阴世另有邪祟遍布诡异横行。
太危险了!
让人一点宁静感都没有!
“活人误入阴市会落得什么下场?”
纪渊最后问道。
“这……欠好说。碰到没什么害人能力的善鬼,损失一点阳气,回去大病一场。
但运气差一点,命可能就没了。”
老汉低头回覆道。
“那你是善鬼,照旧恶鬼?”
纪渊身子往前一倾,大拇指推刀出鞘,溢出一线雪亮锋芒。
“大爷你请看……小老儿这些血汤面、人肉云吞都是阴气变化,真没有害过人,我就吓吓人,然后吸几口阳气,免得……就这样没了。”
老汉把铁锅里的汤水倾倒,确实是一团团浓黑气流。
纪渊轻叹一声,收刀回鞘。
他也明白,一个生前被人打死的老汉儿,能有多凶恶。
皇天道图映照出来的是【怨念】。
可谁能死而无怨?
生前劳苦!
死后也不得安宁!
莫非心里还要感恩?
“既然没有害过性命,那就走吧。”
纪渊摆了摆手,阴市与城隍庙街给他的感受并纷歧样。
这些阴魂看起来没什么威胁,一个内炼条理的武者,血气发作之下,足以将其化为飞灰。
比起那湿冷粘稠的雾气、灰白的影子、滑腻的触手,差得太多。
“大爷,小老儿多嘴一句,虽然您有煞气血光,寻常邪祟近不得身。
可阴市不只有我这样的阴魂,另有阴灵、阴煞这类凶恶之物,照旧小心为上,莫要太招摇了。
尤其别贸然带冥器进来,容易惹来大麻烦。”
老汉犹豫了一下,作揖说道。
尔后,飞快地收起摊子,绑好炭炉和铁锅提着担子一溜烟儿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