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石灰能做菜？

　　“照旧不用了。”孟小梳摇摇头，她知道，这是王老太仅剩的一点家当，“赵叔，你和老太太今日就住在客栈中吧，那掌柜的向来漂亮，想来是不会收你们钱的。”

　　“是吗？”赵叔有些惊奇，他明白听说，乐之客栈的掌柜是个斤斤较量的，怎么落在孟小梳嘴里，就成了漂亮之人？

　　孟小梳一本正经所在颔首，心中暗笑：那日段泰都发了话，李进财还以为自己是个惹不起的，就是带三五个路人来，在这里住上个十天半月，他也决计不敢收一分钱。

　　赵叔不知真假，心里仍是没底，借口有事，悄悄到楼下问那掌柜的去了。

　　孟小梳将视线转移到顾致远身上，挑眉道：“你那日不是允许帮张大姐开酒肆吗？”

　　“我已和段泰打过招呼了，西街有个米铺，东街有个金铺，正好都要转手，不知该买哪一间才好。”顾致远笑意吟吟。事实上，孟小梳就是要他把整条街买下来，他也是愿意的。

　　王老太阅人无数，一看顾致远，便晓得他是个富家令郎，听他这么说，心里马上更有底了。她酿酒的手艺是祖上传下来的，村里头可谓无人能及，只不外家中困顿，开不起酒肆，年纪又大，没人愿意请一个老婆子去酿酒，因此久而久之也就被埋没了。

　　“姐，你与这人很熟？”孟文卿瞧了一眼顾致远，好奇地问。他这几日的吃食都是极好的，削瘦苍白的脸，逐渐红润了不少，长相与顾致远平分秋色。或许是年纪不大，又生了场重病、历经了不少坎坷的缘故，看上去有些许怯懦，透露着一股小家子气。不像顾致远那厮，言行举止均坦然漂亮，让人觉得与他相处十分舒坦。

　　虽然，孟小梳除外，她一见这人就极不舒坦：“我与他不熟，你最好也别同和他太熟了。”

　　孟文卿顿觉有些尴尬，转目看向顾致远，他倒是一脸笑意，似乎习以为常。

　　姐姐之前似乎不是这样的，这几日，变化为何如此之大？孟文卿暗自惊奇。

　　“小梳女人，要不今日我们一同去为张大姐选铺子？”顾致远从来不将孟小梳的损言损语当回事，若是哪一天，她突然转了性子，不再对自己冷眼相看，他反倒会无法适应。究竟孟小梳待别人可从不如此，自己算是一个特例。无论如何，能成为特例，总是一件好事，虽然他一时也说不清，这事究竟幸亏哪里。

　　“去是可以，有没有酱肘子吃？”孟小梳咽了一口口水。按理说，她叫李狗蛋放出去的蜚语，应该已经生效。可今日去孟山脚下蹲守了泰半天，都未能瞧见什么消息。刚一回客栈，又听说了王老太的事，心急火燎只顾着救人，日落西山了，连晚饭都没吃上一口，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女人难道还未用饭？”顾致远仔细审察起了她，剑眉微微一皱，“你面色苍白，应该是气血亏虚所致，不如去邀月楼喝点乌鸡汤，好生调治调治。”

　　这话若是换小我私家说出来，或许会将孟小梳感动得一塌糊涂，可经顾致远这么一讲，她就莫名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正好王老太太和赵叔也没用饭，对了，另有我这个弟弟，不如我们一起去邀约楼吧。”她可不愿单独与顾致远一同用饭，那滋味光想想都怪异极了。

　　顾致远点颔首，丝绝不知自己已成了孟小梳心中的冤大头。

　　你不是挺有钱吗？那本大盗就吃穷你，吃得你见一次躲一次。某人心中暗想。

　　五人一同去了邀月楼，天色已晚，用饭的人少少，大多数桌子都是空着的。反倒外头那些卖小吃、宵夜的，生意颇为红火。

　　邀月楼的掌柜，是个矮矮胖胖的老人，面上总是挂着笑，已见过孟小梳和顾致远好频频，知道这两位是贵客，自然不敢怠慢，立即亲自将他们领进了雅间。

　　“几位吃点什么？我们有山鸡丁、烧鱼头、烹白肉、麻婆豆腐、东坡肘子、豆瓣鲫鱼……”

　　“你们这儿的菜单呢？”孟小梳打断了他的话。

　　“菜单，什么是菜单？”掌柜满脸疑惑。

　　孟小梳转念一想，突然明白了——这年代的人，或许还不知菜单为何物。横竖也不晓得那玩意儿是何年、何月、何人发现的，不如将其挪为己用好了。

　　“你们为何不把菜名一一写在纸上，将特色菜写在最前头，客人来了递给他，让他们自己选择即是，省得多费口舌去介绍。”

　　“这倒是个好法子！”掌柜的点了颔首，琢磨了一下，又摇了摇头，“可并非每位客人都识字，若是碰上胸无点墨的，递上去或许会触霉头。”

　　孟小梳想想也是，许多工具之所以还未泛起、未普及，是因为时机还不成熟、世道还不适应，好比这菜单，好比她曾想到过的，由黎民自愿出银两给自己，一旦哪家哪户失事，就按着那户人家的损失给予赔偿的法子。事实上，这不就类似于后世的保险吗？

　　其时她兴冲冲地，想去找顾致远商量，将这事普及。厥后一想，却是十分幼稚的。平民黎民有时连温饱都成问题，哪来的闲钱出给自己？

　　有钱的，是那些商户和仕宦，可他们的钱财大多是见不得光的，一旦真出了什么事，基础欠好评估。好比私建小金库的段泰，若是他的金库遭了窃，一五一十地说出损失有多大，不就即是变相地认可自己是个贪官？

　　所以，他们简陋也是不会买这“保险”的。

　　孟小梳愣神之际，顾致远已随口点了四五道菜，见她仍是柳眉微蹙，若有所思，就笑吟吟地夹起一片酱油萝卜皮，在她鼻尖上晃了晃。

　　孟小梳这才回过神来，狠狠打向他拿着筷子的手：“登徒子！”

　　“小梳女人，你还没说你想吃什么？”顾致远倒也不生气，依旧是面色自若，将那块萝卜片放入了自己碗中。

　　孟小梳想了想，说道：“石灰蒸蛋。”

　　这道菜是水姨最拿手的，在组织里经常吃到，穿越之后就未曾尝过了。久而久之，竟有些纪念那熟悉的味道。

　　“石灰能做菜？”掌柜的面色有些懵，“姑……女人，您不会是在同老夫开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