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忙，又有条不紊。
那日他来看她，特地隐了身，那时夜已经很深了，小女人还在看折子，旁边的热茶彻底散了热气她也没看完。
他就想起在界碑河时，哪怕是要她增强训练，到了那个时候了也从没有不让她睡觉的情况。
从前他觉得她来界碑河拜师修炼，是为了担起人族的重担这无可厚非，人各有命，徒弟要肩负责任当师父的自然是鼎力支持。
可当他看见她如此辛苦时，哪另有什么大义情怀，心疼早已经不知道有几多了。
但……这份情感真的亦师亦父吗？
“回上神，陛下这一年又是北巡又是南察的，奔忙了许多地方。朝中大臣每日折子递个不停，贪官污吏要查，国库要充盈，黎民要减税，军队要扩张……万事都等着陛下裁决，自然辛苦。”茯苓跟在她身边，也都看在眼里。
于烬听了缄默沉静着，将毛巾放进盆里，原本照旧想和以前一样将人抱进去，可现在想想终归觉得不太妥当了。
他就那样看着，茯苓甚至不敢抬头，畏惧证实心中所想。
过了很久，他才轻声说：“你们陛下一心为了国是，你跟在她身边，定要好好照顾她的身体，嘱咐三餐用膳。”
这时小女人睡意昏沉，均匀的呼吸声清浅，应该是睡的不错了。
茯苓：“诺。”
“陛下明日醒来，就说我是早晨走的。”于烬嘱咐了最后一句便离开了。
女帝的寝宫，他是不应多待的。
其实，容笙十五岁生辰的时候，常内侍就单独和他说过了。
师徒之间仅次于父女的亲密，可也要行则有度，不行逾矩。人族极重礼节，大齐乃礼仪之邦，男女避嫌是须要之事。
若不避嫌，有些话传出去对女帝的名声欠好，对天府也没有利益。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了不能再和小时候一样对容笙了。
她大了，日后是要嫁人的。
只是……她会嫁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茯苓把齐容笙扶回内殿，帮她盖上锦被，然后吹熄榻前的烛火。
这一段路，女帝格外的灵巧平静。
茯苓出去后，昏黑暗，年轻的女帝徐徐睁开了眼睛。
她的手中紧紧拿着刚刚从于烬身上拽下来的玉穗，她一根一根的抚着玉穗，眼角滑过温热的泪。
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她就只想留在界碑河。
她的十五岁生辰，师父给她的盒子里是一枚玉佩和一张纸条，玉佩是生辰礼，上面有三根短穗，字条上嘱咐她日日佩戴。
然后，她就日日佩戴，从未有一刻取下。
原来，她玉佩上的短穗和师父的玉穗是一样的。
师父自小疼她，最是了解她，可是他也看不出她这时的心思了，只是疼她而已。
只要人间无叛军无战事，只要人间太平，她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啊。
第二日，新年的倒数第二天。
这几日照旧需要上朝的，百官休沐要等到三十日退朝之后，休沐五天，待过了初五才开始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