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暗河鲶鱼,张开阔嘴,锯齿上闪烁着乌光,疯狂摆动尾鳍,朝着李渭蜂拥而至。
李渭剑势如风,且战且退。
破煞术法附着在剑锋上,一切一割,那些鲶鱼碰到就皮开肉绽,乌血纷飞。
只不外鲶鱼群数量太大,而且悍不畏死,一直紧咬着李渭不放,要是陷入围攻,也是麻烦。
李渭只能驱使着辟水珠,朝着远处遁去。
在水底李渭也不知奔袭了几多里,斩杀了数头鲶鱼,也被撞飞过频频,这鲶鱼体型巨大,骨头坚硬,在水中加速冲撞起来,恰似小汽车一般。
只要撞到,就是一阵气血翻涌。
水中昏暗不明,也不知被这群鲶鱼追到了哪里,突然,李渭只感应身侧水流湍急,恰似旋涡一般。
他一个不慎,猛地被拉了进去。
水流上下倒转,李渭随波而流,幸亏他有辟水珠,否则非得被呛到不行。
经历了几分钟天旋地转的黑暗,终于,哗啦一声,李渭被旋涡吐了出来。
此处也是在水下,但是水质却亮堂许多,一黑一白,和地下暗河恰似泾渭明白,认真是奇景。
再一看,那一群凶悍的鲶鱼终于没有跟过来了。
李渭松了一口气,四处望了一眼,不知道自己被水流裹挟到哪里来了。
他以法力催动辟水珠,脚下水流涌动,带着他破开水面。
只见长江浩荡,两岸青山相峙,其时月在中天,银白色的月华肆意倾泻,天地间似乎披上了一层薄纱。
认真是如梦似幻。
李渭被面前这一番江景震撼了,喃喃道:
“原来已经出了地下鬼市,看这气势,约莫是从暗河冲到了长江来了。”
江面上空无一物,一望无际,李渭盘坐在浪头,一路踏浪而行,快若奔马。
江风吹拂,李渭马上心生豪爽,想起人生一世,不外如光阴似箭,突然而已。
他最近所遇到的一些魑魅魍魉也不外是这人世间的过客,就算是那一头活自上古的孽龙,也不外是无垠宇宙的一粒灰尘而已。
大敌当前,须放胆而为。
一念及此,他块垒顿消,意气风发,站立浪头,朗声吟道:
“我志在寥阔,畴昔梦登天。摩挲素月,人世俯仰已千年。有客骖鸾并凤,云遇青山赤壁,相约上高寒。酌酒援北斗,我亦虱其间。
少歌曰:神甚放,形如眠。鸿鹄一再高举,天地睹周遭。欲重歌兮梦觉,推枕惘然独念,人事底亏全?有美人可语,秋水隔婵娟。”
却是稼轩的一首《水调歌头》。
他心神激荡之际,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女人的轻笑。
李渭马上收声,朝四周找了已往,只看到月光下,一个身着寸缕,衣衫轻薄的女子,露出白花花的大腿,侧身躺在江面上。
女人面若桃李,眉若远山,看向李渭,掩嘴笑道:
“令郎说的美人,可是说的我么?”
李渭眼皮一动,他怎么没注意到身边何时冒出一个女人来。
“这是昔人之词,虽然,女人要是说自己是美人,倒也不算溢美。”
李渭此时才发现,女人身下有一层蚌壳,她是躺在壳内,远看就像躺在水面一样。
女人一撇嘴,不悦道:“不解风情。”
李渭也不知对方是什么水怪山精,索性不接话,就站在浪头,直直的盯着她。
女人被看的俏脸一红,嗔怒道:“没看过女人啊,傻子。”
李渭见这女人性格泼辣直爽,也半开玩笑道:“没见过这么漂亮的。”
“这话我爱听。”
女人道:“跟我来吧,有老朋友找你。”
说着,女人侧身一翻,就直接滑到了水里,一到水下,她身形如鱼一般,游速飞快。
“老友?”
李渭有些纳闷,在这浩渺的大江里,他啥时候有老友啊?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不外他原来就胆子大,既然人家这么说了,索性就去看看,难不成还在一女人面前怂了?
他催动辟水珠,就朝着神秘女子追了已往。
月光照在水下,只见江底游鱼往来嬉戏,生机盎然,比起适才的水底暗河又是一番光景。
前方那神秘女子,扭动蛮腰,身形如电,在水底划过一层长长的海浪。
她这一路也不说话,带着李渭,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在一处地底岩穴停了下来。
岩穴深幽阔大,水流湍急汹涌。
纵然李渭身怀辟水珠,到了这里,也感受身形被冲刷的一动一动,恰似一江之水都汇聚到这里了一般。
那蚌女至此却突然像转了性子,在水洞前,躬身施礼,敬重道:
“大人,人已经给你请回来了。”
说完,女人就“咻”的一声,划动水波,不知遁去了哪里。
李渭站在幽深的水底,不知道这唱的是哪一出。
突然,水底轰隆隆震动开来。
江水像沸腾一样,浪花翻腾,急流相击,旋涡越转越大。
李渭身体就像落叶一样,被水流冲刷的四处飘动,头晕眼花。
他竭力催动辟水珠,才勉强稳固身形。
“果真是你,还记得我吗?”
水府深处传来一种充满沧桑的声音,恰似历经岁月轮回。
李渭看向幽暗的水洞,惊疑不定,道:“你是谁?”
那声音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了然道:
“我上一次见你照旧两千多年以前,你自然已经不认识我了。”
话音未落,水底震动越发剧烈,尘沙四起,卷动的水底污浊一片。
半晌之后,震动才停歇。
尘沙归于平静,水光又复清亮透彻。
李渭眼眸一缩,眼前一幕让他震撼无比。
只见一只高逾百丈,大如山丘的青黄色怪兽泛起在他面前,这怪兽八首八面,尾长于身,身上色彩斑斓,五彩具毕。
它吞吐着云雾,盯着李渭,眼神颇有感伤。
李渭站在这巨兽面前,就如蝼蚁一般,而且这怪兽身边,水系力量十分不稳定,就连他的辟水珠都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站立了。
眼看就要被一股洪流攻击而去,那巨兽举起爪子,将李渭抬得手心,马上周围风浪顿息。
它将李渭举到与自己头颅平齐,土黄色的双瞳若有所思,蓦然它一指点出,一股影象的洪流瞬间冲进李渭脑海灵台。
巨兽背后神光朦胧,周身云雾缭绕,它淡淡道:
“故人,可曾忆起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