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然然的脚
“那你起来吧。”田青命令道，一面付托门房将人都带上来。
“谢老爷！”小翠重重一拜，额头一直垂得手背，这才跪行退却三步徐徐站起。
她的腿又麻又酸，似乎已不是她身上的物件，僵硬地迈不动步子，然而她心中却是极欢喜的。
作为少爷的贴身丫鬟，少爷出了这档子事，一向把少爷当命根子的夫人只让她跪了一天，已算得上是宅心仁厚。
不多时，伴着一阵莺莺燕燕的碎言碎语，女人们上楼了。
“哎呀我的少爷哟，你这是怎么了，我今早起床听到乌鸦叫，就知道出大事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来者是玉香楼的老鸨，她声音腻人，语气又谄媚到骨子里，才一进门便跪着扑倒在田权面前，扯着田权的衣角，哭天抢地的哀嚎起来。
然而只听嚎声却不见半滴眼泪落下，女人脸上厚厚的白粉倒是扑簌簌的像是下雨般落了一阵，将田权的衣角染得雪白。
崔凤兰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才悻悻地缩回手，嘴上的话却更显肉麻：
“我的大少爷，我担惊受怕了一整天，还以为要浩劫临头，却没曾想是落到了您身上，真是天妒英才。早知如此，老身还不如替你受了。”
说到这儿，她仰天大叫，脸上的心情称得上是感天动地，一副死了爹妈的悲凉情景。
而事实倒也差不多，以田家少爷的败家能力，哦不，是脱手大方水平，半个玉香楼本就是他养活的。
如今这位金主遭此浩劫，再来寻欢作乐怕是不行了，这就是亡了衣食怙恃啊。
想到这儿，老鸨还真由衷的感应一阵悲戚，为玉香楼的未来哀愁起来，终于艰难地挤出几滴眼泪：
“老天爷，我求求你把这病给我受了吧，就是十倍百倍我也认了，只求你放过我的大少爷吧。”
她这一番言行不管是否情真意切，至少诚意是给足了的。
“行了，大叫小叫的像什么样子！”田青呵叱道。
老鸨登时噤声，脸上的神情如庙里的泥菩萨般平静，变脸之快，显然受过极专业的训练。
她这幅老鼠见了猫似的态度不算夸张，甚至是十分写实的，秦楼楚馆的营生和县太爷相比力起来，可不就是老鼠见了猫吗？
“我问你答，玉香楼是你做主吗？”田青不自觉地提起了几分政界的气度。
“是老身的一点薄产。”老鸨恭顺重敬地答道。
“那我这不成器的犬子，可是经常去你们那儿？”田青问。
“这……”老鸨心中权衡一番，出了这档事，照旧尽快撇清关系为妙，“偶尔为之。”
“哼！”田青冷哼一声，对此不置可否，语气却随着冷了几分，“要是犬子过不了这个坎，就请你们玉香楼也做好偶尔营业的准备吧。”
“大人息怒！”老鸨当下跪伏在地，急遽认错道，“老身老糊涂了，记错了，田令郎经常来我们这儿同女人们讨论琴棋书画。”
田青也懒得盘算这奸猾老鸨的用词了，只是又问：
“那这群人里，他最常跟谁在一起？”
说罢，田青的目光望向在场的女人们，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女人倒都另有几分皮相，然论起风姿气度却都粗陋不堪或是惺惺作态，一身的铜臭气，不提那些深宅大院里的各人闺秀，跟凤兰比都差一个贵妃娘娘。
就是平民黎民家的天职闺女，也不是这些残花败柳可以比得上的，真不知道那不肖子整日跟这些人混在一起有个什么劲！
被这样的目光审察着，在场的女人们纷纷把头埋得更低。先前在楼下另有几个想攀高的女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此时也都默不作声，一个个循分得像是个受了气的鹌鹑。
见此情形，一位面容恬静秀雅的女子轻咬银牙，突然从人群中走出，向田青微微欠身：
“小女子谢君然，叩见大人。”
女子一身素白霓裳舞衣，隐隐可见其中的藕臂，脸上只略施粉黛便在其白嫩的肌肤上陪衬出几分羞怯，杏眼、琼鼻、樱桃小嘴，从各方面都算得上是一个标志的美人。
这也是刚刚被田青评价为惺惺作态的那一位。
“你就是犬子的相好？”田青见只有这女子敢站出来，也有些赞许她的胆识，神色和语调都缓和了几分。
“小女子身份低微，不敢说相好，勉强与令郎引作半个知己。”谢君然神色平静，并不因与高官说话便落了气度。
“那你就去试试，如果能救得犬子一命，我田府当奉你为座上宾。”田青神色彻底缓和，神态上都收回了几分对烟花女子的轻视。
“是。”
谢君然领命而去，规则地跪坐在田权身旁，柔柔素手轻扯他的衣衫，温柔道：
“田郎，你醒一醒，妾身是君然呀。”
她檀口微吐，自有柔情万种的缱绻，这话似乎带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话音刚落，田权混沌迷蒙的眼神就恢复了清明。
他徐徐地转过头凝视着谢君然，却见她明媚地一笑，那笑意里带着的暖意，似能将早春的冬雪融化。
谢君然饶是性子恬静的清倌人，从不与那些小贱人们争风嫉妒，此时也难免感应自得，心中窃喜：
想不到我的魅力这么大，只一句话就让高屋建瓴的田令郎如梦初醒，回去稍微一宣传，今年的花魁我拿定了！
周围的人又都面露喜色，就连刚刚一脸严肃的田青，此时望着她的神色都带着些许谢谢。
然而，谢君然的自得还没维持多久，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只见田权一个飞扑就把谢君然的纤纤玉足拽到了怀里，顷刻间便已脱下了她的绣鞋，露出一双包藏在丝质莹白足衣里的小脚。
谢君然吓得花容失色，哀鸣一声：
“不要！”
田青更是脸色涨红，大喝道：
“孽子，住手！”
男人只是看到女人的脚便要付大责任，要是碰了女人的裸足，照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那么他田家就必须得娶这位女人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