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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田美井

第3章 回忆

良田美井 天然宅 3024 2013-07-15 08:08:22

  宋招娣悻悻然瞪了一眼冬宝,冬宝这丫头居然穿了一身蓝布衣裳,看起来照旧新的,洁净又整齐,比她身上这件穿了几年,补了几个补丁的夹袄好太多了!真是人靠衣装,原先看起来呆傻的冬宝,穿这身洁净的衣裳,看起来白白皙净,跟年画里走出来的女娃娃似的悦目。宋招娣心里便有些不兴奋,端着手里的铜水盆就要往屋旁边的新翻的菜地里泼已往,她不想走老远去猪圈那里泼脏水。

  “大姐。”冬宝站定了,又叫住了她,看着她手里的铜盆子,里头不是二婶的洗脸水就是二婶的洗脚水,不管哪一样冬宝都觉得脏,泼到菜地里宋招娣倒是省事了,种出来的菜吃到嘴里她也不嫌恶心。

  再说了菜苗这么小,刚刚发芽,这一盆水扑啦啦泼下去,绝对把菜苗给浇死了。种出来的菜苗不成活,以黄氏的脾性,还不行着劲的骂种菜的宋大嫂子。

  宋招娣不耐烦,“你想干什么?”

  冬宝笑着说道:“你要是泼水把菜浇死了,转头奶问起来,我可说是你泼水泼的。”

  “你敢?!”宋招娣怒了,原来傻不拉几胆小怕事的宋冬宝进了一趟城就胆肥了,敢告她的状?“你敢多嘴一句我就拧烂你的嘴!”宋招娣威胁,长长的脸上尽显刻薄刻薄。

  在宋家,宋招娣自认自己是个有功之臣,原因是人如其名,她给宋家招来了两个弟弟,如今就要招来第三个弟弟,职位超然,在宋招娣的小算盘里,她仅次于黄氏和她母亲,是绝对凌驾于宋冬宝和宋大嫂子之上的,如今宋冬宝居然敢造反,她怎么能不生气。

  冬宝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站在她一个现代青年的视角去看,宋招娣小小年纪就如此刻薄刻薄,实在是深得黄氏和二婶的遗传,明明也是个被黄氏欺压的工具,却还要去欺压比她更可怜的冬宝,不知道叫人说什么好。

  这会上二婶的声音从西厢房里传了过来,“招娣,水还没倒完啊?”

  宋招娣马上说道:“娘,冬宝回来了。”

  西厢房平静了一会,二婶笑道:“哎呀,冬宝回来啦,可是到城里挣到大钱了?”

  宋招娣像个狗腿子一样哈哈笑了起来,自得的看着冬宝,讥笑不已,“笨成她那样还挣大钱?”

  冬宝沉了脸,宋招娣是个孩子不懂事也就而已,宋二婶一个成年人了,在这里挤兑一个十岁的小孩子算什么事,“二婶说笑话了,我一个小孩子能挣什么钱?比不了二婶。”

  “你啥意思?你说我娘不挣钱了?”宋招娣立刻气势汹汹的说道,“我娘给宋家生了儿子,你娘行吗?”

  冬宝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看着宋招娣骄傲自得的脸色,这就是农村恒久以来男尊女卑思想在女人身上烙下的烙印,连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都自觉地认为生了儿子的女人职位超然,生不出儿子的女人没脸见人。

  想到这里,冬宝高声说道:“大姐说的对,再能挣钱也比不了二婶能生儿子,躺到床上不转动也美意思支使人伺候吃穿。大姐你可得好勤学学二婶,就是那老母猪下崽下的好也能当饭吃!”

  宋招娣气的满脸通红,放下铜盆就要出来追打冬宝,冬宝眼疾手快拔了根菜地边上当篱笆用的木棍,指向了宋招娣,“你敢打人我就敢敲你!不怕把脸划了你就过来!”开玩笑吧,她一个大龄女青年要是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打了,白活这么多年了,可以洗洁净脖子上吊了。

  长长的尖尖的木棍照旧颇有几分威慑力的,宋招娣不敢过来,嘴里不干不净的骂了几句,全部师承于黄氏,冬宝听不下去,把棍子插回了原处,转身进了自己家的门,嘭的一声重重关上了房门,将宋招娣乌七八糟的骂声阻隔在了门外。

  宋招娣气的跺脚,她从小欺负宋冬宝,也没见那丫头片子敢跟今天一样和她顶嘴,瞧见脚边的铜盆,想全浇在菜地里泄气,然而想想冬宝那丫头的话,要是浇死了菜奶一定会骂死她,照旧不情不愿的端起铜盆,走到猪圈那里,把脏水倒到了粪堆处。

  冬宝进了屋就坐到了床上,四仰八叉的躺在了那里,眼前是斑驳的墙面,充满蜘蛛网的房梁,房梁上还吊了一只篮子,农户人家老鼠多,怕好工具被老鼠糟蹋了,都用绳子吊在房梁上。

  屋里弥漫着一股土坯老屋子特有的泥土腥气,混淆着灶房飘过来的烟气,猪圈的臭气,组成了冬宝影象里特此外味道。

  其实宋冬宝的身世并不差,她比村子里绝大多数女孩的身世都要好,这归功于她有一个考上了秀才的爹。没错,冬宝她爹是个秀才。按此时的划定,秀才可以免除徭役,可以免钱粮,可以领上等粮食,结果优秀者还能每个月领些银子。

  按理来说,她家的日子不应该过成这样的。

  冬宝她爹宋杨不是一般人,人家念书这么多年,最深刻领悟到的原理就是要“孝顺”,怙恃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坚决无条件执行,宋家老头子脾气绵软不管事,黄氏一小我私家说了算,宋杨就听黄氏的,倘若不是宋家没钱再给宋杨娶媳妇,宋杨早就听黄氏的话,把宋大嫂子休了另娶了。

  原本宋杨是在镇上坐馆的,每个月都能拿回来些银子,他生活俭省,所得银两全都交给了黄氏,但宋杨有个坏毛病,他多年考举人不中,家里无钱供应他再读,自认满腹经纶怀才不遇的宋杨难免骄傲自大,贪杯好酒,每次喝醉酒必撒酒疯,散发胼足大叫大叫都是轻的。如此在镇上学馆里发过频频酒疯,学馆便把他辞退了,为人师表岂能如此不考究?

  没了事情,宋杨只能灰溜溜的回了家里,他名声远播,基础没有学馆愿意聘他做先生,幸亏他也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在家里干农活也是一把妙手,然而没了他这份事情的银两,宋家还要供养宋老三在镇上念书,日子便过的特别紧巴起来。

  宋杨再怎么失意,他也是个秀才,横跨十里八乡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乡民一大截,乡民天生对于有文化有功名的人有种敬畏感,但凡谁家里办红白喜事,请客用饭,为了局面上悦目,大多都要请宋杨来镇场子,有他这个秀才在,档次也提高了。

  丢掉事情的宋杨在这件事上找到了他人生的第二春,别人不识他的学问,乡亲们赏识啊!对于被人敬重的请去喝酒吃肉,宋杨深以为傲,觉得这是别人看得起他,尊敬他。每次宋杨都市喝的醉醺醺的回家,在冬宝影象里,有好频频都是醉的昏迷不醒,被人抬着回来的,裤子都尿湿了,丢人的很。

  宋大嫂子有时会苦口婆心的劝宋杨,不要喝那么多酒,宋杨横眉瞪眼,“妇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别人请我喝酒是看得起我,我岂能耍滑头不喝!”

  宋杨还会把酒席上吃剩下的肉菜和白面馒头想措施打包带回来,给家里人吃,看着一家人吃着剩饭剩菜,恭维他靠着他才吃上了好的,宋杨就会笑的自得而满足。虽然宋杨拿回家的白面馒头这些,冬宝和宋大嫂子基本是吃不到的,宋家的好工具都先紧着宋二叔的两个儿子吃,这顿吃不完下顿热热照旧他们的。

  就连宋杨做秀才每个月领回家的那点细面,冬宝一口也没尝到过,宋家做饭都蒸两样馍,宋杨领的细面是只有大毛和二毛才气吃的,等在镇上念书的宋三叔回家了,那就是宋三叔吃,冬宝和其他人只能吃粗粮蒸的窝窝。

  宋杨常说,家里供养他念书出了大钱,如今他有能力了,也该让家里人过的好一点。

  这就是典型的“凤凰男”啊!冬宝叹了口气,宁肯老婆孩子过苦日子苦死,有一点点好的,也要孝敬了怙恃双亲和自己的兄弟姐妹。

  就在去年腊月,一个寒风凛冽的下午,宋杨从一户人家喝了满月酒回来,拎着一个油纸包,醉的趔趔趄趄,地上笼罩了白雪,他稀里糊涂中走上了河里冰封的河面,掉进了酷寒砭骨的河水里。

  等被人捞上来的时候,宋杨早已经冻硬了。宋家一家再哭天抢地,也哭不回来宋杨了。

  秀才老爷的葬礼,自然不能办的寒酸了。一场白事下来,宋家欠上了一笔外债。等宋杨下葬了,宋二叔就提议,要卖了冬宝,理由也很充实,父债子偿,年老没有儿子,那就只能女儿来还债了。横竖他是不会背这个债的,不关他的事。

  宋大嫂子以命相拼,丈夫尸骨未寒,宋家人就要卖掉丈夫唯一的骨血,况且宋杨在世时,给冬宝定过一门亲事,要是把冬宝卖了,拿什么给人家交接?

  也就是因为这门亲事,黄氏才勉强允许,只让冬宝签活契给人做工,没有爽性利落的卖掉这个“赔钱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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