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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何所有

贾似道的死局

大宋何所有 猛男与拖拉机 3886 2023-09-04 23:25:23

  南宋朝廷里,看似高居首相大权在握的贾似道,实际上面对的是一个死局。

  金国之所以灭亡,就是因为在蒙古连年入侵下打又打不外,防又防不住,钱粮收不上来,军费节节蹿升,最后财政破产再无还手之力,只能走向灭亡。

  到了南宋理宗后期情况也差不多,端平入洛失败后,南宋没能抓住扩大领土和钱粮的时机,反而被蒙古全面占据了金国的中原汉地,遭到蒙军从各条战线上的频频入侵。为了维持国防,南宋不得不在两淮、京湖和四川派驻大量守军,其时仅枢密院在册的正规军总数就凌驾了七十万,再加上乡勇、民夫,总数已经远远突破一百万之众。

  士兵战时打仗、平时训练,运动量很是大,古代封建社会菜肴缺乏基本都以粗茶淡饭为主,想要吃饱需要比力多的主食,临时凭据每人两升的尺度来权衡,那么守旧预计一小我私家一年就得七百升也就是七石大米,再守旧预计一百万士兵一年就得七百万石大米。

  七百万石是多是少看起来有些捉摸不定,但只要一对比就知道深浅了。理宗在位期间岁收我没能查到具体数据,但是孝宗在位期间岁收是有的,大米约六百万石。

  南宋一百来年,孝宗朝国力最强,到了理宗后期四川这个大粮仓都丢了,再加上其他地域长年饱经战火,岁收能不能到达三百万都成问题,养上百万的军队谈何容易?但为了搪塞蒙昔人不养又不行,所以只能掏干家底各人都饿着肚子苦苦支撑。

  国家供养的大头一个是军队,另一个就是仕宦,史书纪录北宋真宗年间在册仕宦一万余人,而到了南宋宁宗后期仕宦数目已经打到了三万八千余人,再加上厥后几十年的恩荫,理宗朝怕是已经凌驾了四万余人。北宋全国三百二十多个州府,南宋孝宗朝仅一百州府,需要供养的仕宦增加到了原来的四倍,领土却缩小到原来的三分之一,国家财政压力空前巨大。

  照这种玩儿法,南宋早就该收摊儿了,但连续与金蒙反抗多年还能苟得住,南宋也是有过一些措施的,其中一项最行之有效也是最缺德的措施就是和籴之祸。

  所谓和籴,指的是怙恃官府设置场所,果真收购黎民收获的粮食,粮价随行就市,公正交易买卖自由。按原理媾和籴就跟北宋常平仓一样,可以合理的消化民间余粮,还能增加官府储蓄以应付不时之需,可南宋到了理宗后期战事频繁粮价飞涨,官府已经买不起粮食了,怎么办呢?

  按市场价自由买卖我买不起,但我可以自己订价强买强卖,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宝祐年间主管四川的京湖制置使兼四川宣抚使李曾伯曾上梳反映了这么一个情况:说淳祐十二年四川米价一石米约四五百贯钱,但官府和籴收购只出五十贯钱;到了宝祐二年四川米价涨了,一石米约七八百贯钱,但官府和籴收购只出八十贯钱,希望朝廷能管管。

  要知道,和籴虽然是在当地官府开办的场所里开的,却强制要求所有农民都要加入,去了就是凭据市场价的十分之一收购你的大米,有人说强买强卖我不去不就行了吗?但地方上的人口田产都在官府掌握之中,每家每户的摊派额度早已定好了,你去加入和籴各人一切都好,你不去加入和籴,那就要印证一句影戏台词了:

  他要是体面,就让他体面;他要是不体面,那就帮他体面。

  低价收购强买强卖也就算了,可坑爹的是就在这样残酷的盘剥下,从朝廷到怙恃官府还在想着法子的加鼎力大举度,经常用度牒、告身等文书来取代银钱,打发黎民完事。

  度牒是国家对一小我私家出家为僧的证明文件,古代封建社会僧侣是不用交钱粮的,但想要成为僧侣必须有官府的认可,不少人都想当僧人逃避钱粮,所以度牒在许多时候很值钱,属于硬通货。

  告身是普通人科考中举后,由吏部统一制作的任命状,里面详细纪录了官员的小我私家信息和委派职务,凭告身赴任,因为宋朝科举制度成熟考取功名的人许多但是官员空缺有限,所以告身在许多时候也很值钱,也是硬通货。

  虽说度牒和告身都是硬通货,但那也得分应用场景,度牒在没有田产的人眼里是硬通货,可加入和籴的黎民多为有产户,人家又何须去出家当僧人?告身也是一样,只对考取了功名的举人、进士有用,对普通黎民而言就是废纸一张。

  我们都学过白居易的《卖炭翁》,官府是有原罪的,只要有一丁点儿的权力就一定会无限放大,唐朝怎么强买强卖木炭,南宋就怎么强买强卖大米。

  其时各地官府基本上都是这个套路,利用和籴强买强卖聚敛黎民,订价的时候砍一刀,支付的时候再砍一刀,如同拼多多无穷无尽,黎民深受其害痛苦不堪,甚至有人不远千里从偏远地域跑惠临安告御状,希望能免除和籴。

  南宋景定元年四月,刚刚在鄂州与忽必烈议和不久的贾似道在万众瞩目之下奉召回惠临安,接替瞒报军情的首相丁大全,成为南宋新任首相,他面对的就是这么一个财政濒临破产、官府和籴强征民间粮食、黎民民怨沸腾的基本国情。

  这国情,不革新就是死路一条。可贾似道来惠临安的第一件事却不是革新,而是整肃朝政。之前曾经沆瀣一气的政治团伙中,阎贵妃已经病死,丁大全罢相离朝,另有个董宋臣还在宫中。贾似道回朝当月便部署谏官上梳弹劾董宋臣之前提议迁都的罪名,董宋臣失去政治盟友后很快便反抗不住谏官的攻击,只好自请离朝,贾似道顺势将其贬出临安。

  稳住朝中政局之后,贾似道开始实验革新挽救经济,经过一系列慎重考虑和周密谋划,景定二年六月,在贾似道的主持下朝廷下诏推行计划法。

  所谓计划,即核算、审计之意。南宋财政危机的泉源在于连年战争军费激增,既然问题主要出在军费上,那么就从军费入手,贾似道的这套计划法就是针对于各地驻军接纳的审计手段,阻击兀良哈台守卫潭州的向士壁、两淮宣抚使赵葵、时任京湖制置使兼四川宣抚使李曾伯都是计划的重点工具。

  手底下兵越多权力越大,花费就越大,朝廷给的粮饷、赏钱基本上就是一笔糊涂账,收到几多、发下去几多、从怙恃官府处借了几多、还了几多大部门都没有纪录,有纪录的也基础对不上,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军营里士兵流动性很大,烂账坏账一大堆,怎么查?没法儿查。

  查了冒犯地方边将,不查朝廷就得关门歇业。尽管自己也是从边将任上崛起,但贾似道只能硬着头皮强推计划法,无论如何也要执行下去。

  吃蛋糕容易分蛋糕难,更况且照旧从一帮骄兵悍将嘴里分掉原本属于他们的那块蛋糕。计划法推行后遭到了巨大的阻力,全国各地驻军怨声载道,向士壁抗击蒙军有功,朝廷专门拨下大量赏钱,但在此次计划历程中被全部剥夺,原因是经过核查,向士壁作战期间消耗钱粮远超正常水平,潭州城府库已经被消耗一空,不仅不能再给赏钱,还得再把之前的亏空补上来。

  带兵打仗就像搞工程,却又不像搞工程,搞工程的成本可以套定额套出来套个项目概算,但打仗却没措施套定额。战争时期每天都有突发状况,失火、水灾、偷窃等等事件数不胜数,同样是一场仗,岳飞来打花十万贯就能打胜仗,刘光世来打花一百万贯最后还打输了,怎么审?

  贾似道不是不明白这个原理,但国家眼看着要亡国,烂肉上来一剂强心针总比看着肉烂完要好。向士壁所部宋军在官员详细计划之下,被贬官抄家弥补亏空,厥后向士壁死于贬官途中,妻妾依然被朝廷追偿欠款,凄惨得很。

  向士壁被追贬家破人亡,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儿去,之前与贾似道同守鄂州的曹世雄也被追偿粮饷,无力送还后被贬官后含冤而死。赵葵、李曾伯、史嵩之族弟、淮西制置使史岩之等人全都被追偿了粮饷,因为涉案金额不大积贮也够多最后勉强赔钱了事,涉险过关。

  民怨沸腾还好解决,大不了派兵镇压,贾似道这出计划法搞得是全国各地兵怨沸腾,兵不聊生。终于,在一片抵触浪潮里,一名叫做刘整的上将叛逃了。

  刘整祖上是京兆府人,北宋灭亡后家族迁徙至邓州。刘整曾在金国担任下层军官,金国灭亡前投降南宋在孟珙帐下效力,擅长骑射作战勇猛,多次担任孟珙先锋官屡立战功,被孟珙赞为“赛存孝”。

  存孝指的是李存孝,五代十国时期第一名将,被民间誉为“王不外霸将不外李”,带兵打仗可以跟西楚霸王项羽相比,那是相当的猛。现在刘整又被孟珙比作赛存孝,说明刘整打仗也是相当的猛。

  孟珙去世后,刘整追随李曾伯前往四川驻守,厥后在余玠死后的宝祐年间多次领兵与蒙军交战,蒙哥伐宋期间坚守泸州,成为潼川府路仅存的一座城池,厥后蒙哥死在钓鱼城下蒙军西路军退兵,刘整守城有功升任泸州知州兼潼川府路抚慰副使。

  打仗厉害的人一般脾气都大,刘整也不例外,宝祐二年李曾伯前往广西预防兀良哈台入侵,新任四川制置使俞兴对桀骜不驯的刘整一百个看不顺眼,于是就在贾似道派人前往四川计划期间把刘整推了出来,请求朝廷严查刘整。

  其他防区的将领因为计划都被整成什么样子了刘整不是不知道,可地处四川山高天子远朝里也没熟人,伶仃无援的刘整只好向看不惯自己的领导俞兴求助,请求他帮自己说几句好话,别让朝里的官员来泸州计划。

  早就想除掉刘整的俞兴不会放过这次时机,对刘整的行贿、求情丝绝不为所动,任由朝廷官员来到泸州开始计划。

  向士壁死了,曹世雄也死了,刘整一个金国的降将,在南宋没有一点儿基本,朝廷计划下来还不得死的更惨?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景定二年六月,刘整趁着泸州的计划还没结束,把自己所驻守的泸州连同周边十五个州府和三十万户黎民献给了蒙古,

  刘整降蒙在四川造成了严重的结果,原本四川就四路中的利州路、成都府路就已经全部沦陷,潼川府路也险些全部沦陷,只是在刘整拼死作战下保住了泸州,厥后蒙军退兵之后又陆陆续续收复了一些州县,现在刘整降蒙了,潼川府路仅剩合州钓鱼城还在南宋手里。

  但凡钓鱼城上游另有残余的宋军势力,蒙昔人就要忌惮南宋从四川沿江南下入卫临安,可如今钓鱼城上游已经被蒙昔人全部掌握,钓鱼城即是失去了战略价值,蒙军只要在京湖、两淮突破宋军防线,南宋就可以GG了。

  一番鸡飞狗走之后,贾似道对全国各地边将计划了个遍,可此番计划只能是治标不治本,这次把边将们口袋里的私产掏了个干洁净净搜刮出来不少钱,可计划法时效性有限,钱总有用完的时候,下次呢?下下次呢?

  要想彻底解决问题,还得继续革新,贾似道又出了一招,公田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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