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却没有他。
“怎么回事?”我却不自觉地松了口气,掌心有微微汗渍。这时,我的手机传来了提示音。
是他发来的微信。他说,他刚刚敲错门了。另有他明白了,先出去调停一下,配了个憨憨的挠头心情。
我自嘲地笑了,这才是今世室友,一种能避开就避开的关系。
听见外面的门关上了,声音比往常要轻。
“也好也好”我和自己说,“非须要,不说话,纵然说,用微信。社恐而已!”
我曾在书上看过,如果别人的问题造成你的生气,但当你发现这个毛病自己也有时,就变得好原谅了。
所以我继续从理解他人出发,开导自己,“其实是小事啦!你自己也是社恐嘛!你知道的,和不熟人劈面相同,很难的。”
“可不相同,永远也不会熟!”这个念头在脑海里随之浮现。
这是一个死循环,我似乎生出一点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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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熊先生却在急遽下楼几个台阶后,忏悔了。
若是他多停几秒,是不是就能等到她开门?这样敲了门又走,很奇怪,人家得怎么想他。
可就在那几秒间,他照旧屈服于他过往的社交理性,室友不是朋友,不要打扰到别人,不要带给别人社交压力。
现在却又有个声音响起,“和她晤面直接说,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一定想着人家会烦你呐?这算不算是社恐发作?”
虚拟世界虽精彩,但触不到人,有时他也想和人建设真实的连接。
事情很繁忙,朋友顾不上。邻里?
平时自己和她只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又不约而同地不去客厅,究竟不方便,又都不做饭,厨房也不去。一个出门早,一个回家晚,他们住在这同一间屋子里却总是能错开。
“她似乎也没什么朋友,周末也只是一小我私家在公园坐坐。”
有次他难得地不用在周六上班,游戏版本更新熬了通宵,领导给全组放了假。他从公司出来往家走,不骑车了,熬了大夜,脑子明显转不动了,反映都慢了。
走抵家门口的小公园,里面人许多,小孩子尤其多,看顾孩子的老人也多。那帮小孩儿,有的拿着塑料铲在坑里挖沙,有的则在公园的水沟里捞来捞去。鱼是没有的,枯树叶而已。
“小孩儿也只能在周末,在这样的公园里耍耍”他悲痛地想,“各人都被困在了这里。”
马上要拐过公园时,他看到一排花树,高高的、枝干细细长长,没有一片绿叶,只有满树的大朵大朵的花,红的、白的,认真是绚烂。
天也好蓝,他抬头看,真的蓝得干洁净净、一望无际。不再停留,却看见辉煌光耀的花树下泛起一人一猫。猫的体型挺大,品种是不常见的缅因猫。
他喜欢橘猫,因为土猫才智慧。那个花树下的人,他认识的。不甚智慧。
他想起他们第一次相见,她便笨死了。
她被他的行李绊倒,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坏了我赔!”。他都呆住了,都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心情。
其时他的行李刚搬进现在租的屋子,他就收到一个事情消息,硬着头皮开始回复。于是,他只余光瞥到一个女生走来。
紧接着他就感受她要摔了,然后就是巨响的两声膝盖跪地的声音。
他心想“坏事了”,心情也严肃起来,天知道他有多懊恼适才没有实时收拾,为什么要回那条活该的事情消息。
他跨已往看情况准备致歉,却只看到一双大大的眼睛蓄满了泪水,泪珠要掉不掉。
他赶忙回神,却听到她说她赔。
“赔什么?”他感受有点莫名其妙,愣愣地问“你膝盖还好吗?”
她试着撑起来,白皙的脸却唰地红了,眉头也皱了。于是她低下头慢慢站起,轻轻说:“我刚刚推动你的主机了,可能会损坏。要是真有问题,我会赔你。”
他听出来有点鼻音,微微避过视线,连忙说:“不不不,我的问题,连累你受伤,真是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去医院看一吧?”
“不至于不至于......”她连忙摆手,“我有事急着出去。”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感受很欠美意思,只能弯下腰,推开行李,快点理出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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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别人受伤欠好,给小猫造成肩负也欠好,给环卫工人带来麻烦也欠好。”现在他要赶去公园,把早上他留下的蛋黄碎清理掉。
“不外为啥猫咪不吃,以前却没有留下任何残渣呢?我还误以为它喜欢呢!以后没人帮我吃难吃的蛋黄了!”
但当他到了那里,却发现已经没有任何残渣了。他很确定就是这个位置。才已往一会儿功夫,又洁净得如此彻底。只能是有人收拾了。
谁?他猛地洞悉,她刚刚突然和他说上那么一段话,委婉告诉他不要再喂猫了。
那么扫除洁净的人,就是她!“我真是又在麻烦人!怪尴尬的!”他懊恼地想,真想给自己一下子。
“这种水平要劈面说的!这样才是礼貌!”再三申饬自己后,大熊先生第二次敲响了兔子小姐的房门。
这次,门被秒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