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罗科
如果这是个阴雨天,人们的脸上一定没有眼泪,可惜沙城下雨已经是许多几何年前的事了。他想。
“嗨,老伙计,你怎么也得给我找小我私家来。”
他突然想到了《了不起的盖茨比》里的这句话。
他点了三支烟放在墓碑前,看着太阳慢慢地没入地平线,黑夜笼罩整座都市。远处传来吉他手的歌声,流浪猫跳到了白色的大理石上审察着他。他想起以前他曾待过的一座古老的森林,那个老头也是这样死去的。他亲手埋葬了他,留下一座无人看管的森林。他不知道那座森林现在怎么样了,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像他的年纪一样的古老。
他很嫉妒那小我私家,不外没人能从他的身上看出来。他爱上了她,就像向日葵向阳生长一样再正常不外,那抹紫色一度掠过他的眼前便使他终身难忘。使他感应悲痛的是,她从来没有爱过他。
“他不会再回来了。”
“他允许过我的。他从不轻易作出允许。”
他守候在她的床边,直至电脑的心电图停止了颠簸。直到最后,她念念不忘的照旧那个名字。
四月。
他远远便听到了脚步声,可他一点也不在乎。
“令人心碎的一天,不是吗?”
“这座都市下雨的时候会更令人心碎,这不算什么。”
“他的杀手们都到哪去了?”
“来到这里好给你一网打尽吗?别天真了,莫里。有什么坏消息要带给我?今天我总感受满身不自在。”
“我该拿你们怎么办?”
“别在这里耍那套玩意儿,你什么时候开始为杀手着想了?”
“紫罗兰酒吧被查封了。”
“什么罪名?”
“任何罪名。那些洗手不干的家伙给我提供了不少资助,我只需要略施小计,他们就乖乖把一切都扔出来了。不外他们对其他人倒是默不作声。”
“说一个死人的坏话总是容易的多。我猜你还不够满足吧。”
“费劲千辛万苦才获得一个死人的消息对我来说已经是足够大的攻击了,我还指望着能获得四月的一点消息。”
“他就像个幽灵,不是吗?十足的幽灵,在沙城这座都市里四处飘荡,随时准备取下一小我私家的性命。没有任何人能像他一样,杀人如同顺手为之,丝绝不拖泥带水。”
“我怎么听出了话里有话?”
“走吧,我请你喝一杯。别告诉我沙城的警局主座不喝酒。”
“那再好不外了。在家里,我的妻子一向......”
罗科和莫里的身影在黑夜寂静的墓园里并肩而行,晚风卷起一阵灰尘淹没了地上一连串的脚印。
罗科和莫里在酒吧里喝到了深夜,直至莫里迈着醉醺醺的步子搭上了出租车,罗科才离开酒吧。他顺着街道漫步到大桥上,在桥上眺望那座已经熄灭了的灯火,这座都市亮着千万盏灯光,唯有他的那一盏熄灭了。
他沿着桥边走到紫罗兰酒吧门前,停留了几秒便离开了。几个星期之后,他听到了另一则消息,此前他再没有接受过任何委托。
一个沙漠小镇。他跑到那去干嘛?罗科心想。
他整理着床上的装备,两把银色的沙漠之鹰手枪和四个弹夹。他拿起两支手枪,转了几个枪花,满意地将枪塞入腋下的枪套里。没人能像罗科一样轻顺自如地操控两把沙漠之鹰,似乎这两把枪注定是为他而造的。他把剩余的四个弹夹划分放到两只上衣口袋里,但一点也看不出来口袋里装了工具。
罗科来到楼下宾馆的前台结了这个月的帐,宾馆的主人笑容满面地把他送出了大门,在他的背后挥着手喊着“接待再来”之类的话。对于罗科来说,那真是他住过的最差劲的宾馆,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住进里面。
也许只是口袋空空了。他想。
酒钱,女人......他把挣到的大部门的钱都交给了前妻和孩子。遇上木叶之后,罗科才决定开始攒钱,不再找女人,甚至进了戒酒会。这一切直到木叶去世之后便开始瓦解,他马上失去了生活的目标。他不像四月,接受委托只是他谋生的手段,他从未在杀人的历程中获得任何快感或其他与其类似的满足。他是在为钱而杀的人。别指望他有任何愧疚,他认为自己在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像警察也在做好他们的事情一样。现在凯去世了,他没有任何地方接受委托,不外他的老主顾们时不时会推荐一些人来找他,他凭借着这几个熟客在轻易生存着。
“这次要双倍酬金?”
“事情很庞大,解决他是个麻烦事......”
他会以种种的理由来抬高酬金,而且总是言之有理。徐徐地就连熟客也因为罗科的收价太高,转而倒向斯芬克斯,不再向他提出委托。
在他解决完最后两个委托之后,他攒到了一笔钱,足够他去到那座小镇一路上的酒钱了,要是有需要的话,他还能为几个女人付账。他驾驶着车子,一路上没有过多的停留,有时夜里也只是睡在车里,从不踏出车外一步。直到他遇到了驿站才会停下歇脚,喝上两杯。
“嗨,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四月的家伙?”
“虽然,干这行的没有人不认识他,他是我们中最好的一个。”
“听说他跑到一座叫索拉的镇子上开了一家事务所”
“四月在索拉上开了另一家紫罗兰?凯会怎么想?”
“别傻了,凯才不在乎这些玩意儿,他们是朋友。不外真遗憾......”
“有什么好遗憾的?他从来就看不起我们,从来不让我们走进他的酒吧,除了那些达官显贵以外,他不让任何人进入他的酒吧。这次他色欲熏心,被一个女人......”
“嗨,别说了,有人朝你走过来了!”
“你真该听听你朋友的建议,有些话不应该乱说出口。”
“你算哪根葱?跑到我面前来狂言......”
他的同伴拍了拍他的手,他看到了罗科敞开的夹克里露出的沙漠之鹰,一下子吓破了胆,开始变的支支吾吾起来。
“先生,我不是有意......”
“要是我听到某个地方传来这样的谣言,我就会以为是你干的好事,最后会发生什么,你一清二楚,不是吗?”
“明白了。先,先生。”
“你们知道关于四月的哪些事?我想听听。服务员!麻烦给我们送来三杯冰啤酒。”
两个杀手坐立不安,面面相觑,显然是刚出道不久,还在寻找偏向。
“您想知道什么?先生?”
“关于索拉小镇,另有四月,所有你们知道的事,我想听的事,但是不要添油加醋。”
“先生,我也只是听到听说,因为除了四月自己,没人能在他的猎场里活下来,更别提真相了。”
“要是没有人看到,谣言怎么会传出来?用用脑子。”
“我听说四月在索拉开了一家事务所,他还爱上了当地的一位老鸨。四月为了她杀掉了斯芬克斯的五个杀手,厥后斯威尼就把巴列派到了镇子上解决掉四月。巴列给他开出了很优越的条件让四月加入斯芬克斯,四月没有接受。”
“另有呢?”
“这就是我知道的一切了。”
“这么说四月还在那座小镇上?”
“虽然了,以某种形式存在着。”
一个尖锐刻薄的声音从酒吧的角落里传来。罗科试图看清他笼罩在黑暗里的脸,发现玄色的兜帽掩盖住了他的整个头颅,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那个身影就是四月。
“你又知道些什么,朋友?”
“我赶了一天的路......”
“麻烦给那位先生来瓶酒。任何他想喝的酒。”罗科向黑衣人歪了歪脑袋说,他端起了酒杯朝黑衣人的桌子走去。
“我能在这里坐下?”
“你买的酒,虽然由你作主。”
“你要到哪去?”
“沙城。去看望一位老朋友,如果他还在在世的话。”黑衣人取下了他的兜帽,浓密花白的头发下是一张苍老而爬满刀疤的脸庞,就连罗科也不得不为他狰狞的面孔而暗自心惊。
“我也许认识你的那位朋友,他叫什么名字?”
“罗科。”
“我猜你们一定有过一段值得回味的友情岁月。”
“这么说你不认识他?”
“我虽然认识,和他有过多面之缘。哦,你的酒来了。”
服务员把一整瓶伏特加摆在了酒桌上。
“另有其他需要吗,先生?”
“你们这里有女人吗?”
“我会给您部署好的,您的房号是?”
“206。”
“别担忧,年轻人,我不会要你为这种事付钱。”老头对罗科说。
“他不是你的朋友,对吗?罗科。我从未听他谈起过你。”
“哦,我们是老朋友了。我认识他的父亲,一个酒鬼,整天对妻子家暴,醉酒以后便开始毒打孩子。可怜的小家伙就在这样的情况中长大。”
这个老头还真会扯淡。罗科心想,不管老头的目的是什么,他想获得四月的消息,就得从这个家伙身上下手。
“你适才说四月以某种形式存在着,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尸体埋在当地一座废弃的寺庙前。”
两个年轻的杀手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罗科愣了一下,他几多猜到了答案,可等到这样的话说出口时,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并不相信老头的话,可他料到四月的身上总归发生了欠好的事。他隐隐有这种预感。
老头倒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对一个资深的酒鬼来说,区区一瓶酒不外才引起他肚子里的馋虫。
“他变缓慢了,面对区区五个不入流的杀手还差点丧失了性命,最后就连巴列站在他的身后也发现不了。他来到镇子上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是四月,而是另一小我私家了,一个普通的杀手。他在牵挂着什么工具,只是不愿意认可,不外我猜是个女人。这种牵挂最后让他倒在了巴列的枪下。”
“你对这些事一清二楚,不是吗?”
“你不相信我?”
“怎么相信?”
“我其时在那。”
“在哪?”
“那家酒吧。巴列是个伯乐,他知道哪些人可以为自己所用,可他没料到四月是个没法为他人所用的人,如果没法把他拉入麾下,最好的措施就是尽快把他解决。这就是巴列的弱点,也是优点,他对自己运筹帷幄的能力太过自信。你很早就知道这点了,不是吗?罗科?你和巴列是一块长大的朋友。”
“你一早就认出我?你到底是谁?”
“不重要。我没想过会在这里就遇到你,不外我们的事要在沙城解决。解决完四月的后事你就会回到那里,不是吗?”
“也许。我想不出那里有什么值得我牵挂的工具。”
“你会回去的,就像四月。你越来越像他了,就连说话方式也一模一样。别惊讶,要是没有我的泛起,你或许会成为下一个四月,你会登到这条路的巅峰。你无牵无挂,一无所有,就跟当初的四月一样。”
“这么说你是斯芬克斯的人?”
“斯威尼可没有使唤我的勇气,她知道这么做的结果。一小我私家一旦享受到坐在王座上的滋味时,就不会想要从那里下来,到最后她会为了那个座位牺牲掉一切。她不会自找麻烦。”
“雇你的人是谁?”
“年轻人,这些都不重要,等你回到了沙城,就会明白眼下发生的一切。现在你还没有须要知道。”
老头起身向服务员结了帐。
“这位年轻人的酒钱都算我的,今晚他需要许多的酒来消化一些事情。最重要的是,别他看脱手大方,其实他只是个穷光蛋。”
老头撇下罗科上了楼。罗科神色平静,他可不是新手,要是他被这个老头的三言两语就吓到,也就没资格在这一行里混饭吃了。不外就像老头所说的,对他来说今晚是个不眠夜,他需要更多的酒喝香烟来渡过这个漫长的夜晚。
第二天罗科醒来时,老头已经离开了驿站。早上的驿站大厅空荡荡一片,椅子还都扣在酒桌上。酒保正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领带,用口袋里的梳子梳理着浓密的玄色头发。
“麻烦给我一杯咖啡,谢谢。”
“很歉仄,先生。我们这里没有咖啡。”
“已往那些美妙的早晨你们都是怎么渡过的?靠酒精吗?”
“很歉仄,先生。我们老板不喜欢咖啡,所以我们没有准备任何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