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讨生活
“凯？我听说紫罗兰已经一蹶不振了，出了什么问题？”
“你从哪听来的这个消息？我的生意从没这么好过。”
“四月还没回来？”
“他会回来的，不外是早晚的事。”
“我有一个朋友想要你们的资助，不外他只肯让四月来接这份委托。你知道四月名声在外，所有人都知道紫罗兰的花期在四月，四月一走......”
“事实上五月开的更多，现在滚出我的酒吧。”
“凯，我觉得......”
“滚出我的酒吧，别让我再看到你踏入这里一步，否则你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熟客闷哼了一声，嘟囔着无关紧要的的诉苦。凯冷漠的眼神险些要把他吓的屁滚尿流，他慌张皇张地离开了酒吧，在入门的阶梯上狠狠地摔了一跤，最后连爬带滚跑出了酒吧。
旁边的酒保看到了这一幕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感应有些可笑。凯向他要了一杯咖啡后，便回到了楼上的办公室。就算紫罗兰没了四月，也不会差到哪去，四月只是个招牌，紫罗兰可不止他一个杀手。酒保心想。这是他在这里干的第五年了，他对四月只有过几面之缘，只知道他像凯一样喜畛刳早上的时候在吧台上喝咖啡。他给他煮过几杯咖啡，他从四月喝咖啡时的心情判断出来，四月很满意他的咖啡。那是许多个早晨中的一个。
那天来酒吧刚刚营业，他像往常一样擦拭着吧台上的酒杯。一位披着卡其色风衣的女人走了进来，这种女人通常只有在影戏中的上流社会才气看到，你时常会为这样的女人转头，转过身却把她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接过女人的风衣，看到里面穿着一件鲜红如血般的贴身短裙，妖娆的体态曲线使他忍不住咽了口水。他把风衣挂好，取下周围的桌子上倒扣的木椅，拉上百叶窗。随后他给她倒了一杯血腥玛丽。他倒是挺佩服她一大早就能喝下这样的酒。她不是个酒鬼。酒保心想。他从女人喝酒时一举一动里就知道她是个习惯了拿高脚酒杯喝酒的人，但她酒量并不大，因为仅仅半杯下肚，女人的脸色就开始泛起潮红了。酒杯上留有鲜艳的红色唇印。
“凯在哪？”
酒保朝凯的办公室喊了两声，两分钟后凯便下了楼，如同往常一样，酒保给他递了杯刚刚煮好的咖啡。咖啡已经有些凉了。凯喝完半杯咖啡，额头已经冒出了几颗汗珠。女人告诉凯，她愿意花费一大笔钱来雇佣凯最好的杀手来除掉她的丈夫。凯点颔首，费了不少力气才把赖在床上的四月叫下楼来。
“他总是这么拒人千里之外？”
“这就不是我知道的事了，女士。”
“哦，那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只是个酒保，女士。”
就在他们说话之际，四月盯着一头乱发姗姗来迟。他向他们都打了声招呼，在女士的身旁坐了下来，接着向酒保要了杯咖啡。女士重新到尾审察了他一番，看不出眼前的这个男人哪一点令她的情人这般推崇。她甚至觉得这个邋遢的男人有些自命特殊。
“四月先生？”
“四月就好。”
“我听说只要出价够高，你会为任何人做任何事，是这样吗？”
“他们是这么说的。”
四月接过酒保递来的咖啡，津津有味的喝了起来。
“凯把我的出价告诉你了？”
“一笔十分可观的赏金，要是我再多接几件这样的委托，这辈子就不用愁了。”
“他跟你说过我的要求？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我会做我该做的，但没法保证结果就是你想要的，我希望你知道这一点，林女士。”
“你对每位委托人都这么说？”
“这不是个稳定的行业，除了要躲避执法的追捕以外，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我是个很珍惜自己生命的人，如果情况有变，我就会放弃委托。我可以随时放弃委托，但提交的一半酬劳不再退还。”
“怎么听都是你占了大自制。”
四月耸了耸肩，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他了解这些雇主，以他们的身家来说这些钱不外是九牛一毛，却总照旧想方设法，费尽心思地想要获取小自制。对他四月来说却是另一回事了，他随时可能会丢掉自己的生命，他需要自己照看自己。
“你的名声究竟是怎么来的？”
“我的收费很高。”
“我需要你除掉我的丈夫，任务完成之后，你就会获得另一半酬金。”
“你的丈夫阻碍了你的财源？”
“你总是对雇主的私事这么好奇？我还以为你们都是拿钱服务，不问西东。”
“理论上是这样，不外我是个好奇的人。”
“你总有措施找到答案，不是吗？”
“这种事任何一个杀手都能做。”
“我并不喜欢你。原谅我这么直白，可有人让我非要请你不行，他说你在这行干的不错。”
“那会是谁呢？”
“不重要。你要接受我的委托吗？嗯？四月？”
林女士把玩着她手里的酒杯，心思却在此外事情身上。她知道他会接受这个委托。她有着女人天生的直觉，没有人会比他更能干好这件事。她已经为他的丈夫费浪费掉许多个夜晚，不外年轻的时候她的丈夫也曾这么为她干过，现在他们之间算是扯平了，谁也不欠着谁。她刚开始为什么会爱上他，现在她已经想不明白了。
她的丈夫是个颇有权势的人物，在这座都市里能够呼风唤雨，她见识过那个蠢货当着她的面亲自带女人回家，还在他们的房间里做爱。为了抨击她的丈夫，她才特意找了个情人。不外事情不能这么生长下去，他不愿离婚，担忧一半的工业都落在她的手中。既然如此，她自然要抢在她的丈夫动手之前除掉他，究竟在沙城里，少一两条人命并不稀奇，否则怎么会存在赏金猎人这项职业？
四月喝着咖啡，看着阳光从马路的另一端的树荫下穿过，落到酒吧的门前。他很早就已经下定决心，只是没计划说出口。他不想让她失望。但是他早晚要面对这个事实，他靠这行过活。现在是淡季，眼下是他这个月接到的第一个委托。
“我会考虑。”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笔稳赚的买卖，杀人，拿钱就是他四月该干的事，没有什么良心肩负可言。或者只是某种没来由的预感使得他将这个委托另眼相待。林女士怨愤地接过酒吧服务员递来的卡其色风衣穿上，踏着高跟鞋离开了酒吧。没抽完的香烟落在叠着口红印的酒杯里。
就不应一大早染上酒精。四月心想。
“再给我来一杯双份浓的咖啡，谢谢。”
“没问题，先生。”
“她没能令你另眼相待？”凯从吧台的另一端走了出来，衣冠规则，脚步轻快，似乎正要去加入正式的聚会会议。他向酒保也要了一杯咖啡，坐在四月的旁边。这个时段是酒吧的平静时光，阳光刚刚初升，现在开始逐渐蔓延到过道里，把窗户装饰的金光闪闪。这里的一切都是洁净的，刚拖过的光洁如节日般的地板，酒保的制服，女服务生身上的香水味，永远弥漫在酒吧里的烟草味......
“今天早上你有什么话没说完。”四月说。
“你知道斯芬克斯？”
“埃及法老墓前那只忠诚的老伙计？”
“一个最近刚刚兴起的杀手组织，据说他们和政府有联系，收的用度很低，另有种种养老福利和保险。我听说不少游兵散勇都跑到那去了。”
“真的有保险公司肯给杀手卖保险？”
“只要有钱赚。”
“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他们的福利很好......”
四月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他还从未见过凯这么委屈的一面，这个可怜的老男人正担忧斯芬克斯抢走了他的生意。这可一点也不像凯的作风，四月甚至觉得凯会找个时间到斯芬克斯的酒吧聊一聊，然后晃一晃腰间里的枪，接着趾高气昂地叫来那里最漂亮的女服务员，向她索要一个深情的吻。四月注意到凯的头上多了不少白头发，就连脸上的线条印也越发多了起来。
他不再年轻了。四月心想。
在他们闲谈之间，酒吧里又来了一位主顾，这位穿着一身酒红色的西装，打着印有花纹的黄色的领带，留着寸头的男人在隔着四月两个座位的位置坐下。四月背对着他，凯却已经开始审察眼前这位来者不善之人。经营了这么多年的酒吧，他一眼就能分辨出哪些是来喝酒，哪些是另有所求的。
红衣男对上凯的目光，他的脸上带着一些讥笑和戏谑，甚至有些歧视。凯不在乎这些，他见过许多来找他麻烦的小忘八，每一次他总要亲手把他们扔出酒吧的门外。这些家伙经常来这里狠狠地消费一把以谋求关注，由此获得慰藉。这些可怜的家伙年少时一定缺乏母亲的关爱才会酿成这副鬼样子。凯心里嘀咕着。
“四月？”红衣男突然开口问，他拒绝了向酒保点酒，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四月和凯。
“我的妻子今天早上来过。我知道她为什么来，不外我可以给你付双倍的酬劳。你是个赏金猎人不是吗？那就好办了，在这个行业里钱总能解决一切。我说的对吗？”
“马马虎虎。”
“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我会考虑。”
“你跟我的妻子也这么说？”
“我没有允许她的委托，如果你想要知道的是这个的话。”
“哦？你经常放弃这么高的酬劳？那你到底在这行干些什么？搭乐高积木？”
“你这套顶多能在中学生的教室里吓唬吓唬人，用在我身上不显得太滑稽了吗？”
“我知道的杀手职业介绍所可不止紫罗兰一家。”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妻子最终会带着她的情人来找你的，因为她无处可依，可怜的小女人从大老远的地方翻山越岭而来，以为能在这座都市里找到一处安身之所，最后却不得不落到颠沛流离的下场。”
“既然这样，你当初为什么爱上她，还和她结婚？”
“我从没说自己爱过她。顺便一说，我和她结婚只是为了做那种事的时候更方便，厥后我赚到了不少钱以后才发现这样的事压根就不成问题。即便不为了我这小我私家，也会为了奢饰豪华的生活，所有的女人都市为我投怀送抱。我说的太多了。事实上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无论如何你都市被卷进这场风暴里，要么帮我，要么帮她，你没法将这样的事置之度外。”
“要是我真这么做了呢？”
“我会请斯芬克斯的顶尖杀手解决她，而她势必会向你求助，甚至赖在这里不愿走。我了解她的性格，她会这么干的。你不愿意在这家酒吧发生任何命案吧，要是传出去，紫罗兰的声誉可就不保了，所以你一定会脱手帮她。不管怎么样，总另有一大笔赏金等着你拿呢！”
“要是我解决掉那个杀手呢？”
“这是个低概率事件，要知道斯芬克斯出道以来从没失手过。”
“没失过手只有两个原因，要么他们是群蠢蛋，要么他们出道的时间还不够长。在那之后，林先生，我会亲自找上你的门，亲自把子弹喂进你的嘴巴里。”
林先生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用袖子擦去额头上挤出了汗珠，终于肯向酒保要了杯酒，拿起酒杯的手也在哆嗦个不停。这群仗势欺人的家伙一旦受到生命的威胁，就开始酿成软脚虾了。四月心想。凯朝四月使了个玩弄的眼色，四月看到他眼睛里的笑意。
“这么说你最后照旧会帮我的妻子？”
“我谁也不帮。”
“你们这种人明明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却喜欢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别以为自己良心未泯，你们压根就没有良心可言！”
四月转过头望向凯，后者眨了眨眼睛，用食指挠了挠鼻尖，什么也没说。林先生有些失态地结了帐，离开位置的时候差点被吧台前的台阶摔了个趔趄。
“我会请上斯芬克斯最好的杀手来干这件事，就算你能搪塞一个，那么两个呢？三个呢？我就不信你有三头六臂。”
“慢走，接待下次再来！”
凯在后边笑容满面地挥了挥手，接着离奇地审察了一眼四月。
“你一早就下定决心帮那位女士，是吗？”
“我是个赏金猎人，没有钱谁也不帮。我靠这个过活。我需要讨生活。”
“你要到哪去？”
“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
酒保不知道四月厥后到了哪去，不外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那个委托他至今不知道下文如何。又有新的主顾进门。这几年酒保在这里学到的一件事就是视察，他从凯的身上已经学会了如何去分辨主顾来到这里是否另有所求。
“两杯苏格兰威士忌。”
“好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