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不愿记起的往事
这一夜注定无眠。
第二天，顾九笙比寻常早起了半个时辰。
她也没等吕氏，一小我私家把工具装好偷偷架着牛车就出了家门。
吕氏不在，她在路上就肆无忌惮地从空间里拿了昨天炒的那些年货出来，满满一车，等到了码头卸完货就扯起嗓子开始叫卖。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是想发泄一下心中的情绪。
一上午很快已往，直到她摆摊面的工具都卖完了，顾九笙才掏出鼓囊的钱袋子看了看，然后架起牛车往镇上最富贵的街市走去。
她找了一家成衣店，选了四套小孩儿的衣服，又辗转好几条街买了两个会旋转的木马牛才往家赶。
回抵家吕氏正在院里陪老爹说话，见到她脸色先是一变，见她一切如常之后才小声责备道：“你这丫头！怎么不等我就直接跑了，今天累坏了吧，吃过朝食没，娘烙了饼子要不要……”
顾九笙打断她：“阿娘，我不饿。”
“弟弟他们醒了吗？”说罢她的目光小心翼翼地落在耳房窗口，像是那里有什么易碎的珍宝一般，让她不敢直视。
“孩子还睡着，你弟弟在里面陪着。”吕氏看出她的体贴，笑了笑轻轻回覆道。
顾九笙颔首：“那我一会儿进去看看。”
说着就把牛车栓在槐树上，又从车上拿出自己在街上买的工具。
吕氏远远看着她的行动，正想上去资助却被一直没说话的顾老爹拉住了衣袖。
“让闺女自己去吧，她总归要面对的。”
吕氏低头看了一脸平静的丈夫一眼，长叹一声，终于照旧放了手。
顾九笙拿着工具进了屋，轻手轻脚的开了耳房的门，两只雪白的庞然大物一只守在门后一只守在床前，见到她进来先是警觉地抬头朝她看了一眼，觉察她没有恶意之后又徐徐躺了下去。
“阿姐！”小十一缩在依靠在床头，见到她进来轻声唤了一句。
“嘘！”九笙朝他做了个手势，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
看着那熟睡中的小人儿，顾九笙的心底又是一痛，伸手抚上那与她相似的小小眉眼，她又忍不住勾起唇角。
这是她的孩子呀！
是属于顾九笙的孩子，也是属于她的！
此时现在，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辞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虽然没有关于他的一切影象，但就看着他这可爱的小模样，自己的心就软成了一汪春水。
这个孩子，不管是谁的，从今以后就是她顾九笙最重要的人。
任何人只要伤害他，就是与她为敌。
而与她为敌的人，不管什么身份，虽选必诛！
不知是她指尖的行动太过温柔照旧血缘之间的本能反映，小人儿在她的触碰下吧唧了一下小嘴，轻轻发出了声：“嗷呜……”
这声“嗷呜”入耳，顾九笙的心却恰似被什么工具狠狠揪住，她吸了吸鼻子又轻轻帮他掖好被子，才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门。
院子里吕氏已经进了灶房忙活，独留顾老爹清冷的身影坐在轮椅上。
顾九笙心下动容，轻轻唤了句：“阿爹。”
顾老爹听见她的声音忙用手拨动轮椅的偏向，对她展开笑颜：“闺女，快来跟阿爹说说今天收获怎么样？”
九笙笑笑，从怀里取出一个钱袋子递给他，轻笑道：“今天赚的都在这里了，阿爹你自己看吧。”
“唉哟！我闺女前程了，仅一早上功夫就赚了这么多钱！”顾老爹接过钱袋，放在手里掂了掂，立马笑出了声。
顾九笙被他的笑容熏染，忍不住扬了眉：“虽然，也不看看是谁！”
顾老爹数完钱，一共有十二两银子，忍不住兴奋道：“哈哈哈！我闺女最能干了！”
顾九笙看着她爹兴奋的模样，有些动容：“阿爹，下午我再去趟镇上，看看能不能请何师傅早点带人把铺子弄出来，这两天可能要多麻烦一下您和阿娘了。我和……以前让你们担忧了，以后不会了。”
顾老爹脸上的笑容徐徐消散，继而染上一层饱经岁月的沧桑感，他抚慰她：“好闺女，其实你不说我和你娘都明白。以前是爹娘没本事，也没照顾好你，已往的就让它已往吧，以后咱们一家人好好生活，再也不离开了。”
他这句话，不禁让她想起自己的两个哥哥，那两个在云州浩劫中走散的两个亲哥哥。
之前她受了刺激陶醉在自己的伤痛中，不愿与人交流，也不愿开口说话，阿爹阿娘就忍着心中的剧痛，愣是不提两个儿子的事，只在她面前做好怙恃的天职。
不止给她全部的爱，就连她神志不清的时候厌弃自己的亲骨血，阿爹阿娘也没有责备她半分。
而是夹在亲闺女和那个私生子之间，一面维护着她的尊严和情绪，一面偷偷帮她照顾孩子。
甚至在逃荒路上，在那段水和口粮都缺乏的时月里，把一家人所有的口粮都攒下来留给有身的她。
是的，她都想起来了。
就在昨天那个彻夜不眠的夜里，她脑海中突然记起了顾九笙在逃荒路上所遭遇的一切。
而这一切，让她一个穿越过来的灵魂都痛彻心扉。
她终于明白原来的顾九笙为什么会在生下孩子后不愿开口说话，为什么会神志不清，为什么会厌弃那个孩子，又为什么会被村里人厌弃，她二伯顾三里又为什么会想方设法要弄死她。
那些影象，之所以在她穿过来的时候没有留给她，是因为在原来的顾九笙心中亦是不愿记起的往事。
原来的顾九笙，她的人生是真的惨到骨子里了。
而那个让她的人生如此不堪，让她遭受这一切罪孽的罪魁罪魁，就是那个在衢州路上遇到的男人。
那个只要他敢再泛起，她一定要问个究竟的男人。
然而现在，她另有更体贴的事情。
“阿爹，您给我讲讲年老二哥的消息吧？”
顾老爹听她主动提起两个儿子，不由瞬间就红了眼眶，他颤声道：“好好好！好闺女，你终于长大了！”
“阿爹，相信女儿一定会让咱们一家人团聚的！”
看着她爹激动的模样，顾九笙也忍不住湿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