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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一黍

第61章 国师定战略

昆仑一黍 无色定 4112 2022-02-10 11:00:00

  韦将军神色略显疲态,恰似转眼间苍老了许多。

  赵黍与罗希贤对视一眼,他们都清楚,韦将军此次剿匪职责甚重,倘若有失,恐怕就不是免职除爵这么简朴。眼下剿匪未成,梁朔便先被妖人斩杀,崇玄馆首座梁韬定然不会坐视。

  “现在首要事务,即是让雄师退守地利可用之处。”韦将军并未消沉:“贼首杨柳君差异寻常,其人不光修为高深,也颇具用兵谋略。现在他们另有神剑助阵,凡人兵卒难以抗衡。”

  “我不明白。”赵黍问:“崇玄馆面对神剑,怎会轻易败亡?他们另有九天云台这等仙家法宝护持,妖人莫非直接杀进去了?”

  韦将军说:“我刚刚也问了城中守将,据说另有一位妖人酿成火龙,短暂牵制住仙将,为那剑客争取时机。九天云台不敌神剑锋芒,妖人就此突入内中。除了梁令郎外,其余梁氏子弟也是死伤一片,整座九天云台坠落城头,现在还不知如那边置。”

  “火龙?”罗希贤撇嘴道:“莫不是当初那位东章散人?”

  赵黍问:“三牛坑那个光膀子?”

  “就是他。”

  赵黍闻言困惑:“此人修为尚可,但是想要牵制法箓仙将还远远谈不上。”

  罗希贤摇头:“我也不清楚,或许是修炼了什么旁门邪术。”

  赵黍没有接话,凭据灵箫的说法,赤云山传承乃是正宗仙家妙法,考究拘制灵魂、采摄炎精,烧尽形骸阴滓,炼成洞明真灵,最终要到达形神俱妙、变化通玄的田地。

  东章散人变化火龙,凭据赤云山仙法传承,倒也谈不上旁门左道,只是这种境界起码也是形骸炼尽、胎仙外游的地仙位业了。

  不外从三牛坑交手来看,东章散人离着地仙位业还远得很,更像是一个仰仗御火术法的武夫。

  “赵符吏,听说你为了应付神剑,在星落郡各地部署坛场。不知能否施展运用?”韦将军问道。

  “这……”赵黍迟疑片刻说:“我当初考虑,是计划请梁令郎以九天云台充当法仪中枢,让城隍衡壁公调摄星落郡天地气数,仅凭我自己基础没法发动各地坛场啊。”

  罗希贤问:“难道没有梁朔就办不成事了?”

  “九天云台才是紧要,若无此助,除非有修为高深之人主持法仪。”赵黍沉吟思忖,他想起当初在馆廨后山,望见老师张端景吐纳炼气,五色云气结成台座、拱护胎仙,这隐约与九天云台有几分相似,不由得说:“如果是老师……也就是怀英馆首座,或许可以办到。”

  韦将军感伤道:“我先前已上表朝廷,请求各家馆廨首座前来星落郡,只是尚且不知朝廷如何部署。”

  罗希贤抱拳说:“将军放心,张首座本就十分看重星落郡剿匪形势,若是得了国主允许,肯定尽快赶来。”

  韦将军也只是颔首,示意赵黍两人退下收拾,朝廷雄师显然是要弃守渔阳郡了。

  离开大帐,罗希贤问赵黍:“你……这段日子都是给梁朔服务?”

  “你生气了?”赵黍问。

  罗希贤吐了一口浊气:“是有点,不外他死都死了,我也没须要一直纠结。”

  赵黍解释说:“赤云都铸造神剑的消息,你我险些是最早探听到的,当初没几多人体贴神剑之事。厥后传说赤云都铸成神剑,也无人得见其锋芒威势。

  其时我就觉得,如果禁绝备应对手段,未来恐怕酿成大祸。坛场法仪之事,是我私下跟梁朔商量,如此借助他的力量,至少能免去更多战场死伤。”

  罗希贤叹气:“说到底,照旧因为崇玄馆势力更大,他们本该有更多作为,以免局势转恶。可惜第一次来到战场之上,他们就输得一败涂地。”

  赵黍摇头:“其实在神剑出世前,你随着韦将军他们一路高歌猛进,险些未曾遇到像样反抗。梁朔这小我私家我见过频频,远谈不上什么宏图雄心,所谓仙系血胤、世家子弟,不外是用来装点门面身份,如果没有法箓仙将的护持,没有崇玄馆诸多法宝符咒,他就是一个毫无继续、遇难生畏的货色而已。”

  罗希贤笑道:“我没那么多盘算,就是看不惯他一股子脂粉味。”

  赵黍来到城北,望见那破损坍塌的九天云台,下方云气消失不见,宫室自己险些化作残垣败瓦,不复往昔超凡脱俗。有数十名兵士在四周收拾,将瓦砾下的尸体搬出。

  “令郎!令郎你在哪里?”

  就听得姜茹一声惊呼,她掉臂内伤,走下马车便朝九天云台奔来,花容失色、发簪散乱,整小我私家恰似丢了魂般茫然失措。

  罗希贤见她如此,上前抬手拦住,声音降低:“梁朔死了,韦将军已经下令收殓尸体,你不要……”

  “放开我!”姜茹一把甩开罗希贤,指着他,然后又指着赵黍,心情阴狠:“你……赵黍!这就是你出的好主意!就是你把我家令郎害死的!”

  赵黍闭上眼睛:“我不行能事事都能算中,赤云都今次显然是布下杀局,专程搪塞梁朔,我也没想到梁朔不敌神剑锋芒。”

  “这就是你的错!”姜茹发狂一般抓着头发,叫嚷道:“我明白了,你们怀英馆费尽心血,勾通乱党要害死我家令郎!”

  姜茹的话语引来四周兵士窥望,罗希贤挥手示意他们退开,然后阴着脸对姜茹言道:“我劝告你说话小心一些,之前到底是谁费尽心血离间我们?赵黍帮你们崇玄馆,也是出于剿匪事务,仁至义尽,并无亏欠!”

  “你们、你们……”姜茹咬牙切齿,身子哆嗦。

  赵黍见她这样,上前说:“梁朔一死,赤云乱党气焰更盛,你觉得这对于怀英馆会是好事么?只是我们还能自行抉择进退,而你姜家仰人鼻息,造成今日之果,怪不得他人。”

  姜茹失力跌倒在地,由于登仙契勾连气数,梁朔的死重创了她的修为,被赵黍这么一激,险些要昏厥已往。

  “你不是那等乡野村妇,即便修为法力大损,也有远超凡俗的阅历见识。”赵黍对姜茹说:“今日解下绳辔,如同脱出樊笼,天高海阔任你遨游,又何须低首献媚于他人?”

  姜茹手按心口,紧咬唇瓣,不发一语。赵黍说:“我知道你希望攀附梁氏,来日好上登洞天仙阙,但梁朔享尽仙家富贵,大占福德,最终成就高下深浅,你应当看在眼中。如果永嘉梁氏真有久远之计,何至于放纵子弟?”

  说完这话,赵黍转身离去,罗希贤多看了姜茹两眼,摇着头跟上赵黍。

  “你的口才照旧一如既往地厉害。”罗希贤笑道。

  赵黍微笑以对,其实适才那番话,主要照旧在体现姜茹,既然不能直言青崖仙境崩毁一事,那就提醒她永嘉梁氏并不行靠。

  而且赵黍也不全是逞口舌之利,自从了解青崖仙境崩毁之后,赵黍对于永嘉梁氏的看法就完全变了,尤其是那位国师梁韬。

  洞天崩毁、真君陨落,后世门人门生飞升上举险些无望,除非梁国师计划自己中兴法脉传承,重廓洞天。可这样一来,梁氏驱役法箓将吏如奴仆的举动,就太不合常理了。以至于衡壁宁可舍弃法箓仙籍,也不愿与之共事。

  如果梁国师真的为了家族传承久远考虑,理应对晚辈子弟严加教导,不是养出一群只明白排场享受的无能蠢货。

  如此种种,都让赵黍觉得梁韬这位国师难以理解。

  “我听说,你跟这个姜茹另有过露水缘分?”赵黍突然问起。

  罗希贤脸色一僵:“你怎么知道的?”

  赵黍瞪了罗希贤一眼:“姜茹找上辛学姐,预计是为了炫耀和挑衅,自己把事情说出来了。”

  罗希贤不知该怎么应话,赵黍说:“但凡女子主动献身必有所求,以你的修为和心志未必是受媚术所惑,你该不会就是为了图一时爽快欢愉吧?”

  “咳、咳咳!”罗希贤咳嗽几声掩饰已往:“这女人主动送上门来,你难道就没半点想法?”

  “我现在没这心思啊。”赵黍望向各处哀鸿,愁绪万千。

  ……

  朝廷官军在渔阳县大北,韦将军再次引兵退却,路上遭遇了赤云都的频频袭扰。

  幸好韦将军部署妥善,并未造成严重损失,在扔下大量辎重后,官军一路退回盐泽城周边,剿匪形势险些倒退至最初的状态。

  然而等韦将军回到盐泽城才得知,崇玄馆首座梁韬也恰好来到。

  “末将参见国师大人。”韦将军赶到郡府衙署外,朝着梁韬揖拜道。

  梁国师深衣鹖冠,负手而立,转过身来,是一张须发花白、鹰眉隼目的老迈脸庞,神态阴鸷。

  “梁朔何在?”

  梁韬扫了韦将军身后一众馆廨修士,语气平淡,自他身上散发而出的气势宛如实质,压得那帮后学晚辈抬不起头。

  “是末将无能,致使梁令郎不幸捐躯。”韦将军以莫大勇气言道:“梁令郎与崇玄馆众修的遗体业已收殓,正随后军返回盐泽城。”

  听到这话的梁韬缄默沉静了许久,郡府衙署外的气息几近凝固,让众人难以喘息。

  “既称无能,你另有何面目苟活于世?”梁韬盯着韦将军说:“当初你受命出征,允许一年之内戡平匪患,如今年中将至,雄师败退盐泽城,匪患越见炽盛,你当如何应对?”

  韦将军掉臂身上甲胄羁绊,立即跪下伏首:“妖人强悍,更有神剑助阵,众将士拼死奋战,奈何凡胎俗体,无人能抵御锋芒,还请国师大人宽谅一二!”

  “你的罪责权且记下。”梁韬脸色阴沉,转身进入郡府衙署,韦将军这才徐徐站起,冷汗早已浸湿内衫。

  梁国师亲临,这回所有人都知晓形势不比以往,各家馆廨派出代表追随韦将军一同进入郡府,赵黍与罗希贤也在其中。

  让赵黍感应无奈的是,这次前来的馆廨首座并非老师张端景。

  “国主有旨意,让老夫代为主持星落郡剿匪事务。”梁韬端坐在上,直接开口道:“如今盘踞苍梧岭的赤云乱党也在摩拳擦掌,九黎、有熊两国陈兵领土,星落郡匪患一日不除,华胥国将永无宁日,你等可明白?”

  下方众人行礼称是,梁韬紧接着说道:“如今乱党手持神剑,寻常术法难以应对,我先前便得知梁朔准备祈禳法仪,以此化解灾异之气,停止神剑锋芒……赵黍何在?”

  赵黍闻言一愣,他不太愿意对上这位气势凌人的梁国师,要是对方真的探究起来,梁朔的死恐怕还真能牵扯上赵黍。

  可既然对方开口,赵黍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拱手答话:“晚辈赵黍在此。”

  “你即是赵黍?”梁韬隼目锐利,审察赵黍一番,不置可否:“梁朔部署你的事情可办妥了?”

  赵黍回覆:“星落郡各地坛场皆已安置妥当,图册在此,请国师大人过目。”

  梁韬接过一幅画有山川走势的舆图,阴阳气机交汇之地都用朱砂讲明,各地坛场星罗棋布,恰似排下一个庞大阵式,隐隐笼罩整个星落郡。

  梁韬脸上不见喜怒哀乐,心下却生出几分怀疑。梁朔的本事他照旧清楚的,将坛场法仪与一方山川天地匹配勾连,这远不是梁朔能够设想出来的。

  心念及此,梁韬就明白梁朔为何不止一次向自己提及赵黍这人。

  “就由你来主持这祈禳法仪。”梁韬立即下了命令。

  赵黍心下一惊,暗感不妙,赶忙说:“非是晚辈推脱,这法仪浩荡很是,以晚辈修为难以发动,此法最初就是为梁令郎预备,更要有九天云台为法仪中枢。”

  梁韬没有说话,而是抬手虚摄,片刻之后有两道流光飞入郡府,落入手中化作两道云纹玉佩:“九天云台你不必盘算,此乃召遣城隍衡壁公的符令,由你主持法仪,让他来调摄天地气数。”

  赵黍不敢接过符令,低着头说:“请恕晚辈直言,调摄流散天地的灾异之气何其艰难?慌忙开坛只能短暂见功。晚辈若是现在行法,恐怕不能恒久压制神剑锋芒。”

  “所以你随老夫一同去往战场。”梁韬盯着赵黍:“老夫要亲手诛杀乱党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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