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难移
“你竟然会认输？！实在让人惊奇，今天这太阳也不是从西边儿升起来的呀。”面对认输了的董笑，施仁总算是开了“尊口”，要否则董笑怕是会忍不住这等煎熬发狂起来。
施仁的体现让所有人惊艳意外，于他而言，董笑的体现又何尝不是如此？
若是在之前，施仁是万万想不到董笑竟然会向他“低头”，同理，他亦不会。
但于此时，却是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他言语的内容略显挖苦，但语气心情又是那般认真正经，让人感受颇是怪异，尤其是身为当事人的董笑。
“施仁，你莫要挖苦于我！”董笑羞怒道。
其实若是施仁现在疯狂地对他进行取笑攻击，他反倒会觉得正常，虽然会还几下嘴，但不会往心里去。
哪像现在，施仁的每一个细微心情都被他看在眼里，而且是那般在意。
董笑很不爽，因为他觉得这不像自己了。
但即便心中清楚这些，他照旧控制不住。
心中庞大的董笑话音刚刚落下，不外一息，施仁就拱起手来朝他恳切诚意地致歉道：“歉仄，是施某失礼了。”
这更让董笑意想不到了。
也只觉这天地开始摇晃起来。
自己是在梦中吗？
董笑有些迷糊不确认起来。
嘶！
狠心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董笑吃痛一声，用力挤了下双眼，似乎想要将面前这一切抹去。
然而，他失败了。
再睁开眼时，所有人都在，尤其是那个变得谦虚有礼的死对头施仁，还对自己笑眯眯的，着实可恨。
“快说！要我做什么？！给我个痛快的，莫要在此羞辱人！”董笑忍不住再行敦促，每一句……哦不，每一个字都是咬牙切齿，似乎恨不得将施仁撕个破坏一般。
“我为何要让你做事情？”董笑的希望再此落空，只见施仁摊开双手迷茫地反问。
这在董笑和其他人看来自然是妥妥的羞辱了。
董笑气得瞪大了双眼，些许血丝蔓延而出，更添恼恨。
然而，施仁还真不是这个意思，眼看董笑和周围人的反映，他似乎早就有所预料，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说的是之前赌约，可是，各人不也都有所怀疑吗？所以在各人的意识里，我在这件事上的资格是存疑的，故须暂缓，正如魏郎君所言。”
此言一出，董笑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但也只是稍稍。
他知道适才施仁的反问就是故意的，对方清晰地知晓着一切。
而对于突然改了路数的施仁，他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应付了。
人都说“天性难移”，怎么到了施仁这里，就是天与地的转换了？莫非他之前即是演戏？又或者说现在在演戏？
如果说是前者，那只能说施仁这人着实可怕，竟然谋划了那么久！至于后者，虽说可能性更大，但董笑又有一种直觉，那就是施仁现在的举止是他真心诚意做出来的，而非因为某种目的或是压力压制住自己的天性。
董笑心中左思右想，分析出了许多可能性。
但不管是哪一种，总要有一个目的，一个实质性的目的。
那么，施仁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一念之间，董笑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他目光触及到了另一边的林翡妍，瞬间灵光一闪，脑海中似乎探寻到了要害点。
也恰在此时，施仁继续打趣地增补道：“况且我现在还没有想好要你做什么，这可要好好琢磨一番，不行马虎，断然不行怠慢了董郎你。”
他的语气恰似在对亲密的友人请客用饭一般，然而将之停在耳中的董笑却禁不住满身颤栗。
这反倒更像是在给他判一个不知具体为何的死刑一般。
嗯，死法未知。
更恐怖了有没有！
相比之下，死倒是容易、不行怕了些。
心生惧意的董笑很快想到，这样的言辞他之前就所过，施仁不外是原封不动地将之璧还。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很好地描述了董笑。
而对施仁来说，这也是一种自信的体现，因为他话里话外都没有设计到丝毫自己被证实作假的可能性质，只能有一种结局，那就是这场赌约绝对的胜利。
内心哭笑不得，董笑面上却是坚贞地驳回了施仁的提议：“话虽如此，但今日事今日了，施郎你照旧将赌注于此时实现，我也好牢固地睡个好觉。”
相比凌迟，他照旧更愿意斩立决，也就是他适才所言的“快刀斩乱麻”。
这番话也给众人通报了相比之前越发明显的信息，不光单是施仁对自身有着绝对的自信，董笑同样对他很是信任，相信那首诗即是施仁所作。
“董笑，你莫非是疯了？争着抢着认输？”
“是啊，待几日后，若是查出什么眉目，定教这施仁颜面扫地，那时董郎你反倒要向他提要求了。”
“……”
感受到董笑所通报的信息，陆续有人出来苦口婆心地劝说。
然而任凭他们怎样劝导，于董笑自身而言，都是无济于事。
站在众人的视线中心，这位身着蓝袍的青年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轻轻摇头道：“没用的，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他的语气是那般笃定，似乎已经看到了未来，看到了施仁所作为真、众人竞相夸赞的情景。
其中亦夹杂着些许无奈以及……羡慕。
因为这正是他想要追求的。
可他也很有自知之明，以他的能力基础做不出来这等品级的诗来，或许，今生都无有可能。
所以，嫉妒，甚至恨一下施仁也在情理之中。
放眼望去，拥有董笑这般心态的又何尝只他一人。
能够来此的人有半数以上对此有着发自内心的追求，想要在诗作一道上绽放自己的色泽，当施仁竖下这么一座路标高山之时，让他们仰望的同时，也会生出想要逾越乃至摧毁的心思。
至于另外一部门不包罗在这里的人，则都有着另外的目的，好比钟明，好交锋凌空，潜伏着其他的目的，又好比随着主人而来的侍从，像小玉薛琥小鸿他们，他们或是职责所在，或持着看热闹的心思。
眼看施仁和林翡妍之间的微妙变化，于钟明而言，他此行的目的已然到达，是如此的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