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防瓦解的教徒指认下,二十四名明教教徒被揪了出来。没二话,继续刮碗,但他们实在不知道更多人了……
虽然知道肯定另有漏网之鱼,而且说不定是大鱼,但扣着两千多黎民算怎么回事儿?这不制造恐慌气氛么?
没有此外选择,只能天亮放人……
虽然要先在户房书吏那里,将自己的姓名、住址、里甲挂号下来,才气离开衙门。
轮到朱大昌几个时,王贤叹气道:“看热闹看出的麻烦。”
“是啊,以后保准不凑热闹了。”三人苦着脸道。
“回去吧。”王贤摆摆手,让人放行道:“我替你们挂号。”
三人道声谢,便赶忙离开了。
又放出去十来小我私家,便见个书生带着书童来到挂号桌前。书童抢先一步,摸出两张路引。
“你俩不是本县的?”书办接过来,扫一眼道:“宁波人氏,跑我们富阳来作甚?”
“这位押司请了,”那书生生得长身玉立,剑眉星目,端的是万里挑一的美男子,便听他彬彬有礼道:“在下在家乡时,听闻贵县出了位‘咬定青山不放松’、‘春到人间人似玉’的大诗人,心中仰慕不已,这次是特来造访。”说着苦笑道:“因贪看富春江的美景,在下在江畔漫步,稀里糊涂就被抓来了……”
“那你可够倒霉的。”书办的态度登时好了许多:“还计划见那位大诗人么?”
“虽然要的。”书生绝不犹豫道:“岂能因噎废食!”
“呵呵……”书办无比自豪道:“那即是我家司户!”向来被念书人瞧不起的胥吏中,出了王贤这么个大诗人,他们所有人都与有荣焉。
“在下韦无缺,字云卿!”一看见王贤,那书生便忙不迭抱拳道:“冒昧前来,请王兄莫怪。”举手投足行云流水,端的是意态风骚。
“呃……”王贤心中无奈,自己勉强也算帅哥一枚,可在这韦无缺面前一站,那简直是对不起观众了。“韦兄何出此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可惜在下来的不是时候。”那韦无缺挂起一丝苦笑,让男人们都看呆了了,心中狂骂道,你丫长这么帅干啥!
“呵呵。”王贤笑笑道:“韦兄不妨先到值房稍坐,待晚上散衙,在下请你吃酒。”
“能见王兄一面,在下便满足了。”韦无缺笑道:“待已往这阵子,在下再来造访吧,就不给王兄添乱了。”
“多谢韦兄体谅。”王贤抱拳道:“后会有期。”人怕着名猪怕壮,自从杭州西湖元宵诗会后,慕名而来的书生便络绎不停,让他不胜其扰,能客气送客已经很有修养了。
“后会有期!”韦无缺抱拳回礼,便领着书童往外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王贤若有所思,突然开口道:“对了韦兄,宁波的天一阁,照旧外姓人不得入阁么?”
“呃……”韦无缺一愣,道:“在下目光如豆,未曾听说过这家阁。是干什么的?”
“藏书的……”王贤意兴阑珊道。天一阁其实是一百多年后才建起来的,王贤故意这么说,是想诈一下那韦无缺。无奈对方并没有露马脚……
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衙门口,吴为小声问道:“怎么,这人有问题?”
“不晓得。”王贤摇摇头道:“只是有些奇怪,大老远来见我,却只说了句话就走,这不合常理啊。”凭据他的了解,不是应该坐下来谈诗论道一番,然后佐以美酒美女,才气成兴而归么?
“莫名其妙被关了一夜,换了谁都市没兴致的。”吴为撇撇嘴道。
“也许吧……”王贤点颔首,收回了探究的目光,心说也许人家看到偶像竟是个胥吏,一下感受不会再爱了也说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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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和书童离开县衙,便直奔码头而去。码头上,有他们的乌篷船在等着。
四十多岁,一身精赤肌肉的船夫,一看到两人便惊喜道:“令郎,这边!”
书生快步走已往,到了岸边脚尖一点,便纹丝不晃的立在甲板上。
“令郎终于回来了,可担忧死我了。”那船夫一脸后怕道:“要不是令郎事先有令,小得早就回去求援了。”
“少空话,快开船。”书童却冷声道,眉目中竟也带着上位者的味道。
船夫赶忙将乌篷船驶离了码头,望着越来越远的富阳县城,那书生韦无缺的一张玉面,阴沉的能淌下水来……这是他头一次独自行事,本想一炮打响,谁知预备劫刑场的三十名手下,悉数赔了进去不说,在富阳县的教徒也被连根拔起!
自己名贵的第一次,就这样栽在了这个不起眼的小县城,这让尊长们如何看待?韦无缺的心情恶劣极了。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无限怨愤化为迅猛绝伦的一拳,重重击在舱壁上,竟将那一寸厚的木头舱壁,打出一个洞来!
“恭喜令郎,内劲又进一层!”书童大赞道。
“哼……”韦无缺将右手徐徐收入袖中,悄悄叫道:‘好痛好痛……’
待手不那么痛了,他才开口道:“之前我就阻挡,把名贵的力量用在愚夫愚妇上,这些人太好煽动,基础不用急着随处开香堂。”
“原来就不是为了我明教的生长壮大,是他们急着抢土地而已,”书童讥笑道:“别看他们信誓旦旦要反明复宋,可谁都不是真心的,都为自己计划!”说到厥后,书童已经出离恼怒了。
“唉,也不怨他们没信心,”那船夫小声道:“四十多年来,咱们发动了几多次起义,可声势一次比一次小……”
“咳咳……”书童忙咳嗽两声,狠狠瞪那船夫一眼,你当着令郎的面这么说,不是自找麻烦么?
没想到的是,韦无缺竟然没生气,而是很冷静道:“朱重八窃国者王,但三十多年来把老黎民哄得都拥护他,是以咱们才会随处被动。”说着冷笑一声道:“但如今这个朱棣,乃弑君篡位的乱臣贼子,却仍不思收敛,反而大兴土木,营建陪都,穷兵黩武,南征北战,还不惜耗资亿万,派太监下西洋。现在大江南北,无不怨声载道,恨不得灭此朝食,他就是第二个隋炀帝!要推翻他并不是难事,只要我们是道义一方……”
“他是皇上我们是反贼,道义永远站在他那边。”书童叹气道。
“恰恰相反,得国不正,是他最大的隐患,”韦无缺神秘的一笑道:“只要我们找到那小我私家,一切都市逆转过来……”感受自己有些说多了,哪怕是对着最心腹的属下,便话锋一转道:“查一查,这次谁是主谋,我要他的命!”
“是。”书童绝不犹豫的应下,比起劫刑场,他照旧搞谋害更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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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中午,臬司衙门的官军,带着一干抓获的明教教徒返回杭州,周臬台要亲自审讯他们。
马典史也应邀前往杭州加入审讯,同僚们都说,他这是要高升的前奏,马典史虽然嘴上说不行能,心里却早乐开了花。不外他显然没有魏知县那样的节操,竟绝口不提王贤的孝敬,就像怕被他抢了功似的。
对此王贤倒是无所谓,这次他乐恰当幕后英雄。因为一旦让明教这样可怕的秘密社团盯上,怕是一辈子都要寝食难安。
马典史和臬司衙门的人一走,富阳县又恢复了正常。魏知县带着民夫们继续在山上开梯田,知县夫人则领着妇孺继续随处挖野菜。在江南这样富足的地方,能吃得工具实在太多,只要足够勤快,就算没有粮食也饿不死。
虽然粮食才是重中之重,今年的春耕更是要紧。蒋县丞和王贤亲自下乡,一村村的劝农种粮。种粮之外,王贤还要求乡下家家都种菜园子,要保证瓜菜自给自足,
瓜菜能顶半年粮,再尽量多种点粮食少种点桑,这样等到夏收,乡下人就不用再买粮食吃了,对减轻县里的肩负大有利益,虽然是从恒久看。
王贤尽心尽力的劝农劝耕,半个月未曾歇脚,腿肚子都跑细了,人也晒得黝黑黝黑。
但他最体贴的照旧司马求和周洋那边,从长沙买的粮食,按说昨天该到了!
“前天接到司马先生来信说,第一批三千石粮食已经发运,看日期已经是半个月前了。”吴为忧心忡忡道:“按说应该已经到了,怎么连个船影都没有?”
“再耐心等两天吧。”王贤虽然也有些着急,但不愿让属下看出来,徒乱人意。
“属下能等,但只怕永丰仓等不得。”吴为低声道:“永丰仓最多还能供粮十天,十天一过,要是还没增补,大伙就要开始饿肚子了!”
“是十二天,”王贤纠正道:“每人领的是两天的口粮。”
“区别不大吧……”吴为苦笑道:“不能光指望粮船实时抵达了,大人,咱们也要想措施筹集粮食,多撑一天是一天了!”
“你说的有原理。”王贤望着他道:“但是怎么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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