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晁补之，就是个糊涂蛋！”
万胜镇大营里，曾葆华在恼怒地骂道。
“十三郎费尽心思，帮巨细苏学士，帮他们元祐旧党人，让他们能够被赦召回京，安置西、南两京。想不到这厮居然背后一刀，真是忘恩负义的玩意！”
刑部侍郎刘逵脸色有些尴尬，连忙作声解释道：“晁无咎确实是无心之失。他远在信州，要不忙于税监，要不潜心文字，哪有空闲去关注朝堂大事。他押解税银入京，稀里糊涂就接到赦召回京、安置弘文馆的门下文书。”
“李相公把他叫去，这个糊涂蛋还以为对他有举荐之恩的李公又一次脱手相救。也不知道老奸巨猾的李相公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激得他挥毫写下那份弹劾文字。”
刘逵跟晁补之有点友爱，特意跑去询问了一番。
他在赵似的举荐下，升任刑部侍郎，清理来之邵遗留的一大堆破事情。
宋朝比力奇葩，六部尚书经常用作寄职发俸禄，真正主持部务实事的，多数是各部的侍郎。
刘逵被举荐上了这个位置，即是是主持刑部事情，也即是踏上了简王这条船了，不由得他不上心。
曾葆华、长孙墨离、张叔夜、刘韐听完后，是哭笑不得。
“简王殿下这回被晁无咎给坑惨了！他那篇文章一出，洛阳纸贵，随处都在传抄。每多抄一份，对殿下的名声就是一次攻击。”
刘韐愤然地说道。
张叔夜徐徐地摇了摇头。
“现在说这些也无事于补。要害是西北的战事。要是大王打赢了，就如他此前所言，胜利者是不受指责的。再多的弹劾，都市成为无源之水，无根之木，烟消云散。只是那里鞭长莫及，我们想资助也使不上劲，全靠大王自己了。”
“唉，大王何须如此轻率犯险呢？走私大案，加上白草原等六起大案，件件都是大案。大王查实了，也是大功一件。何须去擅开兵事，赌那凶吉未定的胜数。”
刘逵忍不住发着牢骚。
自己刚刚上船，你这位船主兼掌舵的就玩这么一出，大佬，会翻船的啊！
麻蛋的，不知道现在下船还来不来得及？
“很是时期，当行很是之事。”张叔夜看了刘逵一眼，淡淡地说道。
“不外张某有些好奇。舆情汹涌，大有席卷一切之势。官家不作声，暗保大王，某能理解。吕副相不作声，某也能理解。范公与大王有约，他不作声，以默然黑暗支持，某也能理解。为何章相公没有落井下石呢？他不作声，李相公在那里上窜下跳，难成成气候。”
张叔夜的疑惑，一直没有作声的长孙墨离开口解答了。
“沿边五路经略抚慰使章楶章公。大王应该通过他，与章相公黑暗相同了一番，告竣了默契。”
众人一听，觉得有原理。
刘韐照旧一脸忧患，“西北的战事，我们暂时管不到。可是开封城里的这汹涌舆情，该如何应对？”
曾葆华跳了出来，“我们不是有报纸杂志吗？开动起来，清本辟谣，再还击回去！”
“我们已经在做了。要不是这些报纸杂志拼命地为大王摇旗呐喊，以及此前大王积累下来的名望，形势比这还要危险。要害是这次对手抓到的时机太实时了。”
“斩杀犯案进士文官，已经在文人士子中激起怨愤。加上数万精锐被围困，种种形势，对大王都不妙。又有醉翁之意者左右串联，齐力煽动太学生、文士儒生们。最后晁补之的雄文一出，就好比火炬丢进了茅草堆。”
“那我们必须把这堆火熄灭了。就算不能熄灭，也要让它火势变小。否则的话，官家和执相们受不住压力，下诏责罪大王，那就木已成舟，一切都晚了。”
各人把目光投向长孙墨离，谁叫他是众人智谋最高的一位。
“如此一来，我们必须兵行险棋了。”
“什么险棋？”
还没等长孙墨离回覆，有人在门外禀告。
“于高品有事要见曾官人。”
于化田？他来作什么？
“于高品，不知有何事？”曾葆华问道。
“曾官人和几位官人都在啊。小的是奉王妃娘子之命来的。”
“哦，王妃娘子有什么付托的？”
“曾娘子问，诸位认不认识舍得豁出命去挣名望前途的御史？”
王妃娘子找这么一小我私家干什么？
曾葆华左右看了看众人，然后于化田说道：“这里都是自己人，于高品不妨把王妃娘子的交待说通透，我们也好有的放矢。”
“王妃娘子说了，叫小的一切听曾官人的付托。”于化田笑呵呵地应了一句，“前些日子，有非法小报刊登传言，说皇子非皇后刘娘娘亲生，是她身边宫女卓氏所生。而卓氏前几日被传暴毙。”
于化田的话很轻，但是在众人的耳边却像是一阵炸雷。
人人目瞪口呆。
过了好一会，长孙墨离才自愧不如道：“某的智谋，不如王妃娘子。”
张叔夜捋着髯毛说道：“如此的话，确实十分凶险。一个不慎，会被官家直接打杀。但是一旦活命，那就名动天下。那真的需要一位愿意拿命去博名声前途的御史。”
刘逵很快想到了合适的人选，“我们尽量保他就是！至于他是被打杀照旧名动天下，就看他的造化。只是他的这份奏章递上去，针对简王的舆情和弹劾，会少许多。那些家伙，精明得很。官家暴怒之下，谁也不敢去触霉头，万一被误伤了怎么办？”
“好，那我们马上就去办。”
章府，章授在劝父亲章惇。
“大人，伯父已经把简王殿下的意图见告，也请你脱手相帮。大人，你何不借机脱手，声援简王，也好化干戈为玉帛。”
“化干戈为玉帛？质夫兄应该是看到了什么，才会如此尽力劝我。嗯，应该是看到了西军上下，对简王殿下已经有所归心。外有强援，内有军警，赵十三已经是势不行挡了。再不济，也是青史留名的第二位周公。”
章授以为父亲转意转意了，正欢喜时，却不想章惇话锋一转。
“只是老夫自有老夫的骄傲。当初他赵十三在垂拱殿上，对老夫拔拳相向，还丢了一只臭靴子在老夫胸口。如此奇耻大辱，前所未有，就此一笑泯恩怨？老夫没有那么下贱！除非他赵十三亲自到章府门口，作揖行礼，给老夫赔礼致歉。否则，老夫永远记着他的仇！”
章授急了，“大人，李相公在朝中力主严惩简王殿下。赵正夫等人在下面遥相呼应。申王、遂宁王、祈国公都在黑暗响应。上下其手，声势浩荡。听说被蛊惑的太学生、文士儒生和黎民越来越多。大人，你再不脱手，恐怕会出大乱子的。”
“三郎啊，简王殿下要是连这一关都过不了，后面更大的风雨，他怎么应对？”章惇捋着髯毛，不为所动。
章授急得团团转，却无计可施。
“老爷，宫里来人了。”
“什么事？”
“不知道，说是有官家口谕。”
“快请。”
梁从政快步进来，见了面就喘着气说道：“章相公，这回官家是真被气着了。叫咱家过来传口谕，一定要查一查这个周浩杰，到底是谁给他的狗胆！”
“怎么了？”
“周浩杰直接呈送了一份奏章进宫，章相公看看吧。”
章惇接过奏章一看，看到“杀卓氏而夺其子，欺人可也，讵可以欺天乎”一句时，心里有数了。
“疑神疑鬼，听信谣言，确实可恶！微臣马上就去查！查他个水落石出，然后禀告官家。”章惇马上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