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武侠

虎啸猿啼

第六章 风声

虎啸猿啼 东风不恶 4261 2023-12-30 20:17:42

  潇湘阁内琴音婉转悠扬,灯火通明,四方轻纱随风游动,有舞姬轻舞,琴师献艺。

  只是破坏热闹气氛的怒吼声却突兀泛起。

  “你们潇湘阁难道不想做生意了?!”

  一道怒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接着“砰”的一声巨响,似乎是砸坏了什么工具。突然泛起的声音打破了潇湘阁内的祥和气氛,周围的来宾第一时间被吸引,坐在二楼雅间的李君承和赵鼎龙也随即望已往,声音也在二楼,且听上去距离他们不远。

  何人敢在潇湘阁闹事?这是大多数人的疑问,究竟以礼部做后台的潇湘阁在这么些年可从来没有过在此地闹事的先例,还没来得及给疑惑的众人思索的时间,异变突生。

  只见二楼一处距离李君承不远的雅间内,两个小厮带着惊惶的神色连滚带爬的被轰出雅间,还不等两位小厮爬起身来,紧接着一股让人耳畔呼呼生风的劲力穿出,将围绕着雅间的一面屏风直接撞飞出去,从二楼的阁道处直接撞向栏杆跌落下一楼,几位遭殃的来宾立即是被砸下的屏风撞的七荤八素,这让一楼的众人马上忙乱,纷纷避让开来,而这股劲力顺带扬起了那间雅间周围的轻纱薄幕,这才让人能看到雅间里的情况。

  一位身着鎏金色华服,头戴朱缨色束发冠的年轻令郎怡然而坐,相貌俊朗帅气,眉目间却略带几分阴狠之色,只见他举杯自饮,绝不在乎周围投来的目光,也没有作声阻止另一人的行动,只是偶尔目光瞥向另一侧雅间。在他身旁落座的一位清倌人哪里还能安坐?颤颤巍巍地跪伏在一旁,不敢作声。

  脱手之人是位头戴锦帽,身姿挺拔硬朗的年轻壮汉,浓眉大眼,戾气十足。他快步地走上前去,将一位来不及躲开的小厮一只胳膊便拎了起来,周围张望之人只是惊叹这男人的臂力如此惊人,看他的轻松模样,单臂少说也有一百斤的臂力,看得众人发出一阵感伤声。

  就在众人一头雾水之际,潇湘阁玉娘神色凝重地小跑过来,行礼之后,在雅间外轻声说道:“二位大人息怒,红莺可是有什么照顾不周之处?让大人如此恼怒。”

  说话之际,玉娘悄然间使了个眼色给跪伏在一旁的那位清倌人,名为红莺的清倌人在玉娘的体现下,快速起身到玉娘身旁,躬身轻声道:“还请令郎恕罪。”

  那位浓眉大眼的年轻男人嗤笑了一声,也没去在乎这些小行动,出言说道:“我且问你,你潇湘阁名满京城,技压京城大巨细小各家青楼的底气是什么?”

  玉娘神色平静却略带肃穆,语气不卑不亢徐徐说道:“潇湘阁屹立京城多年,不敢说技压别家青楼妓馆,靠的是列位贵客的捧场和面子,要说底气是什么,那自然是人尽皆知的美人,美酒和美景了,倒是不知道潇湘阁有何做的让二位客人不满意的地方,我潇湘阁一定给二位一个满意的回复。”

  玉娘神态自若,一席话说出口,让诸位来宾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潇湘阁在京城成名多年,岂论你是达官显贵,或是巨贾强豪,都得给足了面子,且不说此地那出了名的美人美酒,让名为“京城销金窟”的潇湘阁生意日日兴隆,口碑也是极好的,单是有些身份和门路的客人,哪个不知道潇湘阁身后站着的是礼部的某位大人?多年来众人心知肚明,像这类在潇湘阁闹事的情况,可不多见。

  李君承在轻纱薄幕扬起之时,便注意到了那座雅间里的两人,李君承眼眸微垂,手指轻轻敲打桌面,似乎若有所思。

  一旁轻纱遮面的美人微微皱眉,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不悦,轻声对李君承说道:“希望别扫了令郎的雅兴。”

  李君承停下思索,轻笑了声,说道:“咱们且接着看看。”

  哪知那粗旷男人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强势说道:“美酒美景?我看你潇湘阁里,能入我眼的,只有美人了。”也不等玉娘说话,那男人继续说道:“你们潇湘阁能屹立京城多年,声名显扬,怕是全倚仗着当年章诗圣形容陈花魁那句‘妆罢立东风,一笑千金少’吧?”

  听这男人说的话,玉娘第一时间倒是没有反驳,潇湘阁众人也心知肚明,陈花魁算是潇湘阁的门面与招牌,据说首辅大人可是亲自点名了,秋闱大考的时候,让陈花魁游河唱曲儿,这些年岂论是那位诗坛圣手也好,文人墨客也罢,给陈花魁写的诗词可谓是数不胜数,来潇湘阁挥金如土的世家令郎更是不在少数,都是为了看看这名动京城的花魁娘子,可也从没听说哪位幸运儿入了陈花魁的眼睛,做了那入幕之宾,也越发造就了这“一笑千金少”的价值。

  见那挺拔男人继续说道:“我家令郎来这潇湘阁已有五日,就是平日里打茶围喝酒玩乐的花销也不是个小数目,目的就为了见识见识这京城第一美人的面貌,可你们每日都拿陈花魁身体不适为由搪塞已往,怎么?潇湘阁仗着这些年的名声,连客人都不放在眼里了?说到底不外是一个青楼花魁,架子这么大,难不成比当朝首辅还难见吗?!”

  赵鼎龙微微坐直身子,右手不着痕迹的握剑,倒不是因为这蛮俗之人故意挑事,只是听这男人说话时,声音通透,语气中正豁达,像是内功修为颇深,且那人时不时把目光放在李君承和自己这边的雅间处,就怕不是醉翁之意。

  玉娘听了这男人说话,又注意到他时不时瞥向小王爷那间雅间的目光,哪里还不明白。这哪是挑潇湘阁的事,这是摆明了来潇湘阁找人寻事而已,平日里几多世家子想见陈花魁,见不见客那是全看陈花魁心情,何时听过这种无理取闹的说辞?那俊俏令郎之前也没见过,不知是何身份,只是小王爷何等尊贵,让这粗鄙之人冒犯了,恐怕就是潇湘阁的责任了。

  玉娘正欲说话,那身姿挺拔的男人却没给她时机,做了个让所有人震惊的举动,只见他单臂用力一甩,将提在手上的小厮就甩了出去,目标正是直指李君承落座的雅间处,并作声吼道:“让我看看你这说是身体不适不愿见客的花魁娘子有多大的架子!”

  被甩出去的小厮的惊叫声陪同着破风声一并传来,玉娘瞳孔瞪大,还没反映过来,她可是知道陈花魁和小王爷就在那雅间里,这人真敢在潇湘阁内一而再再二三地震手?怕不是有所依仗,但不管怎么说,冲撞了小王爷可是潇湘阁不能蒙受的结果。

  李君承依然淡然地饮酒,不见行动。只是赵鼎龙在那男人脱手的瞬间气势一震,身影刹那间冲出雅间隔幕,只见他左手一抚,在那小厮即将撞进雅间的一瞬接住他,小厮还在空中惊慌失色地嚎叫中,即是感受到一股柔和的劲力接住自己,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后,自己安牢固稳的落地,还没来得及站稳,又是感受到一道冷光闪过,小厮下意识的闭上眼,捂住头。

  再看赵鼎龙救下那小厮的瞬间,右手剑出鞘,向那男人直刺而去,一旁的来宾只见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身影持剑而去,近在咫尺的玉娘只感应寒意瞬间升起,冷光一闪而逝,玉娘赶忙拉着还在一旁惊慌失措的那位清倌人退到一旁。

  那男人看赵鼎龙疾射而来,嘴角勾出一丝笑容,从自己的座位下迅速抓起一炳长剑,剑身宽厚,只是剑还未出鞘,赵鼎龙剑影先至。那男人来不及拔剑,只得左手握住剑鞘,右手握住剑柄,向前一步,将剑横在身前,意图盖住赵鼎龙这一刺。

  赵鼎龙身影没有任何犹豫,一剑点出,刺在了对方剑鞘之上,那男人直觉一股强大的劲力传来,双臂被震开,差点没握住自己的武器,向后蹬出两步卸掉赵鼎龙这一剑的力道,刚稳住身形。赵鼎龙却看一击击退对方两三步,似是不计划放过这个对方卸力的空隙,继续身形前压,这一剑依旧是直刺。

  那男人还在震撼赵鼎龙剑上传来的劲力如此之大,却是又见赵鼎龙突击而来,当下即是不平气的拔剑出鞘,心道:莫不是以为适才你占了自制?若是我手中剑出鞘,亏损的是谁可欠好说!

  只见又一道冷光闪过,一炳宽厚的重剑出鞘,身材挺拔的男人双手握剑,挥舞巨剑劈向身形极速迫近的赵鼎龙。

  赵鼎龙稍稍有些惊奇对方的反映速度,重剑挥舞起来丝绝不见停滞,可见对方也是用剑的妙手,这一直刺对上对方的竖劈铁定是自己亏损。

  旋即赵鼎龙身影一顿,侧身躲过这直劈下来的一剑后,再度持剑横扫,直指对方咽喉要害之处,那男人也是反映迅速,双手回掠巨剑,盖住赵鼎龙这一剑的攻势。“呯”的一声脆响声在二人武器相撞之时弹出,两击不得手,赵鼎龙有些微怒,他哪里肯放过这近身的时机,不想给对方重剑施展的空间,再度斜刺而来,那使重剑的男人倒也不怵,一手握剑柄,一手持剑身,向前攻去。

  正在二人武器即将再度碰撞之际,那位华服令郎淡然的声音适时传来:“退下,朱芒,不得无礼。”

  那名为朱茫的男人行动骤然一停,看了赵鼎龙一眼,咧嘴一笑,随即收起那炳巨剑,接着走到作声说话阻止他脱手的华服令郎近前坐下。

  赵鼎龙还未收剑,只是盯着那华服令郎。

  “手下人不懂事,冲撞了君承兄与鼎龙兄,本世子在这里赔个不是。”那华服令郎笑了笑,冲赵鼎龙抬了抬手,语气却没有语言中那般敬重。

  听着他对自己的本世子的称谓,赵鼎龙似是名顿开,想起来几天前收到的消息。

  “无妨,误会而已,回来吧鼎龙。”李君承语气平和,淡淡地说道:“宏昀兄言重,远道而来京城,幸苦了。”

  “君承兄客气了,说到底都是误会,今日这情形怕是不合适请君承兄喝酒了,他日本世子做东,还请君承兄赏脸,咱们聊风月。”华服令郎笑了笑说道。

  李君承笑着说道:“这个自然。”

  那华服令郎得道李君承的回复后,便起身走下二楼,径直离开潇湘阁。

  赵鼎龙这才收剑转身,瞥了眼刚刚脱手起身离开的男人,朱芒笑了笑,没有理会赵鼎龙的目光。

  就在两人说话间,周围的来宾也当是刚看了场误会戏码,徐徐地活跃起来。

  “原来是前几天刚到京城的靖王世子,我说什么人胆子这么大,敢在此地闹事,还险些冲撞了小王爷。”

  “轻声啊仁兄,敢议论藩王世子,你不要命了?”

  “要我说啊,什么藩王世子,全都是靠着自己身份胡作非为鱼肉黎民的纨绔而已,哪里比得上咱们小王爷的一半。”

  “可不敢说,可不敢说……”

  “对了,我听朋友说,这靖王世子此次来京城,是为了敬献一颗举世稀有的宝玉,这是真是假?”

  “………”

  二楼雅间的损坏处很快便有几位小厮来收拾整理,那靖王世子离开前留下了损坏桌椅隔幕的银子,倒也让潇湘阁的人无话可说,究竟藩王世子的身份摆在那,以后人家再来,照旧得笑脸相迎。

  见赵鼎龙回来,李君承好奇地问道:“看上去像平手,交手感受如何?”

  赵鼎龙坐下身来,淡淡地说道:“占了武器之利而已,待我取回剑来,杀他也就十个回合的事。”

  李君承大悦,笑道:“鼎龙啊,我就佩服你这狂傲的模样。”

  陈渔儿为两人斟酒,轻声道:“都是渔儿的过错,惹得两位令郎闹出误会。”

  陈渔儿声音细柔,惹人怜惜。

  李君承笑着道:“渔儿姐姐莫不是看不出来,那靖王世子今日可是专程冲着我来的,否则怎会找一个如此拙劣的借口在此地闹事,且不说他行动痕迹这般明显。”李君承转而对赵鼎龙说道:“今日他多数是以试探为主,没想到这么快靖王也开始慢慢脱手了。”

  赵鼎龙缄默沉静不语。

  李君承又出言说道:“这几日,我们明里暗里的打探郑寻的死因,却是一直毫无头绪,我总感受我们走错了偏向。”李君承稍稍沉思了片刻,又说道:“若是不能掌握先机,就只有坐观其变了。”

  陈渔儿眸子微微上扬,看了看李君承,欲言又止,最终照旧选择了缄默沉静,为两人斟酒。

  李君承轻敲桌面,对赵鼎龙说道:“别担忧了,师傅快到京城了,不用担忧我。”

  赵鼎龙依旧缄默沉静饮酒。

  “莫不是适才没打过,在恼怒自己吧?”

  “承哥,你……”

  “哈哈哈。”李君承大笑。

  夜色渐深,月明星稀。潇湘阁的灯火点亮了秦淮河两岸的光景。

  “令郎今晚可要留宿?”美人眼眸带有些许期盼。

  “下次吧渔儿姐姐。”李君承笑着说道。

按 “键盘左键←” 返回上一章  按 “键盘右键→” 进入下一章  按 “空格键” 向下转动
目录
目录
设置
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