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骨鞭,是叶大勇的心头好,在他成为文商之前,他就靠着这条从狼身上取下的骨,做成的鞭,穿梭于各个城镇领土,也正是这条九骨鞭,为年轻时的叶大勇争取过许多时机。这鞭起初也没有这般尖锐,虽是伤人的利器,但不伤皮相,只伤人骨五脏。
厥后叶大勇一夜发家,自此,不再需要过这种游走流浪的生活。
这九骨鞭就成了叶青巧的掌中玩物。
…
叶青巧虽是女儿身,可这并不影响她心狠手辣。她只要扬起这九骨鞭,就必须道道见血。
星枝自愿为这三个孩子承了这苦,叶青巧乐意之至。横竖如今她已嫁人,身上就算留点疤痕,又有何妨?
叶青巧看着手里的九骨鞭,弯下腰来,耳语道:“三个孩童,一人五鞭,你放心,为娘的不会多打你一鞭”
星枝闭着眼,挺直脊背,冷声说道:“我要带这三个孩子走”
孩童被下人带到了后院,但星枝依旧不放心。
“可以啊”叶青巧转了转眼珠子,欢快允许。
“什么条件”
“不愧是为娘的女儿”叶青巧拿着骨鞭,敲着星枝的肩膀,一下一下。
叶青巧心中的小算盘哗哗作响。或许是终于了有了称心满意的条件,叶青巧清了清嗓。
“养你到了十八岁”
“那就再加十八鞭?”
“如何?”
叶青巧说这话时,像个贪玩的孩子,似乎这九骨鞭在她眼里不外是一件消遣的玩具,但其实,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九骨鞭的厉害。
她明知道再加这十几鞭,三十多鞭,凭据叶星枝的体质很难挨的已往。
…
“一言为定!”
星枝不愿再与叶青巧说上一句话。
眼下,她只是觉得,既然看见了,岂有不救之理,救了,就爽性救到底。至于她自己又将如何,她想的很洒脱,究竟她自己这条命,三年前她就不想要了。
…
…
换了身洁净衣裳的星枝,除了脸色更苍白了些,外人瞧不出她有什么变化,究竟她病弱好些年了,各人早已习惯她脸色煞白,步履不稳的样子。
星枝牵着三个孩子走出叶府,往北军府司走去。
她知道楚燃在北军府司设置了慈幼居,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能将自己的骨血送到叶府这样的虎口,心肠如此之狠,今天,她就替这几个孩子决定了,这样的怙恃,这样的家,不要也罢。
安置好一切,星枝看了眼威严的北军府司,今日她侥幸救下这几个孩童,明年呢?后年呢?
以后呢?
…
衡定山下,星枝的视野越来越狭窄,她感应些许困倦,双眼越来越沉,她甚至觉得怀中的月白似乎也重了几斤。
又试着走了几步,星枝喘着粗气,停在一棵树的身后,她…
她…真的走不动了…
…
星枝向来独来独往惯了,她做的每件事儿,都是她想的,她乐意的,即便苦果超出了她的预期,她也不觉得忏悔。只是,她也有遗憾…
她遗憾,至死未能探得一丝娘亲的消息,她遗憾,未能平安无事的回去,让小桃,嬷嬷心中也多了一件憾事。她遗憾,没有试着对那人敞开心扉一次。
她记得,那日府前微雨,他从马车中探身世时,她忙乱不安的心跳。
…
要是能再看他们一眼就好了…
星枝抚着月白,徐徐说着,声音轻微,她眼里含着笑,脸上丝毫没有对死亡的的恐惧…
…
月白从星枝身上跳下,它用元神唤着梦魔。希望可以获得梦魔的一臂之力。
“梦魔君”
“何事”
“帮帮我”
临别时,梦魔君在猫儿额间留下的咒痕隐现,这咒术可在危难时保半见平安无事,也可连接半见和梦魔。
“救救她”
半见开门见山,语气老实而无奈。因为能让梦魔脱手的概率不到五成。
但半见照旧想试一试。
…果不其然…
“冥界从不加入凡间之事”
梦魔认真回覆,他向来公务公办,能让他动恻隐之心的,历万年来未曾有一位。
“认真不救”
“不救”
换做以前,半见此时就该骂人了,但现在,梦魔在冥界通过结界里看着,半见只是无计可施的,缄默沉静着,守在那个凡人身旁。
梦魔手中拿着生死簿,他喜欢半见的性子,也欣赏他的性子,但他不喜欢半见做事的章法,若是半见不那么我行我素,今日又何苦如此。若是半见尚存法力,就该探得出,叶星枝的劫不在于此。
…
梦魔自知他拿这位神官认真无法。
一缕红色流光,从玄色的夜中徐徐闪现,这束流鲜明红似血,但笼在半见身上却如同甘泉般令他舒坦。
半见觉得满身充盈着力量,流血的爪子恢复如初,毛发也变得洁净顺滑,但,半见要的不是这些…
…
半见体尝着山中风月,感伤,谁说神仙无所不能。
神仙想偏爱一个凡人都做不到。
只能将希望寄托他人。
…
前方死寂。漆黑一片。
星枝在树的身后一坐便再也不起,她的呼吸平稳,像睡着了一样。
纵使半见再如何心急如焚,能做的也只是蹭蹭星枝的胳膊,伸着它雪白的爪挠挠星枝的脸,可星枝就像感受不到似的…依旧沉沉的合着双眼。
夜晚的衡定山,也就是半见管着的这片地界儿,此时,万物正吸收着世间精华,它们无时无刻不期待一个机缘,修成正果,位列仙班。没有谁会在意,有这样一个凡人…
月白蜷缩成一团,用自己的身躯捂着星枝的手,呜咽着…喵了几声。
“半见神官,你是在哭?”
熟悉的声音从星枝体内传来,半见竖起耳朵,瞬间机敏:“九溪!”
“九溪!”
“你在哪儿”
半见窜起身子,追问着。
与此同时,星枝的身周开始流淌着一层稀薄的白色光晕,因这仙泽突然的泛起,山间树林霎时嗦嗦作响,闭合的花朵儿再次绽放,萤火虫集结朝着星枝而来。
星枝的身子逐渐暖和,呼吸起伏逐渐清晰。半见没等到九溪的回覆,光晕也在连续了不到一刻钟后便消失了。
山间再次恢复了宁静。
...
星枝终于睁开了眼,她觉得自己似乎睡了很久,又觉得这时间不外转瞬之间…
月白躺在星枝的怀中,感受九溪最后一丝灵气的消逝。
前方的路还要继续走,星枝虽吃痛,但依旧不愿放月白在地上随着。
“再往前,就是月光洒不向的路了,月白,你怕么?”
虽有萤火虫的点点星光…但还不够…
犹豫间,星枝听到不远处传来马蹄声响..
这夜已深凉,会是谁?是去禅寺的人?星枝为了宁静,悄悄躲在了树后。
…
月朗星稀,徐徐晚风,将少女的衣襟轻轻拂起,二十岁的少年骑于马上,勒紧缰身,停了下来,就这样,少年一人一马,在这明暗接壤的地方,轻轻唤了一声:“叶星枝”
听见熟悉的声音,星枝从树后走出。
眼前,少年身着的白色衣衫在月光下格外透亮,满身像是也镀上了一层银色光晕,非比寻常。
眉间沾着山间雾水,额间发丝湿了几分,更显脸庞格外俊秀,就算星枝往日再过缓慢,现在也在少年的眸子里瞧出了几分关切的眼神。
“楚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