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危机
鳗鱼食品厂大院。
越日一早，姜萍早上起床，煮了粥，又去包子铺买了林燃喜欢的花卷包子。
本想着儿子周末休假让他多睡会，岂料吃早餐时看到了餐桌上的纸条。
冲进房间，发现工具和钱都没了，差点就地吓晕。
六神无主，一边哭着骂儿子不懂事，一边又担忧儿子失事。
苦无对策，只能不停给林海传呼，试图转移自己的压力。
其实林燃也想过不声不息离开，只是两地距离实在太远，没法瞒天过海。
考虑再三，与其让母亲跟无头苍蝇似的乱窜，倒不如让她知道自己去哪。
同样是担忧，最起码心里有底。
事实证明决策是对的，现在姜萍虽心乱如麻，却不至于绝望。
她苦恼的是出了事没人商量，连着传呼了两小时，林海却一直没回电话。
坐立不安，姜萍觉察自己啥事干不了，只能在屋里来回踱步。
“铃铃铃！”
就在她近乎瓦解时，电话机响起了起来。
“喂，老林？”姜萍急遽接通电话。
“是我，家里失事吗？迫切火燎的，我开车呢，刚下高速。”林父应道。
“老林，儿…儿子丢了……”
听到丈夫的声音，姜萍再也绷不住了，哭得稀里哗啦，把电话那头吓得够呛。
听到姜萍的话，林海就地懵了，如遭雷击。
好不容易把老婆抚慰好，姜萍这才把原委告诉了林海。
“忘八，这小子想什么呢，整天胡来，就知道给他老子捣乱，看我把他的腿打折。”林海大发雷霆。
“别，老林，听我说……”
姜萍知道丈夫误会了，立即又把林燃两日来的体现见告：“其实是咱们亏欠了儿子才对，忽略了他的生长，忽略了对他的照顾，你常年不在家，我也连陪他用饭都做不到，可他却跑去帮我摆摊卖货，怕我辛苦，又一小我私家跑去省城的……”
“是…是我们对不起他啊…呜呜呜……”
听着电话里妻子悲泣的哭声，林海缄默沉静了，心中似乎吃了苍蝇，异常难受。
徐徐的，眼睛都红了。
呼了口气，林海慰藉道：“别担忧，我距离省城不远，现在调头已往找他，不会有事的。”
姜萍立即允许，又嘱咐了几声注意宁静，见到儿子好好说，千万别动手……
……
林家楼下花坛，一身碎花裙子的余芳顶着两个黑眼眶，熊猫似的。
神色憔悴，厚厚的眼底也盖不住她现在的愁容。
昨夜林燃走后，美妇人就忏悔了，特别担忧林燃失事，总觉得这就不是一个大人该干的事。
世道不太平，浑浑噩噩中被噩梦惊醒，梦见林燃失事，吓得美妇人就地哭了。
失眠了一夜，早上把女儿送去了学校，她便来到林家楼下。
可纠结了半天，一直不敢上去，因为她畏惧遇到姜萍，心中有愧。
记不清站了多久，来往街坊邻居都遇了好几波，最终一咬牙，朝着楼道走了进去。
……
大巴车一路晃悠，车速不快，时不时停靠一下，沿途收客，接货，很浪费时间。
看着一整车都快挤成了鸭子笼的车厢，林然只能忍着。
没法子，这年代治理不规范，司机为了赚钱，尽可能把车子塞满，超载、人货同车等违规行为都是常事。
沿途一些厂商，为了省钱，与大巴司机有联系，私下送货到省城。
车内也没有影像设备，大提要再过几年，大巴车上才会在上高速后播放影戏。
林燃犹记得2003年以后每次乘坐远程大巴，车上都市播放影戏，印象最深的是《假话西游》和《最佳拍档》。
没有手机，没有随身听，又不敢睡觉，只能盯着沿途景象发呆。
但这一路，林燃也看到了这时代许多纷歧样的工具，那些曾经被忽略的影象。
而最让林燃印象深刻的，即是一路的广告牌，立柱的、公路边墙壁的，印着诸如“露露杏仁露”、“完达山奶粉”、“华丰伊面”、“玄妙洗衣粉”……
这些产物，后世一些还在商场上竞逐，有的却早已淹没在时代的浪潮中，成为历史。
“呼哧！”
随着大巴车一声汽鸣，车的速度徐徐慢下来了。
透过车窗，林燃看到了车外一排堆满货物的摩托车、三轮车、装着种种尼龙袋的小货车，正在在日光下排着队，期待着什么。
车子停稳，车门打开，售票员小伙下车与一名男人抽起了烟，唾沫横飞地热聊起来。
片刻后，林燃便看到车底部的行李舱门打开，一群工人将大袋小袋的商品往车里塞。
这个历程约莫十分钟，之后又有两名男子上了车。
洗得脱色的土渣西装，踩着鞋跟的皮鞋，肩上扛着一个大麻袋，味道有些冲。
“咦，啥玩意，臭死了！”
“是啊，真臭，像极了茅坑里的粪便一般。”
狭窄的车厢突来一阵恶臭，众人都捏紧了鼻子，几个女士更是唠叨了起来，一阵嫌弃。
制造气味的两名男子倒是一脸无畏，自顾自在车尾部找了个位置坐下，将大麻袋往过道上一扔，闭目冥神。
“吵吵什么？都平静些。”
车上的杂乱引起了司机和售票员的不满，一声怒吼，众人马上又像鹌鹑似的，缩紧了脖子。
没措施，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谁知道司时机不会中途把自己扔下。
那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可是，怪味确实浓厚，车内空气不流通，车子不稳，部门人原来就有晕车迹象，这一折腾，好几个都哇哇哇地吐了出来。
臭味混杂着酸腐味，更是难以忍受。
林燃捏着鼻子，强忍着胃酸的翻涌，眼神瞥了后排的两名男子。
穿灰色西服的男子面色沉稳，眼眸深邃，脸上有股难以言喻的凶气，另一个年纪较轻，穿着一件白里微黄的长袖衫，神情有些忙乱，小眼睛左顾右盼，时不时拿着手帕擦汗，有种做贼心虚的感受。
不知为何，这一眼，林燃先天性的预感让他警觉了起来，但他说不出哪里差池。
他善于察言观色，却不是搞刑侦的。
怪味来自榴莲，这年代国人许多还不认识，但重生而来的林燃，却不陌生。
对于闻着臭吃着香的果王，他一直保持着不喜也不拒的态度。
只是他想不通，一袋子榴莲而已，至于如此紧张吗？
谨小慎微总不会有错，下意识的，林燃抱紧了怀中的背包，又偷偷将手伸进包里，握紧了包里的钢笔，拧开笔盖，露出了刻意磨尖的笔头。
闭目养神，耳朵却随时注意周边动态。
很快的，车子重新启动，车内的吵杂声也徐徐小了，除了几个长舌女的窃窃私语，大部门人都选择了无声蒙受。
这一次大巴车再没中途靠站或揽客，一路顺畅，两个多小时后，时间到了下午两点出头，车子进入省城地界。
远远的，林燃便看到横立在公路上的“省城人民接待您”几个硕大的蓝字。
心中一阵莫名的兴奋，这一程，终于熬到底。
“呼哧！”
又一阵汽鸣传动声传来，车子行进的速度再一次慢了下来。
“搞什么鬼啊？都特么快到站了还揽客，想钱想疯了吧？”
“就是，什么破车，臭死了不说，还特么逢站就停，龟速都快遇上绿皮了。”
“快开车，再特么揽客，老子生机了……”
众人刚提起的劲头宛如被一盆冷水迎头浇下，大伙马上不满，叽叽喳喳地嚷嚷起来。
走了一路，停停靠靠地揽客、收货，明明眼见着目的地就在眼前，结果司机还不知足，故技重施，佛都有火。
故而，这一次喧华的人许多，司机和售票小伙也不敢生机。
可是，停车的举动却没有因为众人的不满而被制止。
随着车子徐徐靠边，车子最终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可让众人意外的是，上车的并不是搭客，也不是拖货的。
而是两名身着藏青色制服的治安员，其中一人手里还牵着一头一身乌黑油亮毛发的大狼狗。
狼狗吞吐着大长舌头，乌黑明白的眼睛注视着搭客，迈着矫健的法式，玄色鼻子不停在搭客身上、行李上闻闻嗅嗅，警惕着众人。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时，林燃眼神下意识飘向后排两人。
乍一看，果真差池。
两名男子神色张皇，着西服的男子更是把手探进西装内，眼神里透着一股狠戾，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治安员和大狼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