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地生死状
山巅高耸入云，只容一人踏足。
谪仙人光脚而卧，气质出尘，九天罡风吹不动红衣鹤发，手中的酒葫芦刚被饮尽，立在一侧的细剑沾着鲜血，剑名欲不休。
这位谪仙人见酒没了，慵懒地站起身，身旁细剑化作绯光没入他的鹤发，酿成一缕殷红发丝。
“武君山的酒还算不错，但这一代的小武君似乎有些不待见我……而已，照旧去喝李老头的酒吧。”
谪仙人语气无奈，一脚踏空，仙鹤从山腰飞来，载着他准备东去。
“等等！”
少年清脆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只见山巅处，一对充满风霜的手抓住岩壁，再用手肘将自己撑起，一位妆扮破破烂烂的少年泛起在谪仙人眼前。
少年叫做陆鸣，看着只有十七八岁，神情疲惫，脸颊瘦黄，但目光如炬，踩着一双破烂的草鞋，身上的粗布衣服破了许多大洞，只能堪堪遮住要害。
陆鸣看了一眼谪仙人，又看了一眼他脚下的仙鹤，眼神怨念。
这座山太高，爬了太久，云雾缭绕，他爬到山腰时，被这只仙鹤捉弄，差点掉下去。
“请问，可以把我的工具还给我吗？”
陆鸣伸脱手说道。
谪仙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这么高的山，一个身强体壮的成年男子都爬不上来，更况且眼前这个瘦弱少年。
“我拿了你的什么工具？”
谪仙人从仙鹤身上一步跨出，轻轻落在山巅，面带微笑问道。
“一张纸，我找了两年了。”
陆鸣看谪仙人面带善意，心里松了一口气。
谪仙人记性不太好，究竟活得太久，久到念旧都不知道该念谁，他在脑海里回忆着，突然想起两年前喝多了，天外落下一道白光，他追去，白光还没落地就被他接得手中。
那白光包裹着的，正是一张纸。
“你说的是这张金色的纸，照旧这张银色的纸呢？”
谪仙人突然想逗逗少年，于是双手幻化出两张纸，一金一银。
“我的纸是白色的。”
陆鸣认真地说道，脸色严肃。
“行了行了，真没意思。”
谪仙人索然无味，于是从袖口又抽出一张白纸问道：
“这是我捡到的，你怎么证明是你的呢？”
“我……”
陆鸣马上语噎，眼神有些昏暗。
谪仙人见他说不出话，叹了口气，将白纸递给他，轻声道：
“也罢，横竖这么久也没发现是个什么好宝物，就当白某发善心，给你了。”
陆鸣听到谪仙人的话，喜出望外地接住白纸。
“多谢！我叫陆鸣，一定会酬金你的！”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撑住岩石，向山下爬去，连谪仙人叫什么名字都没问。
没有半点想报恩的意思。
谪仙人凝视着少年离开，站在山巅良久无言，一旁飞翔的仙鹤也落在身侧，歪着头疑惑地看他。
“奇怪，那张白纸我用尽种种手段都不知道是什么，除了带着天大的因果外没有半点用处。
这个少年身上却一丝因果都不沾，两者都是极端……”
谪仙人掐指算了半天，也没有头绪。
“不想了，送出去还好，那么大的因果我可不敢接，不管闲事才气活得久。”
他正准备离开，却发现仙鹤一动不动，有些生气地骂道：
“你心疼什么呢，这些年我送出去的宝物还少？罚你去武君山给我讨些酒，我在李老头那儿等你。”
仙鹤闻言疯狂的摇头，眼神满是恳求，小武君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去了绝对要被串起来烤……
谪仙人无视它的恳求，鹤发被罡风吹散，眨眼就消失在东方天际。
……
爬到山巅时正是日出，从山上下来已经日落。
陆鸣站在山脚拿着白纸，周围是无边无际的远古森林，他嘴里不停地碎碎念：
“老天爷，这可是我回家的唯一希望了，一定要有用啊……”
边说，陆鸣边从怀里掏出一台精密的机械，还没他的手掌大。
陆鸣用指甲拨弄机械上一个小开关，随后机械狭小的屏幕亮起，随后传出悦耳的女声。
“系统开机中……”
“正在认证身份……”
“信息登陆中……”
“接待您。”
“人类联邦第三十二星区。”
“天枢舰队雇佣军团羽鸦小队队长。”
“陆鸣。”
陆鸣听着熟悉的声音，眼泪差点掉下来，两年前他在任务途中，被陌生虫洞吸入，迫降到这个世界，航行器所有系统全部损坏，连引擎都砸得破坏。
万幸手中的军用版智脑，和脖子上挂着的追踪器完好无损，而那张白纸，就是他的任务目标。
军队的规则对他这种雇佣兵来说，很是不近人情，只要接受了任务，就必须完成，期间军队除了提供任务信息外，不会给予任何资助。
除非任务完成，但被困住了，军队才会派出救援小队。
“我已完成任务，但无法返航，请求舰队支援。”陆鸣将白纸对着智脑，期待地说道。
“扫描中……”
“确认为时空塔逃逸物。”
“正在上传目标信息……”
“上传失败。”
“正在联络主舰……”
“联络失败。”
“正在确认该地域坐标……”
“确认失败，疑似到达未视察宇宙，请您驾驶航行器前往最近的恒星，启动恒星广播功效。”
……
陆鸣脸色苍白，智脑和白纸从手中滑落，无力倒在地上，那一句句失败在他耳边回响，最后的希望，破碎了。
航行器都快被砸成饼了，怎么驾驶？
况且他也不会修，其时只是看到军队的广告，说什么绝对宁静，只是找工具而已，就和几名同学组了个小队，打打暑假工……
陆鸣在地上躺了很久，直到繁星升起，晚风拂过发梢，空洞的眼神才慢慢聚焦。
他挣扎着爬起身，拿起白纸。
联邦在数百个星区，数万亿人类中，才选拔出几十小我私家组成研究团队，建设时空塔，虽然陆鸣不知道他们研究的是什么。
但能从时空塔里降生，而且自行逃逸的工具，肯定不是凡物。
他仔细端详白纸，发现纸上并非空无一物，白纸的正中央有一点黑墨。
紧接着，陆鸣用力扯了扯白纸，发现毫无消息，白纸上连褶皱都没有。
“请您妥善保管任务物品，我已开启广域录像，您的行为将会被纪录并上传。”
陆鸣无视智脑发出的警告，反而变本加厉。
石头砸……牙齿啃……吐唾沫……
智脑的警报声传遍四周，陆鸣似乎聋了似的，用尽种种要领折磨这张白纸，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用。
“请立刻停止你的行为，你已冒犯任务规则第三条与第六条，将会收到联邦军事法庭的审判……”
“那你叫他们来抓我啊！”
陆鸣吼道，语气癫狂，迫降到这个全是妖魔鬼魅的地方，他每时每刻都想回家，谁知道花了两年的时间，历经千辛万苦，最后却是一场空。
最终，陷入偏执的陆鸣拿起一块尖锐石片，对着手腕狠狠一割！红色液体瞬间从血管中浸出，滴落在白纸上。
异变突生！
狂风大作，卷得树木沙沙作响，如有恶鬼在林中狞笑。
血液没入纸中消失不见，而那点黑墨却似乎活了过来，在白纸上蜿蜒扭曲，竖着排成陆鸣能看懂的五个大字：
天地生死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