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沈愿棠
她的脸上也戴着一张面具,同样的白底金纹。
和沈月见那个差异的是,眼前这人的白金面具上眉心有一道朱砂印记。
周远之站在离小院十几步的地方,双脚重的像是灌了铅往前挪不动半步。
“你是,沈愿棠?”
“谁让你来这的?”
“你真的是沈愿棠?”
面前的人立时从腰间抽出了一柄短刀,一闪身来到周远之面前,刀剑抵在他脖颈间:“谁让你来这的?”
“沈月见和小茶。”
听了名字,沈愿棠将刀收了回去,静静的垂了眸子:“进屋吧。”
晚来天已雪,红泥的小火炉也已经备好,周远之和沈愿棠坐在火炉边搓着手保持着缄默沉静。
周远之时不时抬眸看看她,很快又将审察的眼神收回去。
寻找了许多年的人终于泛起在眼前,他却有些‘近乡情怯’了。
最后,照旧沈愿棠先开口打破了缄默沉静。
也或许是适才的那阵寒意已经被驱走。
她伸脱手腕掀起了袖子,掌心向上,拇指根部四指的地方有一颗黑痣。
周远之呼吸一窒,忍不住上手抓住她冰凉的掌心反过来,反面果真另有两颗黑痣。
只是位置有些刁钻,只有当手掌侧对着的时候才气同时看见。
三颗痣泛起在视线中的时候,周远之突然觉得眼眶热乎乎的。
他松开攥着沈愿棠的手,将脸埋进手心里,肩膀微微发抖着。
片刻后,有很轻的哭泣声传出来。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啊。
沈愿棠有些怔愣,犹豫的伸手拍拍他的脊背:“别哭,我..我不会骗人。”
周远之摇摇头,捂着脸继续哭,泪水从他骨节明白的指间滑下来。
沈愿棠无奈的把手收了回去,静静的坐在一边的等他整理好情绪。
“你能摘下面具让我看看你的脸吗?”
“歉仄,我们还不熟。”
周远之意料之中的低下了头,搓着双手问她:“或许,你听说过前世今生吗?”
“说来听听。”
“你前世是一个智慧正直的军娘,而我是一个、一个文人,我们相爱了。厥后你守卫疆土不幸殉职,我很惆怅,历经妨害后找到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师,请他帮我们转世重逢。”
沈愿棠听后静默良久,忽的笑了一声,捞过桌上盘里的栗子和红薯放进一边的炭盆里。
火苗瞬间暴涨,又徐徐落下去。
晃动的光线映照在他们的脸上,似乎镀了一层金光。
周远之不安的视察着沈愿棠的心情,手指来回捻娑着,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是周远之,永国的丞相,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执着于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
“不是虚无缥缈的,你看,我现在不就找到你了吗?”
“然后呢?”
“然后?”周远之有些失神,“然后就是完成我们上一世未完成的愿望,结婚生子,白头偕老。”
沈愿棠蓦地一笑:“周远之,前世事前世了,今生的事情就该重新开始,你为什么非要顽强的继续曾经的事情?”
周远之没有说话,静静的盯着掌心。
对于他来说,在世的每一天都是为了要找到前世的那小我私家,这已经成为了他在世的意义。
如果连这个也破灭了,那他还能做什么呢?
“可你确实是我要找的那小我私家,我要娶你。”
“是吗?你想娶的是那个前世的我照旧现在的我?”
“岂论是前世照旧今生,你都是你,我想娶你,我要娶你,做我的夫人。”
沈愿棠偏头扫了他一眼,缄默沉静的将话题弃捐。
雪白的狐裘被主人随手放在一边,那柄短刀也被主人和狐裘放在一处。
周远之看着她站起身,步履缓慢的走到了里间躺下。
他突然想起之前听到的消息:沈愿棠常年住在禁山上,一是为了清静,而是为了养病。
“你身体还好吗?”
“身体欠好你也打不外我,别动那些歪心思。”
周远之摸摸鼻尖:“谁动歪心思了,体贴你还不行?”
“明日雪停,你下山去吧。”
“你跟我一起吗?”
“周远之,要不是看在副宗主的面子上,你早就被我杀了,本座劝你不要得寸进尺。”
周远之撇嘴,继续烤着手,顺便照看一下炭盆里的栗子和红薯们。
炉火旺盛,栗子熟的很快,淡淡的香气从炭盆里轻轻钻了出来。
那些尘封的影象因着另一间屋里的人从脑海深处破土而出。
周远之突然想起前世没吃完的半块红薯。
也是这样一大雪纷飞的天气,周远之和叶染眠在老家的小院里围着炉子取暖。
回家的时候有些晚了,爸妈没有准备晚饭,家里只有一块体积颇大的红薯,两人围坐在炉前相互暖着手等那块红薯熟透。
熟透之后,周远之小心翼翼的从铁炉里将红薯捏出来,掰成两半。
可惜的是,叶染眠的那半块红薯只咬了一口就被紧急命令喊了回去,今后阴阳两隔。
今后之后,周远之再没有吃过红薯。
想不到今天,照旧那小我私家,照旧红薯。
周远之收了目光,用小铲子拨愣着碳灰将红薯彻底掩盖住,那些已经开了口的栗子被小心的挑出来,用手帕擦洁净之后放在桌上。
“眠眠,栗子熟了。”这个名子尘封了许久,突然唤起,周远之竟也觉得有些不大适应。
屋里的人缄默沉静,半晌后问他:“眠眠是谁?”
“...是你前世的名字。”
“前世今生纯属渺茫,周相爷照旧唤我沈宗主或者沈城主为好。”
说着话,沈愿棠从里间走了出来,她没有拿桌上的栗子,而是披上了那件狐裘系好领带之后走出了小院。
周远之犹豫的看看手里剥完壳的栗子,选择跟了上去。
来时的脚印已经被雪重新笼罩,放眼望去,尽是白色。
沈愿棠一步步朝山下走着,步子缓慢,脚下一点走过的痕迹都没有。
周远之搞不清楚状况,只好把手放在嘴边,扬声喊她:“沈愿棠!你回来!我改口还不行吗?”
走到远处的人立时转头,弹指一闪将一道气劲打在周远之手腕上。
让他吃痛的放下了手,不再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