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分了一座山

　　常玉红此话一出，大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紧张，就连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也瞬间平静下来。

　　分居这事不是没人提过，只是老爷子坐镇，没人敢提而已。

　　孟家是村里唯一份的外姓，虽人口众多，但身为外姓想要在本姓村生存，却是不那么容易，当年老太爷定下遗嘱，禁绝分居。这么多年，家里不是没有矛盾，但最终都宁静解决，可今日，认真要分居吗？

　　时间一分一秒逝去，李桂英从座位上起身，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孟华庆拽了拽衣袖。

　　良久，孟成文看向默不作声的二儿子，面无心情的质问：“老二，这是你的意思？”

　　“是，必须分居，而且禁绝分给老三任何田地，否则此事就不算完。”

　　听着二哥越说越离谱，孟华东不满地说道：“二哥，你过了！咱们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如果不分居，那么她必须去地底下陪阿财。”

　　李桂英紧紧地抱住孟糖，高声地拒绝：“不行能，休想打我女儿的主意。”

　　孟华国并不理睬李桂英的话，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孟成文，欺压意味十足。

　　他宝物儿子死了，谁也别想好过，大不了，就一个也别活！

　　“老二，你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闹。行，你长前程了，老四，去厨房把你媳妇和老大媳妇叫过来，咱们商量分居。”

　　此话一出，大厅里的众人神色各异，瞬间窃窃私语起来。

　　周小丽急促地从椅子上站起，惊讶地问：“老头子，你真要分居？”

　　“怎么不分？他们既然起了心思，就随他们所愿吧，老婆子，把方单和家里的钱都拿出来。”

　　孟华东望着被气得发蒙的父亲，以为他是一时使气，连声劝阻：“爹，二哥胡言乱语，您别生气，分居的事，以后再说。”

　　孟成文颤颤巍巍地坐在主位上，闭着眼睛挥了挥手：“去把人给叫齐了！”

　　夏日的晌午，空气燥热，众人凝神屏息地挤在狭小的大厅，心里呀就像咕噜噜冒泡的开水，上下翻腾。

　　越是海不扬波，越是让人提心吊胆。

　　孟糖环视着四周，对孟氏家族的经济状况大致有所了解之后，郁郁寡欢地躺在李桂英怀里。

　　贫无立锥，看着不像是有钱的大户人家，预计也就分些破盆烂铁，以后的日子该咋过啊，总不能去乞讨吧！

　　啊呸，才开局呢，咋思想那么堕落？

　　听见丈夫转达的话，陈娟惊讶地瞪大眼睛：“当家的，老爷子咋突然同意分居？”

　　“还不是被二哥闹得，当初全家人都差异意二嫂去结扎，就他非坚持，这下好了，绝后了！三哥也是惨，招惹上这糟心事。”孟华东瞅着做好的饭菜，眼馋地尝了两口，随口评价。

　　“二嫂向来欠好惹，这事啊，恐怕不会善了。”

　　两人结伴走在院里，孟华东不放心地嘱咐：“孩他娘，等会你机智点，能多争取点是点。”

　　狭小的大厅坐满了人，孟成文扫视一圈，声音嘹亮地问：“除了老大，人都到齐了？”

　　“老头子，人都到齐了，分吧！”周小丽将手里的田契放在桌上。

　　“既然是分居，那就分清楚。家里总共有三十亩地，每家六亩；钱，我适才数了数，或许有六七百，每家一百；至于家里的鸡鸭鹅，每家三只，羊和牛就不分了，你们另有啥意见？”孟成文将桌面上的钱和方单公正分成五份，把值钱的和不值钱的都说了一遍。

　　众人探着耳朵倾听，没想到老爷子分居如此利落洁净，一时之间，倒有些不知怎么回覆。

　　须臾，孟华国率先提了建议：“爹，你掌家一向公正公正，这么分我没什么意见，但老三要把分给他的田地和钱赔偿给我。”

　　闻言，孟成文目光威严地盯着孟华国，一句话都不说。

　　“爹，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不会改变主意。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然三弟不愿意让他女儿偿命，那赔点钱不算什么吧！”

　　周小丽不等孟成文回话，恼怒地痛骂：“老二，你不孝，老三是你亲兄弟，你这是要把他给逼死啊！”

　　听丈夫被骂，常玉红不平气地反驳：“婆婆，你也太偏心了，他们一家害死我儿子，让他们赔点钱怎么了？”

　　“闭嘴，你个毒妇！再敢拱火，就让你娘家来接人。”

　　事情闹到这个田地，算是无解，孟成文眼神庞大地望着老实巴交，从未与人红过脸的三儿子，沉声询问：“老三，你有什么意见？”

　　“爹，您是家里学问最深的人，想必也知道阿财的死和糖糖没有什么关系，可二哥一家却···唉，这要是我一小我私家生活，怎么都行，但我另有老婆孩子要养，没有地，我拿什么养他们？”

　　朴实又辛酸的回覆令周小丽眼眶一红，泪水情不自禁的流下。

　　她三儿子从小灵巧听话，勤劳能干，无论干多重的活都毫无怨言；长大后更是老实忠厚，孝顺怙恃，怎么叫碰见这么个兄长？

　　周小丽回忆着这些年，三儿子对她的体贴以及孝心，拽了拽孟成文袖子，同他商量：“老头子，我记得十年前，老太爷临死前似乎给了你一张方单，说最东边的荒山是咱家的，不如把那座山分给老三吧！”

　　“不行，山上那么多树，凭什么分给他。”

　　望着相伴多年的妻子瞬间似乎老了许多，孟成文眼神冷漠地望着孟华国等人，苍老的声音充斥着怒气：“树卖了，钱平分。你另有什么意见？”

　　“可······”

　　见媳妇还准备说点什么，孟华国将她拽到身后，嬉皮笑脸的问：“爹，我没什么意见，不外什么时候砍树啊！”

　　望着前一秒咄咄逼人，下一秒获得所得嬉皮笑脸的二儿子，孟成文厌烦地略过他的脸，看向其他人：“你们对分居另有什么意见？”

　　望着静默不言，一个劲掉眼泪的老婆，孟华庆难受地致歉：“桂英，嫁给我，你受苦了。”

　　他们家不是分了一座山，这么开心的一件事，爸妈为啥那么惆怅？

　　孟糖不解地歪了歪脑袋，心里有疑问，却强忍着没问。

　　本以为分居就这么告一段落，没想到孟华东却突然起身，高声地提议：“爹，我觉得您分居有些不公正，年老家六口人，二哥家三口人，三哥家四口人，我家四口人，五弟没立室，每家人口纷歧样，怎么还平均分，我觉得按人头分才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