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四蹄翻腾,一匹玄色骏马疾驰在由南城往西城的一条土路上,四蹄时不时踩踏出些许沙尘石子。
一路上不时有行走的路人或骑驴骑骡的路人,用羡慕的目光张望贾芸。
即即是骑马的路人,也有人用羡慕的目光张望贾芸,因为自己骑的是普通马,而贾芸那匹马看上去就神骏特殊。
这时贾芸望见前方有个熟人骑着马过来,是荣国府的二管家林之孝,贾芸放慢了马速,猜到林之孝多数是来找他的。
林之孝发现了贾芸,赶忙策马上前,轻轻喊了声:“芸二爷!”
芸二爷?贾芸微微翘了下嘴角。
贾芸可是知道,此前他每次见林之孝,林之孝都不称谓他,连一声“芸哥儿”都没叫过,哪怕他中了武府试第一名,林之孝见到他也顶多只是微笑,而现在林之孝叫他“芸二爷”了!
这么个小细节就让贾芸判断出,这次他的武岁试成就,让林之孝这位荣国府的林二爷都想着要对他敬重起来了。
事实正是如此。
别看林之孝不善言谈,跟老婆一起被王熙凤评价为“一双天聋地哑”,但林之孝是个精明人,否则也不会轮到他做荣国府的二管家。
这次贾芸的武岁试成就,让林之孝觉得他日后武举肯定能高中,加上今日贾母又要召见贾芸,林之孝便觉得自己现在有须要敬重看待贾芸了。
也只是敬重看待,林之孝不觉得自己现在有卖力讨好贾芸的须要。
贾芸微笑道:“林二爷,你怎么来这里了?”
林之孝对贾芸挤出笑脸:“芸二爷,日后你别再叫我‘林二爷’了,若你愿赏脸,叫一声‘林管家’吧。”
贾芸点了颔首:“既然这是林管家的意思,日后我就这么叫你了。”
贾芸心里难免有点成就感,以前都是他称谓林之孝为“林二爷”,现在反过来了,林之孝称谓他为“芸二爷”了。
林之孝切入正题:“贵寓二老爷打发我来找你,说是老太太要见你,我原来要去景氏武学找你的,可巧在这里遇上。”
贾芸会意颔首:“既如此,我们一起回西城。”
林之孝“嗯”了一声。
林之孝不想让贵寓的主子们多等,于是骑马回府时加速了速度,贾芸便也随着加速马速,没过多久,两人便一起骑马进入了宁荣街。
跟当初贾芸来找贾政资助武举时一样,今日的荣国府西角门门口,依然守着几个衣帽周全的门子,依然都展现出懈怠的样子,或闲聊,或懒散地靠在门边,或坐着哈欠连连……
而且,这几个门子里依然有秦显!
两年多前,贾芸一状告得秦显被撵了出去。
不外其时贾母对秦显娘说了,念在秦显娘服侍过她几年,一家人为贵寓效力多年,让秦显娘好好管教儿子,过个二三年,如若秦显变好了,到时再找她,她会部署秦显重回贵寓。
秦显娘哪里愿意等二三年哦!
秦显在荣国府做门子的油水不少,被撵出去后找不到这样的好事情,加上他其时赌钱输光了家里积贮还欠了些赌债,日子过得实在艰难,也连累到秦德和秦显娘这对怙恃随着艰难。
于是就在去年,秦显娘厚着脸皮提前跑到老太太跟前求情,还装模作样地大哭了一场,贾母便让秦显重新回来做西角门的门子了。
这事儿贾芸早知道,只是一直没找到好时机再次整治秦显。
现在,贾芸和林之孝骑马沿着宁荣街走向西角门,包罗秦显在内的几个门子纷纷规则了起来。
倒不是这几个门子怕林之孝,林之孝为人低调,平日很少在奴才跟前拿大,也很少发脾气,给人一种随和的感受,贵寓的奴才没几个怕他的。
这几个门子是对贾芸有些敬畏。
因为贾芸这次的武岁试成就将他们惊奇到了。
也因为贾芸两年多前来找贾政资助武举时,就一状告得秦显被撵了出去,而现在现在的身份比当初高多了,几个门子可不敢轻易冒犯他。
贾芸特意瞅了眼秦显,秦显此时虽也规则了身子,但他看向贾芸的眼神和神情,明显带着怨恨的情绪。
事实上,秦显回来后的这一年多,贾芸早发现这厮对他带有怨恨情绪。
“你另有脸怨恨我?也罢,今日我就再让你被撵一次,这次被撵,日后你应该就别想再回来了!”
贾芸心里默默想着,跟林之孝一起进了西角门。
贾母已经打发一个婆子在西角门期待。
贾芸不忘对林之孝嘱咐一句:“林管家,派个可靠的拴我的马,别让秦显碰我的马。”
他已经习惯了谨慎行事,他也很喜欢陪伴了他两年的玄色骏马,而他对秦显的人品不抱丝毫期待。
他觉得,秦显现在不敢欺辱他,但说不定就会趁他不在欺辱他的马。
……
……
现在,贾母的荣庆堂里聚集了许多人。
有贾母、贾政、王夫人、贾琏、王熙凤、李纨、迎春、探春、惜春、贾宝玉。
有平儿、鸳鸯、鹦哥、袭人等丫鬟,少不了的另有一群媳妇、婆子。
这么多人眼下聚在一起,不为此外,就为了期待贾芸的到来!
是的,迎春、探春、惜春也来了。
原因在于,探春听多了贾芸的神奇故事,对贾芸很好奇,早想见见,今日得知了贾芸的武岁试成就,更想见了。
迎春没想见贾芸,但她性格懦弱,没有主见,探春想见贾芸,她便被撺掇着一块儿来了。
惜春也就随着两位姐姐一起了。
至于贾宝玉,他对贾芸不喜!
这两年贾芸虽好频频来荣国府,还没跟贾宝玉遇到过。
贾宝玉不喜贾芸,是因为他觉得贾芸这种习武的男子是浊臭的,贾芸还考武科举这种玩意儿,就更浊臭了。
不外,他虽不喜贾芸,今日这么多姐姐妹妹们都聚在了荣庆堂,他便也随着来了。
眼下贾宝玉正坐在贾母的怀前,心思不在即将到来的贾芸身上,而是在满堂的姐姐妹妹们身上。
他忽而瞅一下这位姐姐,忽而瞅一下那位妹妹,正瞅得心情愉悦,突然发现贾政正瞪着他,赶忙低下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