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抗旨

　　因着欠好说是红鸾通风报信，秦怀璧便刻意的装作碰巧前来的模样，怀中抱着一盒包装精美的翡翠耳铛，亲自撩开珠帘踏入慈宁宫的偏殿之中。

　　撩开珠帘躲在屏风后张望，只见太后正倚着炕枕面露不悦，而下首处则坐着柳妃与秦昭易二人，跪在地上的则是咬着下唇，低头不语的巧笑。

　　她屏声静气悄悄的脱了外袍，抱着那盒子耳铛进屋来，跪在巧笑身旁对着太后福了福身道：“皇祖母万福，温庆给皇祖母请安，给柳娘娘问安，给大皇兄问安。”

　　太后见是嫡孙女前来，便冲她招了招手，道：“呦，瞧你这眼下乌青一片，怎的这么早过来了，没多睡一会儿？”

　　秦怀璧坐到炕桌的另一侧，隔着桌子送上手中的翡翠耳铛，笑道：“孙儿昨夜睡不着，突然想到上次跟昭昭出宫时买了一副成色上等的耳铛，温庆想着同皇祖母定然极为相配，便想着来为皇祖母送来。”

　　太后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伸手命了身侧的侍女接过那耳铛瞧了一眼便合上，笑吟吟道：“你这孩子一向有孝心，红鸾，将这耳铛收起来吧。”

　　待红鸾抱着耳铛盒离开，秦怀璧才看向地上所跪的巧笑，道：“这不是前日看戏时饰演贫家女的那个青衣么？昨日偶遇间觉得女人倒是跟我投缘，怎么今日便跪在地上啦？”

　　太后皱眉，话中已带了些不悦，道：“温庆慎言，你是天家公主，巧笑只是个伶人，你同她投缘像什么话？再说小孩子家家的，厮闹着探询这些事做什么？”

　　秦怀璧道：“书上说，英雄不问出处，温庆深以为然，便不觉巧笑身份低微，皇祖母，能不能见告温庆，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小女人话说的娇娇软软的，带着女儿家的天真好奇，倒不像是有什么此外目的，遑论现在生多大的气只怕都烟消云散了。

　　秦怀璧撒着娇，趁着太后垂眼思索时便顺势扫了秦昭易一眼。秦昭易会意，实时的接了话茬道：“皇祖母，再怎么说巧笑女人也是原本要做三弟侧妃的人，也就是温庆的准嫂子。

　　“孙儿瞧着这女人一直不愿松口，想来也必是有什么隐情，不妨就同温庆说个清楚，也好一起拿个主意不是？”

　　太后听了这话便呵叱道：“老大，难道你的意思是柳妃能在此事上诬陷她这个小戏子不成？”

　　秦昭易连忙道：“孙儿不敢，还望柳娘娘莫要挂怀。”

　　见太后站在自己这边，柳妃的腰杆便硬了起来，又想着秦昭易的母妃诩夫人早离世多年，便也不屑于同秦昭易盘算，于是道：“昭易也不外无心之言而已，本宫又何来盘算之说？”

　　秦怀璧道：“此事温庆倒是越听越糊涂了，柳娘娘，这女人究竟是偷了什么，竟会连皇祖母都惊动？”

　　柳妃道：“香影，你来同温庆公主说个清楚。”

　　柳妃的贴身侍女闻言便福了福身，道了一声是后便未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明白。

　　今日清晨巧笑便早早的到了琼瑶宫中服侍柳妃，柳妃本就不认这个儿媳，便故意晾了她半个时辰才起身。

　　谁知才打开房门时便见期待在门口的巧笑行动鬼祟，还慌张皇张的将手中的工具藏在了袖中。

　　香影等人察觉差池，便上前搜身，谁知果真在巧笑的腕子上发现了一个水头极好的玉镯子。

　　那玉镯子品质上乘，虽不是琼瑶宫中之物，但断不会是一个伶人所会有的。

　　香影等人倒也未曾为难她，只是开口询问这镯子的来源，巧笑却是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柳妃见她这一副心虚样便知推测没错，于是便命人扣押，想到此人是太后举荐，不敢轻易发落了去，这才带到了慈宁宫中由太后亲自盘问。

　　可即即是在太后的询问之下巧笑却依旧不愿松口，只是一口咬定此玉镯并非偷窃而来，乃是故人所赠，除此之外即是一个字也不愿吐露了。

　　柳妃得知便呵叱竟有旁人送予巧笑这等定情之物，一定是行为不检所致，不配被抬为皇子侧妃。

　　太后的本意是想听她自己的辩解，但见她只认可自己之事，对定情之物这等指认却是丝毫没有反驳之意，便对柳妃之言深以为然。

　　为了差池秦昭文名节有损，太后想了想便也不再多问，只付托了旁人将她打发去掖庭拷问。

　　幸得有秦昭易在旁寓目觉得这女人并非是什么水性杨花之人，出口求情才将巧笑保下。

　　这柳妃本在气头上，一心想将这女人拉出去拷问，没成想会半路杀出个秦怀璧来。

　　秦怀璧年岁尚小，当着她的面本就欠好训斥巧笑不知检核，更况且秦怀璧是嫡出公主，进来时便说同巧笑投缘，柳妃自然不能当着她的面借行为不检之事主张将她扣押。

　　秦怀璧闻言便明白了来龙去脉，便点了颔首，对太后道：“祖母，可否让怀璧问问她？”

　　太后道：“既然你说与她投缘，那便问吧。”

　　秦怀璧笑着福了福身道：“好。”

　　说着便轻巧的落了地，轻盈的走到巧笑跟前，一双小手一伸便挑起了巧笑的下巴。

　　巧笑只见自己面前多了一双垫了厚绒的织锦绣鞋，还未来得及看清那鞋尖上绣了什么花样便被迫的仰起头来，望着自己头顶的人。

　　眼前红衣少女盈盈而立，一双深玄色的眼睛洁净如婴孩，即即是这样居高临下的凝视着自己也让人生不起气来。

　　似乎她天生就该坐在高处，睨傲众生一般。

　　秦怀璧笑吟吟的望着她，道：“这镯子可否认真是你偷盗而来？”

　　巧笑望着她，张了张口，这才道：“奴婢……未曾偷盗。”

　　秦怀璧脆生生道：“那你见了柳娘娘，又为何做贼心虚似的做出鬼祟模样？”

　　巧笑盯着她那莹然而动的眼睛，默了默，突然挣脱了她的手向前一跪道：“太后娘娘恕罪！奴婢简直已经有了心上人，此物……正是奴婢心上人所赠。”

　　太后皱了皱眉，拍案怒道：“厮闹！”

　　巧笑连磕了几个响头，吓得是满身发抖，秦怀璧则道：“皇祖母，温庆倒觉得，这女人心中既然有人了，处罚她亦是无用。

　　“温庆想，这女人身份本就低微，就算做个妾也配不上我三皇兄，更况且还未被抬入琼瑶宫。

　　“这女人本就是太后引荐给三皇兄的，若是太后将她处置难免宫里宫外遭人非议，有损太后凤威。温庆拙思，不妨便对外称巧笑女人暴毙，暗地里将她逐出宫中。

　　“横竖说破天她也只是一个未抬进门的小小妾室，及早发落，一来不损毁三皇兄的名节，二来不行杀戮也是行善行善的好事，这三来更是不损太后颜面，如此岂不皆大欢喜？”

　　秦怀璧句句看似以孙女之角度为太后着想，然而手心中却渗出了一层薄汗。

　　她明面上是献计处置巧笑，可却刻意在言语中将巧笑贬低至灰尘，又无形中抬高了太后，这样一来若是太后真的将巧笑正法，倒像是有损身份自贬身份一般了。

　　听了这话，太后便未曾马上言语，反而抚着茶盖，凝神思索了起来。

　　秦怀璧交叠双手，实际上却无形中攥紧了一双手掌，身侧的巧笑亦是冷鹤咦吖，这砭骨冬日，她的额发竟都被渗出的汗水打湿了。

　　片刻后，太后终于是徐徐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