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服丹人怪
很快，众人便停步在阮玉家的篱笆院子外。
遥遥望去，屋里一片漆黑，没有一丝烛火。
“没有点灯？莫非是睡着了？”有人低声问道。
孙小晗面沉如水，招呼一声，前面一个举着灯笼的奴仆应声而动，大步迈出，翻过篱笆，走到那紧闭的门前。
“你好？”
“有人吗？”
许久，一片寂静。
那奴仆正欲敲门。
只听“嘎吱”一声，那门支开了一条缝。
一只眼睛挤在门缝中，冷冷地望着外面几人。
“甚事？”
“不知可是阮玉？”孙小晗遥遥喊道。
“是。”
“是这般的，听闻左右前往野狐山寻了仙丹，家母病重，想来了解一下。”
那只眼睛越过门前的奴仆，落到了篱笆外的众人身上。
俄尔，门徐徐打开。
“进来吧。”
……
以孙小晗带来的那一大伙人，是要将阮玉这不大的屋子塞得满满当当。
是以随同孙小晗进屋的只有三人。
一僧、一道、另有一个张易。
可饶是如此，张易最后一个进屋，却没有落得个坐下的地方。
看了眼一僧一道大咧咧坐在那里，他索性便站在孙小晗身后充当起了护卫。
桌上，一烛昏黄如豆。
阮玉便坐在不远处，双目是无神木讷的死鱼眼，半个身子掩在黑黑暗，整小我私家给人一种阴郁迟滞之感。
孙小晗不经意间望向一僧一道，两人却相互对视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再望向身后的张易，后者只是盯着阮玉，脸上露出几分困惑。
“想必都听说过我的事情吧？”
还未等孙小晗说话，阮玉却先开了口。
“有所耳闻，只是不知……野狐山上认真有神仙么？”孙小晗问道。
“有的。”阮玉平静道：“我之前有痨病，这才去寻的神仙，蒙仙人看重，得赐仙丹一枚，服用之后，百病立消。”
“那你现在如何？”
“自然是好得很，如今痨病全好了，甚至还可以下地干活了。”
孙小晗眉头紧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却没想到，站在孙小晗身后的张易突然开了口。
“阮玉兄弟是一小我私家住么？”
“是的。”
“既然有客上门，难道阮玉兄弟不应该准备些茶水么？”
阮玉转动着无神迟滞的死鱼眼，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张易，道：“理应如此。”
“几位且先等着，某这就去准备茶水。”
说着，他转身便要往屋子深处走去。
几人看着突然说话的张易，全然不知这是甚意思。
见阮玉走远，孙小晗正欲开口询问，却见张易做了个噤声的行动。
他大步越过桌子，走到屋子的一角，停步在了米缸前，伸手揭开缸盖。
道人走了过来，望见满缸的白米，低声问道：“只是白米，有甚问题么？”
张易也是神色困惑，略一犹豫，便要伸手进去。
就在这时——
“你这是作甚！？”
酷寒的声音突然在黑黑暗响起。
突如其来的声音几人骇得身子不由一颤，转头望去，竟是阮玉站在烛光的边缘，面孔被阴影和烛火支解，冷冷地盯视着张易。
“阮玉兄弟……”
孙小晗正欲解释，却听阮玉直截了当地冷冷道：“滚出去！”
“我当你们是客，却不想迎进的是贼！”
……
“张年老，那米缸有什么问题？”
篱笆外，孙小晗从那座房舍中收回了目光，虽是被阮玉赶了出来，脸上却未曾体现出任何不悦，只是平静地问道。
想到那萦绕在阮玉周身的玄色雾气，张易略一迟疑，旋即微微摇头。
“二位大师呢？”
“贫道未曾看出什么，只是个寻凡人而已。”
“老衲亦是如此。”
“有劳二位大师了，既然并非妖魔，那便可以回去了。”
孙小晗招呼着奴仆引路踏上归途，正欲动身时，却被张易喊住了。
“孙小姐还请留步。”
“张年老有甚事？”
孙小晗让众人先走，停步回望向张易。
“张某有一事相询，还请孙小姐如实回覆。”张易满脸正色。
“自然。”
“那枚仙丹，孙小姐是否真的丢了？”
“妖道的仙丹，小晗怎敢留在身上？”孙小晗微笑，眼底适当地闪过一缕黯然。
“不外目前看来，似乎确是百病祛除了……”
张易也说不出那虫子仙丹的离奇，话哽在喉口半刻，这才生生挤出了一句。
“那丹药不详，还请孙小姐莫要给令堂服用。”
就在这时——
“巨细姐！巨细姐！”
前方引路的奴仆中突然有一人去而又返，嘴里高声地唤着。
“贵寓来人，老……老夫人快不行了！”
“什么！？”
孙小晗脸色大变，二话没说，立即便快步往县里赶去。
“赶忙备车！我要回府！”
……
夜幕昏沉。
“嘎吱”一声，门徐徐支开了一条缝，望着那伙人愈行愈远，又是“嘎吱”一声。
门又关了。
屋内依旧是一烛昏黄。
阮玉便坐在桌前，眼神木然，似乎不是个活人般一动不动。
许久，屋外两声夜鸦鸣响。
阮玉应声站起。
转身，行至那米缸前。
掀开缸盖。
满满当当的白米。
阮玉伸脱手，在米缸中掏弄着，纷歧会儿，他从米缸深处提出颗残缺不堪的人头。
耳鼻脸颊多肉处皆是被生生扯下的齿痕，那面皮因放入米缸过久，已经染得如打了个粉般白皙。
只是从那尚且完好的眉眼隐约可见，应是个眉角带痣五官柔媚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