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营帐越来越多了，班特瑞还在增兵，而我所期待的提图斯援军还不到。或许我可能从一开始就猜错了，可能提图斯确实是和天子一起被袭击了，现在生死未卜。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布瑞林的失守可能真的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一天清晨，格勒瑞慌忙跑进我的营帐把我喊醒，我看着他那惊慌的神色，或许就猜到是什么事了。
“什么事？”我明知故问。
“敌军攻城了！”
果真……我立马飞身下床，叫上泰莎一起去了城墙。我开始视察城外的情况。能看到黑压压的士兵和楼车攻城塔等器械，这次的阵仗比之前大得多。直觉告诉我，这是决战。我深吸一口气，吐了出去。布瑞林能否守住，就看今天了。
城外灰尘飞扬，敌军士兵似乎在挖什么工具。还不时有铲子铲起的泥土从他们挖掘的工具上面飞出。我看了一会，预计是壕沟之类的。我让吉尼尔预计了一下距离，他们挖壕沟的位置在外面投石机的射程之外。
“他又在搞什么工具……”我嘀咕着。班特瑞总是有种种稀奇离奇的想法来攻城。我不知道他这会又想到了什么法子。
那些挖掘横向壕沟的士兵又挖了一会，突然停下，紧接着，抛起来的灰尘由横向的酿成了竖向的，朝城墙偏向挖去。而且，他们挖掘的壕沟并不是笔直的，而是弯弯绕绕，成Z字型挖的。
我不知道他们在耍什么花招，不外可以肯定的是，这帮挖壕沟的家伙的目标一定是城墙下面。我不能让他们挖进来。我命令投石机用火药炮弹轰击这些挖壕沟的人。炮弹炸起一片片灰尘，但这些炮弹完全没有阻碍到那些挖掘壕沟的人。我这时明白了，他们挖Z字型壕沟的意义，就是为了躲避我方投石机的轰击。Z字型壕沟能很好的防护住炮弹火药的溅射以及种种破片的伤害，而且，由于他们在壕沟里前进，我的射手基础看不到他们，基础无从射击。
妈的，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进来？我于是又计划派兵出城去迟滞这些挖掘壕沟的人的法式。我叫格勒瑞带了几百号盾兵冲出城门，朝敌军挖壕沟的士兵冲去。之所以派盾兵，是为了防止敌人可能的远程火力攻击。果真，我想的没错，我的盾兵刚进入射程规模，敌人的射手就向我军开火。盾牌能够抵御这次的火力攻击。我看见我的士兵跳下了他们的堑壕，在堑壕中屠杀。看来班特瑞在挖堑壕的同时并没有忘记给这些工程兵提供掩护。在堑壕下面一定有许多全副武装的士兵在等着我们跳下去。
这确实是我大意了。我没有想到我派出的几百士兵居然无法干掉他们挖堑壕的士兵。好吧，既然如此，那就派更多的士兵拦住他们。绝不能让堑壕挖到城墙底下。
我又派了一千士兵出城。令我没想到的是，班特瑞居然把他的抛石机拉来轰击我的出城队伍，他的射手也全员出动，向我军出城队伍进行攻击。看来，这堑壕是班特瑞这次进攻计划的要害。居然花这么大心思来守卫堑壕。
抛石机给我军造成不小的伤亡。我于是故技重施，让投石机向他的抛石机发射火药炮弹，以便摧毁他的抛石机。
火药炮弹确实起到了作用。他运上来的抛石机被全部摧毁。但是，和上次一样，在摧毁的抛石机后，又有抛石机运了上来，组装，开火。像用不尽似的，无论我打几多次，他都能运上来新的抛石机。
“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抛石机？这都快上百架了，哪怕全部军队拿去造都不够用啊。”吉尼尔满头大汗，疑惑不解。
“人民的力量。”我喃喃自语。
我看到他的阵地上，哪些推抛石机的人，没有身着军装，而是布瑞林四周各村的农民。我突然想起上次班特瑞跟我说的话。
可能，他是对的。
在运送新的抛石机时，他们的楼车也向前推进。射手站在上面压制我军的城墙火力。同时，我还看到源源不停的士兵从城墙投石机射程规模之外的那条横向堑壕进入Z字型堑壕，用来掩护挖掘堑壕的队伍。在他的多重攻击下，我的一千士兵都没能阻止他们继续向前挖堑壕。
“艾伯特，要不要派更多士兵？”克里斯问我。
“敌人很明显是倾其全力想要挖通这道堑壕，我们的人手本就不如他们多，再出城阻击只会让他们白白牺牲。基础无法到达迟滞敌人进攻的效果。”泰莎说道。
我点颔首：“她说的没错。叫所有出城士兵全部退却，现在只能等他们到城下再另想措施了。叫城门士兵们把火油机关准备好，再拿上哪些木头和滚石，另有之前收集起来的排泄物，把他们全部搬到城墙上来。”
旗语兵站在城墙的瞭望塔上，向外发出退却的信号。出城的士兵便陆续撤回了城内。这次的出城袭击又让我损失了五百多号人。
不出城攻击，但我的远程火力攻击可不会停止。投石机仍然在开火，虽然经过堑壕的稀释，能够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但也聊胜于无。同时，投石机还要卖力打掉敌人的楼车和新运上来的抛石机。而我，只能在城墙上眼睁睁地看着堑壕慢慢向城墙推进。
我感受我的心跳在加速。
“你没事吧，艾伯特？”泰莎看着我。
“什么？没……不，有事。”我揩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我有没有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把这个活该的堑壕给他干掉。而对于这个问题，我们都束手无策。
终于，堑壕挖到了离城墙只有五十米远的地方。这时，他们停止向前挖掘，而是向两边开始挖，又挖一道横向堑壕。这时，由于城墙上的俯角原因，我的投石机已经完全打不着堑壕了，只有射手能够向他们射击。但敌人楼车上的射手又在不停地向我军射手射击，我的射手疲于应对，基础抽不身世来攻击堑壕中的士兵。
现在，城外的堑壕整体成“工”字型。“工”字上面一横，是投石机射程之外的那道堑壕，中间一竖，是Z字型堑壕。下面一横，则是城墙下五十米处的另一道横向堑壕。班特瑞把士兵和种种器械从射程外堑壕运进来，再通过Z字型堑壕输送到城墙下面，这样就可以制止遭到我军的投石车攻击。真有你的，班特瑞。
通过这道堑壕，班特瑞运送了大量队伍到城墙底下，并运送了云梯这样的攻城器械。他还往里面输送了小型的投石车，这种投石车能够从堑壕中向城墙上的士兵进行攻击。而由于俯角的问题，我的投石车却打不到它们。
远处，班特瑞的大营，我似乎能听见有人在说话。那是班特瑞。他在做战前发动。由于距离太远，我只能听到零星的几句话。
“推翻帝国暴政！夺回属于我们的工具！士兵们！冲锋！”
军号吹响了。
“杀呀！”黑压压的士兵朝堑壕涌来。他们从城墙下的堑壕中冒出来，并把一架架云梯架上了城墙。数不清的士兵沿着云梯爬上城墙。同时，另有人拿来了攻城的原木，用它来撞击城门。
“快！快！火油机关准备！”我大叫。然而士兵们早已有准备，不需要我说，他们就把热油倒了下去。同时，士兵们也都围在了一架架云梯周围，阻挡敌军登上城墙。不少士兵拿起巨石、滚木和排泄物朝敌军泼去。并有士兵拿起叉杆，试图推倒云梯。然而云梯上的敌军太多，守城的士兵基础无法将他们推下去。他们只得在城墙上与敌军进行肉搏。
爬上云梯的人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城墙肯定撑不住了，我想起了火药炮弹。横竖现在因为堑壕的缘故，它也险些发挥不了作用，不如拿来搪塞爬云梯的士兵。“把投石机的弹药全部都拿走！火药炮弹分给城墙士兵！叫他们点燃了丢下去！”
工程兵们很快听令，将剩余的火药炮弹分给了守城的士兵。这些火药炮弹比滚木和巨石的效果要好得多，不仅可以有效杀伤敌军，另有可能炸断攻城用的云梯。城墙上的喊杀声与火药炮弹的爆炸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云霄，我感受我的耳朵都要炸了。
火药炮弹的轰击连续了十分钟左右，效果十明白显，爬云梯的敌军与云梯数量都明显淘汰了，但欠好的消息是，我们已经没有火药炮弹了。我往远处张望，堑壕仍然在源源不停地往城墙这边运送士兵，他们前仆后继地涌向城墙，似乎已经完全不惧怕死亡。
“快看！那里面似乎不都是士兵！”克里斯喊道。
我朝克里斯指的地方看去。在闪亮的士兵铠甲中，我看见了许多衣衫褴褛的人。他们手持草叉、镰刀、耙子和锄头，也和士兵们一起朝城墙冲来。他们肯定是四周的农民。
“这些刁民！帝国政府对他们这么好，他们竟敢造反！”格勒瑞很是气愤。
“我们把这些刁民杀光！”克里斯喊道。
敌人的攻势越来越猛，城下的尸体已经聚集如山，但仍有士兵与农民源源不停地不停爬上城墙。敌军堑壕底部的小型投石车也向城墙上不停地开火，给我们造成了不小的伤亡。而我们已经用光了所有的火药炮弹，光凭城墙上这屈指可数的士兵再想要抵住进攻，恐怕很难了。
我正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突然一声巨响，把我掀倒在地。
“你没事吧？”泰莎把我扶了起来。
我虽然没事，但是城门预计出大事了。
“快！去城门！”我刚站起来，就朝离我最近的城门奔去。
果真，敌军开始用攻城锤破门了。
“火油机关呢！”我高声质问城门上的士兵。
“主座……都……都用完了……”士兵回覆道。
活该。真是祸不光行。
“把所有投石机的石头都取下来！用他们砸城墙下的士兵！”我高声喊。
“嘭！”又是一声巨响，妈的，肯定是中间的城门失事了。这声响还和适才的纷歧样。我隐约地有种欠好的预感。
很快，就有传令兵来报：“中央城门已经被攻破！他们把隧道修到了城门底下，然后直接连着城门把隧道炸塌了！”
城门失陷了，这会可真麻烦了。城墙肯定是守不住了，目前紧要的，是尽可能生存有生力量，在城内进行巷战，多拖延一会时间。
“快命令城墙上的守军全部退却！只留须要的队伍牵制敌军！失陷城门多派几支预备队去增援！让格勒瑞去守，这小子挺勇敢。尽量把敌军压在城门里，多给队伍一些时间撤到城内！”我命令道。
城墙上的士兵慢慢退去。
“艾伯特，我们是不是也该走了？”泰莎问我。
“等克里斯撤了我们再撤。现在只有他的水兵队伍还算完整了。他人呢？”我在城墙上四处张望。
“克里斯！克里斯！你他妈的到哪去了？”我边跑边喊。由于许多士兵已经撤离，已经有许多敌军爬上了城墙。辛亏其时泰莎在我身边，否则我预计已经死了几回了。
我终于在左侧城门的城墙上找到了克里斯和他的水兵队伍。他的队伍仍在鏖战。
“克里斯！快撤！”我朝他大叫。
克里斯身上多处受了伤，身上全是血。他看了我一眼，大叫道：“艾伯特你先走！我不行能把自己的水兵留在城墙上自己跑路！我要和他们杀到底！”克里斯大叫一声，又冲了进去。
“不要犯傻！克里斯！城内另有水兵！你死了谁来指挥？”
然而这时的克里斯已经完全不听我的命令了，他已经杀红了眼。
“快走！快走啊！”我急的要上去拉他，但被泰莎拉住。
“我们得走了！你是城内的总指挥！你绝对不能失事！”泰莎抓着我就要走。
正在我们打架的历程中，我看见一支长矛刺进了克里斯的心脏。
那一瞬间，似乎时间都变慢了。
“克里斯！”我喊。
他充满血液的脸朝我这边张望，“我很兴奋认识你！艾伯特！以后不要忘记……跟我喝酒啊！”
很快，满身鲜血的克里斯就被淹没在了人群当中。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
“别发呆了！艾伯特！快走！”泰莎在一旁提醒着我。
走……走。城内还需要我指挥。
“狗日的！你敢砸我的投石机？！”我听见吉尼尔的喊声。我朝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去，发现吉尼尔站在一辆投石车边，被十几个敌军困绕着。
“吉尼尔！”我又一次没有控制住自己。我刚准备跑出去，就被泰莎拉了回来。“你怎么这么意气用事！现在大敌当前，理智一点！另有许多士兵要你指挥！”泰莎不停的提醒我。我一言不发。被泰莎架着拖下了城墙。
我能听见投石机边上吉尼尔恼怒的喊声越来越小。
泰莎把我架到了城墙底下。我看到了中部城门的防御队伍。格勒瑞正在指挥那支队伍。我军这边劣势明显，城门很快就要失守了。与其在这浪费军力，不如多生存点兵源用来进行巷战。我高声命令格勒瑞：“退却！全军撤到城内！准备巷战！”“是！主座！”我能听见格勒瑞的喊声。我焦急地期待着城门守军退却。然而情况似乎并不乐观。我等了好几分钟，都没有看到守军有退却的迹象。这时，我又听到格勒瑞的喊声：“陈诉主座！敌军攻势太猛，我军无法有序退却！这时退却会形成大溃败！”“没关系的！快回来！”我大叫。“不！主座！为了帝国军人的荣耀，我们将坚守城门，直到最后一人！”
“他妈的！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傻……”我突然感应一阵无力，瘫坐在地上。
克里斯蒂娜，吉尼尔，克里斯，格勒瑞……
城内乱作一团，前线士兵已经泛起溃逃的迹象。火光冲天，喊杀声，哭泣声和惨叫声不停于耳。
所以结果照旧这样吗……
我已尽我所能……
最终，照旧没能守护任何……
我果真是个废物。
我突然感受不到任何伤心。也许，是已经麻木了吧。我冷笑一声，静静地坐在地上，看着这一边倒的屠杀。
有几个士兵朝我冲来。泰莎很快冲了上去，与他们进行屠杀。我呆呆地看着。模糊之间，我似乎看到在一个士兵拉弓引箭。朝他面对着的偏向望去，是正在和士兵屠杀的泰莎。
“不，不要……”我喃喃着站了起来，
克里斯蒂娜……
格勒瑞……
克里斯……
吉尼尔……
你已经懦弱了一辈子，艾伯特。
你还想让悲剧重演么？
“不要！”
我用尽我平生最大的勇气，用最快的速度朝泰莎冲了已往，一把扑倒她，把她护在身下。险些同时，那支箭射了出去。
“呃……”我突然感受腹部钻心的疼，我情不自禁地捂住肚子。视线开始变的模糊，耳朵开始耳鸣。脑子里也突然杂乱不堪，喉咙里有奇怪的液体涌出。咸咸的，有点像生锈的铁，又或者是铜。
我全身失去了力气，倒在地上。
隐约地，我听见班特瑞的声音：“不是叫你们不要伤害他们俩么？谁射的箭？！”
“艾伯特！”模糊间，我听见泰莎在叫我。
“你……你怎么这么傻……”
眼睛好模糊啊……我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一个粉色头发的人影在我面前晃着。几滴液体从她身上掉落下来，滴在我脸上，还带着温度。
“艾伯特，艾伯特！你说句话呀……”泰莎带着哭腔喊道。
我吃力地张开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血和话一同涌出：“哈……原来像你这样的女人……也……会哭么……”
“你不要走……”她突然扑在我身上，大哭起来。
那一瞬间，疼痛突然消失了。闻着那熟悉的罗德鲁班8号香水的味道，感受着她的温度，我突然感应了从未有过的温馨与舒适。那种感受……就像小时候和那个姐姐待在一起时一样。我闭上双眼，仔细享受着这种温馨的感受。我想紧紧抱着她，可我的双手早已无力做到这一点。她的脸紧贴着我的脸，泪水不停地流下。
“别哭了……”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呼吸越来越慢。
城内仍然在战斗，不时能听见士兵的喊声。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另有的带点回音。我已经有幻觉了么……
“援军……来……”
“提图斯……”
“退却……”
好烦……好吵啊……让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