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身世之谜(下)
“四皇子终究没能躲过那一劫,母妃是最后接触他的人,自然有最大的嫌疑。”
南宫喻像是自言自语,越说声音越轻,眼角似有泪光闪动。
夏云婉胡乱搭话道:“没有证据,为何要正法你母妃?”
“虽然是有证据的,他们在母妃屋里翻到了毒药。”南宫喻恨恨咬了咬牙,“母妃不知毒药从何而来,一时解释不清,父皇震怒,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母妃就被赐了白绫,尔后才查出,母妃是被娴妃陷害的。”
因为误会了淑妃,皇上接连几日都没能睡个牢固觉,随后娴妃及长公主皆被正法。
那时候,南宫喻以为自己是幸运的,虽然母妃枉死,但陷害母妃的人已经获得了应有的处罚,母后待他视如己出,父皇看他也变得和颜悦色,起初,他真的没想过夺权。
可事情照旧一步步朝他不愿看到的偏向生长,他的选择,都是迫不得已。
“娴妃已死,你另有什么心结呢?”夏云婉喘息着,意识徐徐单薄。
“娴妃确实有错,可若背后无人支撑,她哪有那样的胆子去谋害皇子?”
“你是说……”
“害死我母妃的真凶应该还好端端的在世。”南宫喻仰头,雨徐徐停了,月亮躲在乌云后,洒下细碎银光,“我徐徐意识到,只有我变得足够强大,才气将害死母妃的人拉下水,才气替母妃报仇。”
头愈发昏沉,夏云婉掐了掐自己,轻声道:“夺下太子之位,你就可以复仇吗?”
“嗯,不仅为了母妃,我还要……”南宫喻一顿,转头望着夏云婉,目光艰涩不明,语气骤然冷了几分,“你为什么知道本王这么多事情?”
“我……”夏云婉尴尬的笑了笑,“耳食之闻而已,王爷不必放在心上。”
她怎么能告诉他,自己知道这些,是小时候躲在屏风后偷听了他和哥哥的谈话?
那时候,她虽然很好奇他为什么一定要做太子,可因着哥哥对他的信任,她从未曾认为他的决策有什么不妥。只是现在,随着身份的转变,儿时那单纯的信任,也逐渐消融了。
南宫喻勾了勾唇:“夏云婉,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今日为何要射杀蒋议郎?”
“虽然是为了报仇啊。”
脑子里嗡的一声,夏云婉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她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她瞬间清醒。
她一定是烧糊涂了,否则怎么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他呢?
南宫喻眼睛一亮,来了兴致,“你要为什么人报仇?亲王府与夏府订婚,应该是你与蒋墨渊之间的事情,和蒋议郎又有什么关系?”
“王爷有心思琢磨这些,不如想想怎么抓住真凶。”夏云婉偏开头,并不作答。
宫里的事情,宫外人鲜少能知,但宫里的水有多深,任谁都能猜出七八分。
明知夏云婉是故意转移话题,南宫喻也不恼,声音反多了几分愉悦:“母妃那边,我自然不会放弃,我另有我想要查的事情,但我必须获得相对应的权利。”
“哦。”夏云婉搪塞的应了一声。
“本王现在甚是好奇,你对蒋夫人有敌意,对蒋议郎也有敌意,究竟为何?”
“王爷真的想知道吗?”
夏云婉悄悄忏悔自己一时嘴快,一味的逃避只会让南宫喻进一步深挖她的配景,与其给日后的自己找麻烦,不如现在先想个合适的理由搪塞已往。
南宫喻点颔首,“虽然,在蒋府我已经问过你了,只是你始终在逃避。原来你解释的那个理由已经让我相信,你对蒋夫人的敌意全因她让你出丑,可今天,你确实吓到我了。”
人人都说夏六小姐温婉没脾气,从前他不认识她,徐徐熟悉才发现,这女人并非外表看起来那么简朴。她坚强勇敢,甚至带着其他女孩子身上罕有的倔强和坚决。
“王爷可知沈毅沈将军?我做这些,都是为了替沈将军报仇。”
如五雷轰顶,南宫喻怔了片刻,追问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会认识沈将军?”
“沈将军南征北伐,劳绩显赫,这长安城内又有谁不知道他?”夏云婉苦涩一笑,“我……自然是不认识他的,可我却认识云亭郡主。”
“云亭郡主?”南宫喻将信将疑,皱了皱眉。
他从未听闻夏府与沈府有过往来,况且夏六小姐在贵寓毫无职位可言,就算真的有时机与来客接触,又怎会让她见到云亭郡主?
夏云婉声音很轻:“从小我就顽皮,有一次偷溜出府去玩,不小心迷了路,正巧碰到云亭郡主和蒋议郎,云亭郡主很好,她见我哭得伤心,便买了糖来哄我,听我说了缘由,笑着偷偷把我送回了府。”
“你就为这个要报仇?”
“不,我和云亭郡主是那时候认识的,她比我大四岁,她在我心里比我姐姐还要亲,我们私下见过频频面,相互聊了许多家里的事情,沈将军的事情,我也是听郡主说的。”
“然后你发现云亭郡主的未婚夫娶了她妹妹为妻,你就要替云亭郡主讨回公正?”
“有一部门原因,确是如此。”夏云婉头疼欲裂,“在我生病昏厥的那段时间里,我做了个很长的梦,我梦见了云亭郡主,她哭着跟我说,沈将军没有私通敌国,还说她也是被人陷害致死,所以我才生出要为她和沈将军报仇的想法。”
说到最后,她声音哽咽,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骇人的火光。
夏云婉编造的故事,让南宫喻陷入了沉思。
从上次赌坊的事情可以看出,她确实天性顽皮,偷溜出府迷路遇到云亭郡主似乎也通情达理。又因为她在家中常被兄弟姊妹欺负,与云亭郡主关系亲近也不是不行能。
但是,云亭郡主虽热情友善,可一向端庄大方的她,真的会三番五次私下见夏云婉吗?
另有,云亭郡主托梦告诉她自己和父亲枉死,那她又怎能认定是沈燕玉和蒋墨辰害的?
想到云亭郡主,南宫喻就想起了柳梦瑶,他脸色一沉,追问道:“夏云婉,青瑶这个丫鬟,你可知她的真实身份?”
回应他的,只有洞口处滴答滴答的雨声。
“夏云婉?”南宫喻转头,不由大惊失色,“夏云婉!你不是允许了本王不会睡的吗?醒一醒!本王不许你睡!”
高烧不退,啼饥号寒,夏云婉终究照旧体力不支,彻底晕了已往。
望着夏云婉恬静的脸,南宫喻吃力的用左手揽住她的肩,让她依偎在他的怀里,感受他的温暖。
寂静山林的夜晚,一颗心,扑通扑通,越跳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