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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凉之欺

凄凉条记:瓦

凄凉之欺 言之句 1689 2021-12-08 10:46:02

  上无片瓦,下无寸地,绝境。

  我没有身临绝境,但很绝望。

  为什么,不为什么。绝望,仅仅是绝望,大部门人在在世的时候都市遇到,现在我遇到了,有了看不到希望的感受,不知道怎么办了,这对年近五十岁的人是绝大的讥笑,我只有接受,不得不接受,万般皆由命,半点不由人。我还能做什么呢?基础用不着拯救自己,只是需要给自己一个喘息的地方,喘的尽量舒服一点的地方,我想起了东干脚。

  东干脚是我的家乡,一个平淡无奇的小地方。

  地方可以平淡无奇,家却是一个神灵。

  天涯海角,人都市为这个神灵点一根心香。

  乡,因为有一帮熟人,一帮知根知底的人。

  那帮人正在化为墓碑上的文字,千篇一律,扑面而来的感受,一模一样,极重而温暖。

  我做不了什么,我什么也做不了,不安于命的魂一直在我内心里冲撞,命可以不要,心安却不能不要。绝望的最后的屏障是心安两个字的时候,万般俗事也就成了多余,现在,唯一的一个想法,就是在老宅地基上盖一间瓦房,一小我私家,修炼,忍耐,或者静悄悄的走完人生最后这一程。一小我私家,尤其是农民,最后能心平气和的宁静地离开,也是最大的福报。

  那块宅地基原本有一棵很大的橙子树,大到成为小鸟的天堂——其实,多是麻雀。其时,是东干脚的晨钟,天方亮,最早醒的不是看门狗,不是半夜逞强的公鸡,而是橙子树上的麻雀,几百上千的麻雀叽叽喳喳,洁净而单纯,却惊开了村里所有的大门。咳嗽,鸡叫,狗吠,脚步声,锅与盆的碰撞,简朴的一天开始了。

  那块宅基地是父辈的,父辈支解家产的时候,规行矩步,很在乎旁人的闲话。

  那棵巨大的橙子树,扛住了闲话,却死于主人之手。

  它立在村子的中央数十年,比屋子高一头,每年结果近十担,呵护无数麻雀,这不能救它的命。

  绝境不在自己,往往在他人。你留意于他人,或者他人与你绝不相干,都可能个成为你的绝境。稳定的是你内心的宁静,顺其自然,死了就死了,死不了,就庆幸在世,活下去,才有可能看到更多的结局。属于自己的,不属于自己的,能看着,欣喜或伤心,最后都成为石匠在墓碑上刻下的那几行千篇一律的文字。厥后怎么样,毫无意义。

  时下流行的,是洋楼。

  村里的人都舍去瓦屋,建了洋楼,方方正正,鳞次栉比,千篇一律。

  我想到了公墓,那些墓碑,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像一个一个竖起的食指,激荡出来的气息,很有点像这荒腔走板的乡村。然而,这是乡村废墟上长出的繁花,曼珠沙华的味道,让我怀疑时空庞杂。我的泥瓦乡间熟悉的野草味道,在四周的荒山野岭上疯狂,在肆无忌惮的扑过来,这是乡村未来的归宿?

  回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

  我没有陶夫子的清醒,也没有陶夫子的多情,更没有他拥有的使命感。

  伧夫俗人的我,也不想什么老有所养,在自己还能动手动脚的时候,盖一间瓦房给自己,在天地之间,听风掠过檐头而安然于岁月的流逝,在种种假象里按部就班。

  家在有归途,去处,是孩子的漂泊。我不是累了,我是厌倦,我是失败,我是毫无措施,我绝望,这一缕感受,就像油茶花里的金色芯蕊,风在吹,是冬风在吹,天地寥寂,花开只是使命。这种使命,孑立、执拗、芬芳,如同我陷在灰心里,感受到的只是风,已经不再孕育希望了——如果有,那也是落地化泥后的宁静。

  屋檐水点点滴。

  我应该走了,这世间富贵,不外是一场虚妄。

  东干脚没有召唤,甚至没有立场,对于一个生于斯长于斯的人,无论走多远,归来仍是她的孩子。她没有胸襟,也没有温度,只是,她打在我生长历程中的烙印,反噬的力道随着时间的重复而愈来愈强。前面无路,我另有退路,这就是绝境不停的最后的选择,我回去,回去,回到最初生根发芽的地方,两厢伴守,无赊无欠,应了春花,了了秋月,平淡荣华,化为泥墙之上斑驳的岁月容颜。

  我想告诉家里人,我要回去盖一座瓦屋子。

  我什么也没说,不是怕阻挡,也不需要赞成,我小我私家的选择,对这个家,看起来,没有什么损伤。家只是一个用饭的地方,或者只是一个旅馆,生活的分配如此,谴责不了谁,谁都市为自己的选择卖力,各自精彩,负重如铁轨,那是使命,一样的路途,纷歧样的站点,好自为之,为自己的怨恨喜好买单,公正如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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