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三件小礼物
然而就如伍尧预想中的那样。
伯尔曼在仔细审察了一番邵玥送给自己的礼物之后，用食指的枢纽稍稍顶了顶鼻梁上的眼镜：“这件礼物……”
“我给你50分吧。”
“诶～～～那么低的吗？明明我已经很用心地在挑选了！”
听到伯尔曼的评价，邵玥马上有些沮丧地，一个“大”字仰躺到了夏烛的裙摆上：“如果60分我还能够理解，为什么会不及格啊！”
伍尧看了其他人一眼，夏烛与郑沫鸫脸上的神情，说明她们早就知道，送给伯尔曼的礼物，会被“打分”了。
被蒙在鼓里的应该只有伍尧了。
注意到他的视线，夏烛双手合十，偷偷向他做了个歉仄的手势。
因为很是可爱，所以原谅了——
才怪！
看到夏烛的心情，伍尧叹了口气。
他知道，少女担忧伍尧在知道“礼物会被打分”之后，会像她一样患得患失，而迟迟下不了决心。
“只是，她照旧有些‘节外生枝’了……”
伍尧思考着，继续看伯尔曼拆开下一件礼物。
“这件是……”
伯尔曼推了推眼镜，这应该是他思考时的习惯：“Z公司出品的限量款存储芯片吗？”
“是的。”
作为送出芯片的送礼人，郑沫鸫老老实实所在头认可道：“我只能把我知道的‘最有价值’的工具，送给老师了。”
“……你用了几多钱？”
伯尔曼略显严肃地看了少女一眼。
“三个月的薪水吧……”
郑沫鸫明显有些懊恼地回覆道。
似乎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意识到自己有些上头了。
“那么邵玥呢？”
伯尔曼再次看向另一小我私家。
“一个半月的薪水哦！”
很快就振作起来的邵玥，有些自得洋洋地比了个“Yeah～！”的手势。
然而很明显，她的答案也没能让伯尔曼满意。
他摇着头说道：“看在你送礼的诚意上，可以给你打70分，但是三个月的薪水照旧太多了，一定水平上已经接近了‘重金酬礼’的做法，所以我只能给你60的及格分。”
伯尔曼看了看手中的存储芯片，认真地放回了盒子里：“然后就是，这件礼物我不能要，它太珍贵了，而且我用不上，作为装饰品或者纪念品的话，又没有收藏价值，我希望你能用自己身上的游戏手柄和我交流——顺便作为对你的一次教训。”
“可是这只游戏手柄我用了五年，是我用得最顺手的……”
郑沫鸫愣住了，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游戏手柄，喃喃地说道。
伍尧意识到，对于她们这些重度游戏宅而言，一只调试良好、用得顺手的手柄，或许比什么工具都更重要。
但伯尔曼的眼神却很坚持：“但是这样才气叫做‘最有价值’不是吗？既然选择了这种做法，就要坚持本心，这样也能让你反思一下，什么工具对你而言，才是真正的‘最有价值’！”
“这样一来，你才不会天天把‘送出最有价值’这种话挂在嘴上！”
听到伯尔曼的教训，郑沫鸫不禁愣住了，客厅里的空气一时间也有些缄默沉静。
但少女究竟是已经结业的社会人，虽然眼眶有些湿润，但她照旧强忍着不舍，将手中的游戏手柄交了出去。
“谢谢你的生日礼物。”
而伯尔曼也很是郑重地接了过来，神情中充满了严肃：“作为你最重要的‘礼物’，我会好好地把它收藏起来的。”
看到这样的一幕，邵玥都不说话了。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那没及格的50分，或许比郑沫鸫的60分更能让人接受。
而伯尔曼也顺势看了她们一眼，轻轻地说道：
“不要在没价值的地方投入太多的精力，否则觉得亏损的，永远都是你们自己。”
听到这里，夏烛有些紧张地看了伍尧一眼。
伍尧冲她点了颔首，露出了一个“尽管放心”的眼神。
“那么，最后一件礼物。”
伯尔曼也注意到了夏烛与伍尧的小行动，但是却没有说什么。
似乎“求助外援”也在接受规模内。
而伯尔曼的话语，也在证实这点：
“‘心意’这种工具，总是在‘联通’更多人后，才会酝酿出越发重要的价值。”
“虽然不是每次‘联通’都能酝酿出美好的果实，但是经验不足的人闭门造车，总是不如几小我私家一起取长补短，所谓的‘三人行，必有我师’，同伴之间相互借鉴，才气够更快地取得进步……”
伯尔曼一边说，一边絮絮叨叨地拆开了手中的礼物盒。
当看得手中礼物的一瞬间，他略微有些受惊地推了下眼镜：
“哦……这个是！”
他掂量着手中的礼物，有些满意地看向了夏烛与伍尧：
“这或许是近些年我看到的最满意的答案了……谁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想的？”
“很简朴。”
伍尧扫了夏烛一眼，看到她没有异议后，就颔首回覆道：“对于‘什么都不缺的人’，那就送他们‘什么都不缺时’最看重的工具。”
“虽然我或许是缺少一些‘时间’，但是总体上你说得没错。”
伯尔曼下意识地推了下眼镜，眼神中露出一丝认可：“我已经九十多岁了，人生接近暮年，也不再有事情与社交上的需要，所以无论是领带夹照旧高级芯片，都是送给年轻人的礼物，并不适合我这样的老家伙。”
他略微扫了邵玥一眼：“给邵玥打50分的理由也是这点——送我领带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但是她们都没有注意到，我已经很久都没有打领带了。”
“我上次系领带，或许照旧十年前，去给1区的大人物们做讲座——但那个时候，我也没有使用领带夹。”
伍尧点了颔首：“领带夹是那些‘需要注意仪表的人’才会使用的饰品，对于您这样‘已经可以随心所欲’的人，自然不需要使用到它。”
许多饰品都是这样，许多人都注意到它的华美与昂贵，却没有注意到它所具备的“社交上限”。
对于“真正的”名流而言，除非是有特殊的喜好或者社交定式，否则她们不需要用极重的珠宝来妆点自己。
这就像是伯尔曼家门口停留着的轿车，只是一台有着三十年历史的老骨董车一样——
它其时的售价，应该和普通中产能买得起的中档车差不多，只不外车型越发稀有，彰显了车主那略显奇特的眼光与品位。
“但是……玩偶什么的，也太普通了吧？！”
然而看到伍尧与伯尔曼一问一答，旁边的邵玥坐不住了。
她指着老人面前的白色羊绒玩偶，忍不住说道：
“这只是一只普通的羔羊玩偶啊？！”
“……虽然只是普通的羔羊玩偶，但这是第一次有人拿它作为送给我的礼物。”
伯尔曼略显认真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在这个年纪了，另有人能让我感受到‘惊讶’，作为礼物，这只玩偶的价值就已经足够了。”
说到这里，伯尔曼又略微顿了顿：“而且，作为送给我的礼物，这两个年轻人的考虑，应该还不止于此吧？”
伍尧注意到他的视线只看向了自己，很显然，伯尔曼没须要将夏烛也称之为“年轻人”。
“是的。”
伍尧略作颔首，回覆道：“虽然这件礼物，作为‘送给伯尔曼先生的礼物’有些不太合适，但它却很适相助为‘夏烛小姐的礼物’——”
“许多人在送礼的时候，都太过在意送礼的工具，而忽略了自己。”
伍尧侃侃而谈道：
“就像是郑沫鸫小姐说的‘自己觉得最有价值的礼物’一样，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偏向。”
“而夏烛小姐送礼的工具，若是伯尔曼先生这样一位什么都不缺的老先生，那么比起‘送给谁’，‘是谁送的’就会显得愈发地重要。”
“于是你就选择了玩偶？”
伯尔曼笑着捏了捏手中的羔羊玩具。
“是的。”伍尧点了颔首：“虽然说是‘是谁送的’更重要，但是作为‘女性子弟送给年长男性尊长’的礼物，我们的选择其实并不多。”
“送刀枪棍棒太男性化了，送香水花束又太过女性化了。”
伯尔曼微笑着增补道，显然也很认可伍尧的说法：“于是就选择了玩偶吗？”
“是的。”伍尧点了颔首：“衣服礼帽，您这样的老人肯定不会缺，而我们不知道你的衣服尺寸，送给你的礼物合不合适先且不说，或许率是不合适的。”
“而您显然是那种会把觉得舒适的衣服，穿到破旧的老人……所以衣服的需求量，远没你外在职位显现出来的那么大。”
伍尧看着伯尔曼衣领处断了线的手工毛线衫说道。
而伯尔曼也不禁有些感伤：“确实……我穿得最多的，照旧我妻子亲手给我做的衣服……而外套礼帽什么的，我家的衣橱已经多得快要塞不下了。”
“但是作为学生送的礼物……哪怕再不合身，也不能扔掉不是？”
说到这里，伯尔曼有些俏皮地向其他人眨了眨眼睛。
“于是……‘利益置惩罚’这点，就作为最终的考量，被放进了选择尺度。”
伍尧微微欠了欠身体：“少女感，童趣，对于您而言的不太常见，无论是作为纪念品照旧日用品都很合适，即便放在无数的领带与奖杯中间也不会显得太过突兀或者无聊……”
“最重要的是，如果觉得真的很不合适，提前和夏烛打声招呼，扔掉也不会觉得心疼！”
伯尔曼险些是在伍尧话音刚落的瞬间，就大笑出了声：
“虽然我不会真的这么做……但是很久没有遇到像你这样，会从‘被送礼者’的角度考虑问题的年轻人了……”
“尤其你照旧一位……”
伯尔曼突然坐直了身体，透过老花镜的上方看着伍尧：
“异常执行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