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李治微微眯起眼睛，凝望李承乾的双眼，语气也开始变得郑重其事。
“他们这是在弥留挣扎，是意识到了灾难，而为之恐惧。”
“他们来找你，是想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
“对他们而言，重要的不是你能否上位，而是要把我给踢出权力的焦点地带。”
“你应该能意识到的，关于他们拿你当棋子这件事。”
就像李治说的那样，房玄龄为什么要找李承乾。
是真的想把赌注压在一个不得圣心的太子身上吗？
那恐怕是不太可能的。
因为所有人都能认识到两人之间的段位差距有多大，这不是多一两个臣子的支持，就能抹平得了的。
他们之所以找到李承乾，就像李治说的那样，只是为了把李治给扳倒而已。
至于上位的人究竟是谁，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李治不能继续皇位。
这才是房玄龄来找李承乾抱团的最终目的。
李承乾虽然能够感受出来，自己成了大人物们博弈的工具。
可他又有什么措施呢？
他就连自己的东宫都掌控不住，更不要说和李治的竞争中脱颖而出了。
他要登上那个梦寐以求的位置，就只能和大臣们联合起来。
哪怕是作为一个棋子，也只能忍着。
因为这对李承乾而言，是唯一的时机。
他不行能放弃对皇位的追求，因此这是他必须要抓住的名贵时机。
这些，全都是李承乾内心深处的隐痛。
现在被李治揭开了伤疤，撤掉了心头上的遮羞布，这让李承乾不由恼羞成怒。
“孤是太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谁敢拿孤当棋子？等孤登上皇位之后，他们就不怕会被孤一网打尽吗？”
气急松弛的话从李承乾的嘴里喊出来。
他就像被激怒的公牛一样，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
对此，李治感应颇为无奈。
“自欺欺人可不是一个清醒的人该做的事情。”
说着，他看李承乾瞪视自己的眼神变得越发凌厉，无奈地摇摇头：“算了，不说这些敏感的话题了吧，总之你别忘了把桌子上的那个小工具，移植到你的小菜园里就行了，其余的我也懒得跟你争论，横竖也争不出个结果，就这样吧。”
两人之间的冲突是客观存在的，这不是用语言就能够化解得了的矛盾。
李治也拿这件事毫无措施，只能听之任之了。
只希望这场竞争，不会彻底隔离两人之间的兄弟之情吧。
事到如今，李治也只能这么想了。
“这话也是孤想对你说的，你只是在朝廷中占据了一席之地而已，还没到分出胜负的时候，可不要太自得了，你还没赢呢！”李承乾对他的话依旧铭心镂骨，忍不住放出一句狠话。
李治懒得搭理他，喝完茶杯里剩余的茶水，从桌案前起身。
“走了，我回去了，年老你不用送我。”
看着毫无自觉，还在那边伸懒腰的李治，李承乾的额头青筋暴起：“我就没想过要送你！”
李治瞥了他一眼，道：“哦，我就随口这么一说，你不用认真。”
李承乾已经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求你不要再自说自话了！孤和你的关系真没有亲近到不分你我的田地，赶忙走吧！”
闻言。
李治耸耸肩，不再刺激这个大龄中二青年，迈步离开。
“亏我还把你当最亲爱的兄长看待，没想到在你心里居然是这么看我的，伤心了。”
自言自语的话传过来，李承乾额头上的青筋又粗壮了一大圈。
“没心没肺的家伙！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唉……真是拿你没有任何措施。”
被李治这么厮闹了一圈，李承乾的思绪全然乱了。
他看着桌角上的绿芽，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逐渐失去焦点，神游天外。
良久事后，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该如何是好，这储君当的，真的是一点尊严都没有。”
不仅连权力焦点都接触不到，就连自己东宫内的动向，都不受掌控。
现今唯一带来的好消息，照旧因为朝臣跟李治差池付，这才勉强站到了他的这一边。
如果说，房玄龄是真心想要支持他，那也就而已。
可问题是士族团体，明显是把他当成了用来搪塞李治的工具啊。
如此尴尬的窘境，让李承乾感应茫然。
他就连是否应该和房玄龄联合起来一事，都拿不定主意。
要是跟士族牵扯过深，到时候哪怕就算当上了天子，权力也会旁落到士族团体身上。
现在他是一个憋屈的太子，而到时候，他难道还要当一个憋屈一辈子的天子吗？
这些全都是摆在李承乾面前，需要考虑的问题。
一想到日后要面临的种种困难，就让他感应身心疲惫。
李承乾全然搞不懂，事情是如何生长到这个田地的。
正在他茫然失措的时候，大殿里不知何时泛起了一小我私家。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站到了李承乾身前，深施一礼。
“不知太子殿下为何事苦恼，不若说与老夫听听，或许老夫能为殿下解惑也说不定。”
李承乾从失神的状态里挣脱出来，抬眼望向眼前的老人。
“孤在想，孤为何会落到如今这个田地，作为储君，却还要受到旁人的支配，在想孤什么时候，才气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
太子詹事于志宁深深地看他一眼，意味深长隧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殿下您只需要修身养性，静待时机便好，又何须去苦恼不受控制的忧患？”
李承乾苦笑：“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又何等的困难，事关皇位，孤日后的命运，孤如何能静下心来，耐心期待？”
“若是老夫说，晋王殿下日后必将会与天下人为敌呢？”于志宁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殿下无须忧虑能否争得过晋王，您只要不犯错，等朝廷重臣群起而攻之便可。”
“群起而攻之？”李承乾失神地重复一句。
“对！群起而攻之。”于志宁肯定道：“晋王殿下虽是优秀，但已偏离了正道，他必将落入众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