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略卖人口

　　秦锋徐徐走在山寨中，原本的观音寺早就寻不到一丝痕迹了。冷风吹起，浓郁的血腥之气弥漫在齐雾山间，山林深处隐约传来阵阵虎啸狼嚎声。

　　“哥哥！”

　　吕方看到秦锋，神色极重地走了过来。

　　严格意义上说，这算是他第一次上战场。看着兄弟们一个个倒下去，那种无能为力的感受差点让他奔溃。

　　也许自己再强大一些，他们就不会死了。

　　秦锋拍了拍吕方的肩膀，没有说话。

　　以战养兵，很简朴的四个字，可本质上就是一种优胜劣汰的选择。

　　只谈生死，不问对错！

　　孟宾口中堵着破布，双手被绑在背后，一路上的情景让他触目惊心。

　　想不到在军力相当的情况下，梁山竟然真得攻陷了齐雾山。

　　极端的恐惧之后，一股前所未有的谬妄之感油然升起。

　　他到现在都不明白，梁山究竟为何要攻打齐雾山！

　　正自推测着，前方传来一个男人爽朗的笑声。

　　“秦川！这个贼匪头领让俺捉来啦！”

　　縻貹左肩扛着昏厥不醒地史策，右手拖着开山大斧走了过来，边走边埋怨地说道：“要让俺说，你非抓活的作甚？直接让俺一斧头砍了，岂不省事。”

　　走到众人面前，縻貹甩手把史策丢到地上。

　　史策吃痛叫了一声，刚清醒过来，早有士兵过来将他捆绑结实。

　　他挣扎着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神秘面具人，嘶声吼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攻打我们山寨？”

　　秦锋没有理会他，转身继续向前走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史策瞥见身旁的孟宾，双目怨恨地瞪着他，问道：“孟宾，你和王虎到底冒犯了什么人？”

　　他还以为这场灾祸是孟宾和王虎引来的。

　　孟宾嘴被堵着自然没法回覆他。就算是嘴没被堵着，他也不知该如何作答，索性没有理会史策。

　　过了片刻，就见鲁智深拖着月牙铲，满脸杀气的大步奔了过来。

　　见到众人，鲁智深和秦锋连招呼都不打，举起月牙铲就朝着史策身上戳去。

　　“你这鸟贼人！”

　　“鲁提辖！”

　　“提辖哥哥！且慢动手！”

　　时迁和秦锋同时开口喝止，说话间时迁手中的锥枪倏地刺出，点在月牙铲的铲刃上。

　　鲁智深听到秦锋的声音，一下子醒悟过来，借着时迁点在铲刃上的力道，把月牙铲猛地往下一压。

　　就听见“砰”的一声，月牙铲直接插入史策脚前的地上，直没入了七八寸。

　　史策脚下一软，瘫倒在地。

　　“你们到底是谁？就算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史策壮着胆气，梗着脖子质问道。

　　“我们是梁山好汉！”时迁回覆了一句。

　　“梁山？”史策的神色间有些委屈，又有些气闷地问道：“咱们同为绿林好汉，你们梁山为何要犯我齐雾山？”

　　鲁智深听到这话，飞起一脚踹在史策的胸膛上，口中怒骂道：“你这鸟贼人，认真以为自己做的腌臜事儿没人知晓？你这等好汉，洒家恨不能见一个宰一个！”

　　说着，他犹不解气，又要去打史策。

　　秦锋拉住了鲁智深，郑重地问道：“提辖哥哥，可是找到了？”

　　鲁智深虎目含恨，说道：“找到了。这齐雾山简直做着略卖人口的运动。”

　　略卖，就是劫掠贩卖的意思。

　　在宋代之前，中国一直存在着“奴婢贱口”的制度。奴婢在律法中被划入贱民，不具备“国民”身份，而是主家的一种私有工业。奴婢是可以牵到市场上任意买卖的。例如《唐律》中便明文划定：“奴婢贱人，律比畜产”。意思是贩卖奴婢和贩卖牛羊没有区别，都是正当的。

　　与此同时，中国历朝历代都有非法的人口交易，叫做“略卖人口”。

　　到了大宋之后，“奴婢贱口”的制度被破除。奴婢和主家的关系不再是依附关系，而是雇佣关系。例如张贞娘的使女锦儿，从律法上讲她是具有自由身的。大宋律规则定：雇佣奴婢必须订立契约，写明雇佣的期限、人为，到期之后，主仆关系也就自动解除了。而且律法中还特意提到“雇人为婢，限止十年。”

　　这意味着以前正当的奴婢贱口买卖，到大宋已经是非法的了。可纵然大宋律法对于略卖人口处罚极其严厉，仍有一些人铤而走险。

　　天机营自建设开始，秦锋就一直嘱咐时迁收集周围山寨的情报。之所以首先选择齐雾山，就是因为天机营探查到他们私下里竟做着略卖人口的运动。

　　史策听到鲁智深的话，扯着嗓子高声说道：“你们就因为这个犯我山寨？我们是略卖人口，可你们不也是杀人纵火吗？都是伏莽，谁能比谁洁净？”

　　秦锋可没心思和对方辩解谁对谁错。

　　“做人没有底线，与禽兽何异？”秦锋说着，冲着鲁智深问道：“提辖哥哥，那些被略卖的孩童被关在那边？快带我已往看看！”

　　鲁智深阴冷静脸，迟疑着说道：“哥哥，你照旧不去为好！”

　　听到鲁智深的话，秦锋的心底发寒，一股无名的恐惧悄然升起。

　　究竟是什么样的场景，能让一身是胆的鲁智深说出这话？

　　他在担忧什么？

　　秦锋不敢深思，朗声说道：“无妨！提辖哥哥带路即是！”

　　鲁智深没有再劝，领着秦锋等人向后山走去，史策和孟宾被押在最后。

　　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众人来到一个小院子。刚走进院子，就传来一阵疯狂的狗吠声。就见东面角落里拴着七八只体态结实的大狗，在北面有一排矮小阴暗的牢房，西面有几间草屋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院子的预备军士兵见到秦锋，都迎上来见礼。

　　秦锋注意到这些人的脸上都带着压抑不住的恨意和杀机。

　　他深吸了一口气，漫步向牢房走去。

　　还未走到牢房前，一股腥臭难闻的气味就袭入他的鼻中，饶是他心有准备也差点就地吐出来。

　　秦锋无法形容这种难闻的怪味到底是什么，似乎夹杂着腐烂的恶臭、变质的血腥、屎尿呕吐的混杂物。

　　更让秦锋难以忍受的是，这种气味竟然钻进他的双目中，熏得他的眼睛一阵阵刺痛。

　　这里面真得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