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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入江楼月

荼蘼篇?(Sad Ending)68 悬千丝

梦入江楼月 云舟寄月 2309 2023-05-20 21:32:20

  陆拾捌 68

  宫宴前夕,京都府在忙着查案,子楼也似乎在筹备着什么要紧的事情。

  秋离曾带着药汤看望过频频明瑟,不外每次都没见上。

  时间急遽,到了宫宴的前一天,一切平静无波。

  秋离路过茯苓的房间,发现门是敞开的,房内无人。

  这丫头,素来是细心的,今日怎会忘了掩上门。

  秋离迟疑了一霎,照旧计划上前关门,她审察了一眼屋内,却见一个女人抱膝蜷缩在窗台的蒲团旁。

  身旁的白烛已燃尽,几滴落在地上。

  窗外吹来残雨几点,那女人却睡得昏沉,浑然不觉。

  她怕扰茯苓安息,又担忧她这般会熏染风寒,轻轻走到窗边,合上了窗户。

  房间内渐暗了下来,秋离走到床榻前,取来了软被,小心翼翼地替茯苓披上。

  秋离因茯苓险些丢了性命,更痛失了九女人这个朋友,合当恨她。

  可当她看向茯苓,心中却不自觉生出一丝恻隐。

  如此玲珑聪慧的女人,本该拥有幸福安宁的生活,却因为家族之罪受制于权贵,身不由己。

  她并无资格替茯苓伤害过的人原谅,但是,又隐隐希望茯苓迷途知返,待风浪平息后和家人重归平静的生活……

  离开时,秋离身后转来被褥摩挲和掀动的声音,

  “夫人,歉仄,我今日……睡过了时辰,还没来得及将视察到的事宜和苏令郎他们交接。”

  她将落在地上的两只酒杯一个个拾起,在桌上摆放好。

  秋离目色微动,话到唇边,最终又吞下。

  “纵容自己饮酒,误了夫人的事,以后不会了。”

  秋离看了一眼那对琉璃酒杯,残留的酒香仍留存在空气中,

  “嗯。犹记你曾说过不喜饮酒,可是近日任务繁重?

  亦或,有何心事?”

  茯苓将被褥工致叠好,放回床榻上,“夫人不必多心,只是昨日累了,多饮了几杯。”

  她侧过身淡淡弯眉,双颊似染半分醉意,

  “人都有自己不想面对的事情,以为能潇洒的一醉解千愁,醒来了照旧如常。”

  秋离微微颔首,似是回忆起了什么,轻声道,

  “我年岁尚小时,遇到了觉着过不去的坎儿,也会像个鸵鸟一般蜷缩起来,想要晚一点面对,盼着最好烦恼和不安的事情能够烟消云散。

  但是拖延到最后,照旧要靠自己桩桩件件解决。茯苓,或许比起逃避,直面至少能选择的时间和时机。”

  茯苓抬眸,带了三分惑然和试探,“可是,无论是否心甘情愿都要去面对,这样的人生不累吗?为什么不行以任性一些呢?”

  秋离思考几许,纤柔的指尖不自觉地碰了碰腰边的滴翠,染上一丝冰凉,“这个问题,或许每小我私家心中都有各自的答案。

  喜欢、值得之事,我们发自内心地去作为。厌恶、无趣之事,则本能地抗拒推延。

  可是另有许多事情,它们是生命中不得不解的难题,忽如其来的风浪,平庸琐碎的日常。

  于我而言,选择老实面对,或是因为畏惧消极逃避会错失良机,亦或是意识到了只有走过这些看似无意义的空耗、不想经历的抉择,才气到达新的境地吧。”

  “所以,一切其实都是逃不外的——”

  “只要想,且有所为,结果如何,都算无憾。

  而若只是避,即是真的听天由命,身不由己了。”

  茯苓淡淡一笑,“命,夫人信命吗……

  小时候,路上遇着个算命先生,说阿爷一家皆生了富贵命,然而家中福泽薄,怕是最终也不外‘浮华烟云淡,树倒猢狲散。亲族离枌梓,飘零南北间’。

  那先生想渡我和堂妹送到城外的尼姑庵里修行,修积阴德,说这样能保家族长盛。阿爷不信,遣了他走。父亲与母亲也未曾听过那先生的话,一直待我极好,宠我长大。

  可如今,可不正是应了当年那句‘亲族远枌梓,飘零南北间’。”

  秋离摇了摇头,“若‘命’是所谓既定,我即是不信的。

  除非有一日真于某事无能为力,遗憾于心,需要‘认命’二字聊以慰藉。

  你也不必将那算命先生的三言两语记在心上,此人若有德,又焉能说出送幼女入庵堂苦修的浑话。”

  “或许吧,从我家落难起,便已如漂萍,任人搓揉拿捏。

  退无可退的人生,又有什么好再作妄想的。”

  茯苓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苦涩,一丝不甘。

  秋离看了看窗纸透映的树影,温声道,

  “旧债终矣,往事难追。待一切灰尘落定,未来想如何活,最终照旧归于你。”

  “我?

  夫人不必替我想太多,只需要完成当初的允许,在了结是非恩怨后保全我双亲便好。其余的路,我自然会走。

  您应当想未来自己的路,到底是想替家人报仇,与家主共进退,在太子和恒亲王之间择一明主,照旧知难而退后,远离是非……

  夫人,许多时候,我觉得你很简朴。但现在,我却也看不透。

  或许如果是我,有家主这么好的人,我定然不会……再孤身犯险,与虎谋皮了,可您还应允了苏令郎,暗桩那些人如今也效命于您。

  可曾想过,未来一朝无法保全所有之时,夫人是要向着江湖盟被放逐之族人,您的良人、友人,照旧所谓天下局势,民心所系呢?”

  “我知晓不行能保全所有,但好过视而不见,蒙昧行路。

  至于子楼,我信任他,却不能纵容自己依赖。

  因为替秦家、替我逝去的亲人寻一个公正,替江湖盟散落的部族要一个宽释,替南国黎民执笔而书,这是我要做的事情,而江瑜同样也有他要完成的责任和使命。

  我虽然是他的爱人和妻子,但不能因为他的包容和歉意,便退缩藏匿,让他替我去肩负我一生中的课业。

  这一切,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市亲自去做。”

  茯苓若有所思的点颔首,

  “所以在夫人眼中,纵然是极为珍重之人,也未必是连命途,同悲喜,共迷恋……

  可我觉得,夫人心中也怕家主选的路和您的最终是差异的,以至于不得不做出取舍吧。

  您简直信任家主,苏令郎,甚至信任过叛逆过您的我,但您也畏惧心中的信任有一日会因为不行抗的因素而崩裂,致使自己和亲近之人受到伤害。”

  秋离勾唇,却无笑意,“最难猜透的,即是人心,在家国之事上,我不愿赌一个可能。”

  “何须看透,只需知晓您心中所向便好。

  若是我,一定选择最稳妥的方式,保全好自己和身边的人。休戚相关之人,终归俱荣俱损。”

  “我明白的。”秋离微微颔首。

  茯苓眨了眨眼,看向白秋离,思忖片刻,低声道,

  “夫人,我要易服出门了。

  前日楚女人从边塞托人寄了一封信来,但苏令郎拆阅后把它留下了,夫人若是想知晓,不妨去寻他。”

  ……

  午后用了饭食,秋离在回廊里晒太阳。

  四周无住店之人彷徨,或许是在小憩吧,难得的岁月静好。

  秋离看了看客栈空空荡荡的回廊,天幕洒下的光透过院落里的树干,在洁净的地面上摇摇晃晃。

  似是想起了儿时的场景,她微微抿唇,心想,“要是再多扎个秋千,或许会更有家的感受。”

  她闭上眼,轻嗅冬日里凉风中的烟火气息。客栈的厨房里定是在做红烧排骨,另有板栗炖鸡。

  另有……小英喜欢吃的生滚鱼片粥,加上姜丝,另有一些碎红椒,她喜欢吃辣口的。

  而阿离,和自己一样,喜欢酸甜口的,夏日里会一起喝梅子汤,冬日里还要各来一碗酒酿圆子呢。

  想到二人,她的眉眼温柔了几分。阳光晃了神,天边似乎闪过一抹灰色,晕眩之余,她感受心跳的节奏也随之紊乱了。

  秋离扶住栏杆,摇了摇头,约莫三四秒,四周又恢复清明。

  她迅速给自己把了切脉,似乎与平时并无差异。

  松了一口气,秋离扶着栏杆,朝内室一步步走。

  奇怪的是,等她回到了室内,那心悬的感受又消失了。

  正事不能延误,秋离换了便服,与苏棋约在了京都的墨茗轩见,商议近期的行动。

  苏棋先至,差人冲泡了碧螺春,待秋离至,起身朝她颔首。

  秋离也朝他颔首会意,走了进来,合上门。

  苏棋比起在庆云城似乎要清瘦了,眉眼间的那分少年意气也隐了起来,变得愈发沉稳。

  许是一路栉风沐雨,又或许是这两年之间的变故,让这个少年成熟了不少。

  苏棋注意到秋离的审察,眼波微动,打趣道,“明日即是除夕,嫂嫂怎么没陪着兄长。”

  秋离坐下,倒了杯茶,“他啊,清晨便走了,简陋是有公务吧。”

  苏棋颔首,狡黠的眨了眨眼,捉弄道,“嫂嫂你要小心了,上次在天宝楼用饭的时候,有几个老相公夸赞子楼一表人才,说若是他还未娶,便要将女儿许配给他呢。”

  秋离明眸微动,淡淡勾唇看向他,“是吗,他这么受接待。”

  苏棋点颔首,若有其事道,“对啊,嫂嫂。”

  秋离垂眸看那茶汤,清澈见底,她饮了一口,但笑不语。

  苏棋见她这般,马上开口道,“嫂嫂,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瘆得慌……

  你放心,老相公一问,我立马帮兄长开脱了,说子楼家中早有如花美眷,二人情感好的是如胶似漆,令人羡艳。”

  秋离点颔首,平静的看他演着独角戏。

  苏棋沉吟片刻,替她倒了一杯茶,“对了嫂嫂,这次找我可是为了上次那件事。”

  秋离凝眸,“嗯,小棋,可找到了梁煊下落?”

  苏棋眸子中闪过一丝昏暗,“嗯。”

  “如何?”

  苏棋垂眸,给自己也斟了一杯茶,“死了。”

  秋离微微蹙眉,“在那边,可知晓死因?”

  苏棋将杯盏握在指尖旋转了几圈,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他叹息,

  沉声道,“他基础没在世出京都。”

  茶室的雅间里,苏棋将一切娓娓道来……

  当最后一个字节落下,秋离的指尖轻叩茶杯,“差池。”

  “那边差池?”

  秋离眸光忽闪,“或许京郊那具尸体并不是梁煊。”

  “哦,何以见得?”

  “那人的口供是梁煊收到口信连夜逃离,在京郊被戴着银色面具的人灭口了,可对?”

  苏棋饶有兴趣的颔首,“不错。”

  秋离颔首,“梁煊这小我私家,平日里口碑如何?”

  苏棋思索片刻,“为官马马虎虎,但是出了名的孝子,对妻儿也很好。”

  “不错,凭据梁煊素日的行事气势派头,很难做出舍弃母亲和家人,孤身逃走的事情。

  此外,那证人自称是梁煊的远亲。若仅是远亲,梁煊收到了口信因何要亲口告诉他,只需要谎称急事出城便好。

  再次,他声称在京郊目击梁煊被杀就更是巧了,银色面具的人要灭口,怎么就唯独放过了他,又为何将尸体的面部划花,以至不能辨认。”

  苏棋举杯的手腕向下一扬,将茶杯稳当立于桌上,勾唇道,

  “此处简直是疑点。所以‘梁煊已死’的消息,咱们还要透露出去吗?”

  秋离看向窗外,“看来是有人想借一场东风。”

  她斟酌片刻,淡淡道,“先按兵不动罢。

  若那些人有所图谋,自会找其他渠道,我们先张望。”

  苏棋微颔首,淡笑道,“照旧嫂嫂想的周到,这年近除夕的,也简直不宜再传这种晦事。”

  秋离微怔,是了,明日即是除夕。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凝了凝神。

  片刻后,她徐徐启唇道,“小棋,近日可收到了小英的书信?”

  苏棋眼中有波光闪过,旋即恢复平静,“收到了。”

  秋离看向他,似在等他说下去。

  苏棋眨了眨眼,无辜的看向她。

  许久,他终是松了口,“好吧,嫂嫂,我简直留了一封。不外呢,没带在身上。”

  秋离叹了口气,“你啊。

  说吧,小英信中写什么了?”

  苏棋噙着笑意道,“自然照旧问嫂嫂的安了,然后又说了些边关的见闻。

  她都写了几多封了,也就这份提到了我,所以我就……自作主张留下了。”

  他面部红心不跳地说完整句话,喝下一口冷茶,“还望嫂嫂莫怪。”

  秋离看了他一眼,“好了,我明白了,你收着吧。”

  她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这封,帮我寄给她。”

  苏棋颔首,将信收入袖中。

  秋离看了看窗外天色,“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苏棋起身送她,敬重道,“嫂嫂,我还想独自坐会儿,你先回吧。”

  秋离看了他一眼,“好。

  对了,明日宫宴结束之后,来和你哥一起守岁。”

  苏棋愣了愣,“我,就不来打扰你们了吧。”

  秋离勾唇,“无妨,是子楼的意思,他说作为兄长,要陪你一起过个年。”

  苏棋点了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欣喜,“嗯……

  那明日,就叨扰了。”

  秋离莞尔,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待她走后,苏棋身后的屏风被徐徐旋开,原来这里还另设有一间雅室。

  室内走出一位气度特殊,步着沉稳的玄衣令郎。

  盈盈烛光中,苏棋朝他行礼,徐徐开口道,

  “殿下。”

  玄衣令郎浅笑朝苏棋走来,轻托他的双臂,“卿不必多礼。

  今日托卿的福,本王看了一场好戏。”

  苏棋神色颇有些不自然,“殿下路过的凑巧,倒是让在下差点措手不及。”

  玄衣令郎拍了拍他的肩,“卿是智慧人,自然是应付的来的。”

  他拿起杯盏,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喝了下去,“好茶,可惜凉了些。”

  苏棋缄默了片刻,抬眸道,“关于在下此前的提议,殿下可有考量?”

  玄衣令郎挑眉,“是你的意思,照旧她的意思?”

  苏棋眉眼间萦绕着淡淡的雾,一时间让人难以看透,

  “我。”

  玄衣令郎笑了笑,“有意思。

  或许,可以试试看。”

  苏棋拱手作揖,“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玄衣令郎沉吟片刻,道,

  “说吧,事成之后,卿想要什么。”

  “三件事。”

  “哪三件?”

  “第一件,大赦天下,广开恩路。”

  “为民心所系,善。”

  “第二件,彻查当年秦家悬案,还以公正。”

  玄衣令郎思忖片刻,颔首道,“可。”

  “第三件,请殿下,召回楚家。”

  “此事,本王无法应允。

  楚将军一家享皇室荣封,就理当尽守卫疆土之责。”

  苏棋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了上去,“殿下,这是楚将军的来信。”

  玄衣令郎接过信件,浏览了一遍,神色逐渐凝重。

  苏棋再拜道,“此役若真起,怕是山河不宁,边关动荡。

  若楚家能顺利平定边乱,届时,请殿下赐其得归家乡,休养生息。”

  玄衣令郎蹙眉,“这信……

  父皇那里,也不知有没有收到消息。”

  “按理说,军报理当比私人信件先至。

  但是观如今京都内的风向,陛下乃至文武百官不像是已经知晓了。”

  “卿的意思是,情报被人拦截了?”

  苏棋微微蹙眉,“只是料想。”

  玄衣令郎凝眸,隐有昏暗莫测,“卿可知,卖力军政的,是吾母舅?”

  “知晓。”

  “所以卿告诉我此事,可是在怀疑——”

  苏棋垂眸,饮了一口茶,“非也,而是提醒殿下早做计划。

  试想,若战事一起,朝中又会是怎样一番花样?”

  玄衣令郎微微思索,“卿的意思是,此事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苏棋颔首,“殿下英明。”

  玄衣令郎负手而立,“此事本王需慎重思量,多谢卿今日相告。”

  苏棋垂眸浅思,“殿下,若未来吾能助殿下一臂之力,还望殿下能够考虑我的第三个条件。”

  玄衣令郎颔首,“好。”

  二人似乎都在思索些什么,茶舍内马上平静下来。

  ……

  “苏令郎可知晓,我为何欣赏卿?”

  “请殿下见教。”

  “因为苏令郎乃能屈能伸之人,本王欣赏卿的能力,但更看重卿的玲珑通透。卿这样的人,总是比一些顽固不化的老死板,要长寿得多。”

  苏棋垂眸一笑,“殿下如此说,在下权当您是在褒奖了。”

  玄衣少年也落拓一笑,“自然是美誉。”

  “殿下另有何嘱托?”

  “留意东宫的一举一动,若有异样,派人见告于本王。

  此外,‘她’,你得顾好了,本王留着有大用。”

  “我自然会——”

  “卿尚未明白本王的意思。太子要拉拢江盟主,就势必会派人施恩于她。

  但这恩到底算不算恩,苏卿,这也尚未可知,对吧?”

  苏棋微微蹙眉,“殿下,其实不必如此。”

  玄衣令郎凝眸道,“时也,势也,人心向背也。

  在和一些老臣的关系中,我需要一个转圜的契机。这样说,苏卿能明白了吗?”

  苏棋缄默沉静了一霎,徐徐开口道,“诺。”

  玄衣令郎看向窗外昏暗的光景,

  “不早了,本王先行回府了,卿也早些归家吧。”

  苏棋颔首,起身送客。

  推开门,只见一个护卫背对着他,追随玄衣令郎离去。

  苏棋沉吟片刻,喃语道,“银色面具……”

  待走出了茶室,玄衣令郎刚刚开口道,“阿隐,你被人盯上了。”

  “殿下,那日不是我。”

  玄衣令郎勾唇一笑,“手脚这么倒霉落,自然不是你。

  所以,咱们要做万全准备,待着某些醉翁之意之人装点戏台,袍笏登场,才不算辜负他们的一番苦心啊。”

  “是,殿下。”

  隐缄默沉静了片刻,问道,

  “右丞相又派人来请您了,这次说是家宴,殿下是否?”

  玄衣令郎眸中划过一丝微暗的流光,“去。”

  隐的面色中似乎有一丝微讶,但很快应声道,“我替殿下备马。”

  玄衣令郎的目光投向城里人家挂起的红灯笼,双臂交织围绕,倚墙而笑,

  “要过年了,真好啊。

  阿隐,你说像我们这样的人,何以为国,又何以为家呢?”

  ……

  “哥哥,你们站在这里干嘛,不回家用饭吗?”

  玄衣令郎垂眸看向那还没到自己腰部的小不点儿,伸手掐了掐他的脸,“小朋友,你是谁家的呀?”

  “我是糖水巷的张爷爷家的。”

  玄衣令郎从怀中拿出一包冬瓜糖,塞到了那孩子手中,

  “这么晚了,快回家找你爷爷吧。

  以后,你住哪,家人是谁,别随便告诉陌生人知道吗?”

  孩子懵懂的颔首,接过冬瓜糖的纸包,“知道了,谢谢哥哥。”

  隐看向那孩子,思索片刻,从荷包中取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纸包,递给南宫晔,

  “令郎,咱们另有。”

  玄衣令郎笑了笑,“你留着吃吧。这糖又甜又塞牙,也就母妃以为我喜欢吃。”

  “哦。”隐将冬瓜糖收回荷包。

  南宫晔拍了拍他的肩,浅笑道,“去备马,咱们今晚去舅舅那里蹭一顿饭。”

  “是。”

云舟寄月

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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