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代言情

梦入江楼月

荼蘼篇?(Sad Ending)55 香山叶

梦入江楼月 云舟寄月 4389 2022-09-01 02:15:45

  伍拾伍 55

  沿着长阳的林荫路,马车铃动,摇晃着行至香山脚下。

  北边的气候果真差异于南边,一场雨后凉风袭人,倒似提前入了秋。

  秋离尚在午间小憩,子楼则在读着从京都寄来的信件。

  窗外雨散天晴,暖暖的阳光洒在帘子上,晕开在伊人洁白的裙裾。

  他揉了揉眉间,看了一眼身旁,只见她浅红色的唇在阳光下轻闪着宛若樱桃般丰满的光泽,许是一个美梦,那唇角微微翘起。

  他徐徐放下手中书信,将它一张张折叠好,收入盒子里。

  马车继续向前行,忽而凹陷进一处泥沼中,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子楼将盒子放在一旁,伸手去扶秋离。

  美人只觉额头碰到了什么,从睡梦中转醒,睁开迷蒙的眼,却觉察自己在一个厚实的怀抱中。

  她徐徐仰首,只见那人也恰好低头。

  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马上陷入一种失重的虚幻感。

  窗外有凉风吹来,但这愈发凸显着马车内温度的上升。

  她瞧着眉眼极俊朗的郎君,伸手抚过他的脸颊。他亦知情识趣的就着她的手倾身压下,浓密的发丝垂落在她的肩胛。

  不外呼吸之间,不外寸厘之隔。

  铃铛轻响,秋离心头一曳,借着子楼臂膀的力,徐徐坐起。

  她有些欲盖弥彰的转移话题,“诶,马车怎么停了?”

  郎君端的是一副不染纤尘的自持模样,轻声道,“想必是车轮陷入了泥潭。夫人与我下车看看吧。”

  秋离微颔首,同子楼一道下了马车。只见前车也停了下来,苏棋正和车夫商议着什么。

  二人走已往,苏棋注意到身旁来人,转过身道,“子楼,嫂嫂,车夫说需要费些时间将车轮推出,检查毂轴等部件有无损坏。”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对子楼询问道,

  “要不咱们先原地休整如何?香山风物不错,你陪嫂子四处走走。待马车修检好了再启程。”

  子楼朝秋离望去,只见她递来一个肯定的眼神。

  “好。小棋,这边就辛苦你先看顾着了。”

  苏棋微微颔首,“放心。”

  子楼牵过秋离的手,携她沿着山坡上的石阶慢慢走着。

  山下的树叶是翠绿色的,行至半山腰时便染成了鲜艳的红。

  她仰见山上的流水飞瀑,提起裙摆向上奔跃,“子楼,你瞧那里!”

  雨后石阶上青苔幽绿湿滑,她跑的步子极为轻快,他尚且来不及提醒,便见她脚底一滑,身体向后倾落。

  她似也忙乱了一瞬,旋即用手掌护住头部,调整重心向前,眼看便要与坚硬的青石板来个亲密接触。

  他迅速朝她的偏向走去,秋离终是在向下滑了三四阶后栽倒在了他的臂弯中。

  “小心!”

  秋离的心顿了一霎,有惊无险的松了口气,“还好……”

  子楼浅笑将她倾倒的腰肢扶正,重新牵起她的手,一步步向山顶走去。

  十指相扣,借由他的温度,她也觉得暖洋洋的。

  “子楼,和你讲个故事。其实我小时候同爹爹一起爬山,那时也总是摔着。

  爹爹总是责怪我走路不看台阶,但其实摔跤真的很痛,膝盖都流血了。

  他不慰藉我还怪我,我便和他使气,一小我私家爬起来继续往前走,再不转头看他。

  可最后我发现,他竟然也没有来找我,于是最后照旧我先畏惧,便只得转头去寻他了。

  不外那天以后,我们便再没有时机一道爬山。”

  子楼驻足,目光转向身侧的伊人,“想家了?”

  秋离颔首,“有些纪念在南都的孩提时光,那时总为芝麻谷子般的小事开心或惆怅,现在想起来还挺有趣的。”

  子楼看向她的眼眸,“夫人小时候一定也很可爱。”

  秋离摇摇头,“和现在可是很纷歧样的。

  我小时候不是喜静的性子,那时候不知世故,做事随心而为,不盘算结果,也不甚在意旁人看法。

  爹爹说,我的任性玩闹,最后都需要他收拾烂摊子。”

  “如此说来,确是差异的。不外小梨子,你若是想任性,为夫愿意做你的后援,你只管做自己喜欢的即是。”

  “嗯,知道啦。”

  她俯身揉了揉心口的位置,似乎有些微微喘息,“子楼,我们先去那边的亭子歇息会儿吧,我走累了。”

  许是落了雨水的缘故,那亭子围栏边的红漆木椅被洗净了。

  秋离从怀中取出一块绢帕,擦拭了二人的位置,那帕子中央微微泛红,许是沾上了红漆。

  清风撩动她乌黑的发丝,斜阳之下,更显娴雅风情。

  山风送来湿冷的幽兰香,沁入心脾,让人忽而知晓——

  原来香山真的已经悄然入秋了。

  他取下手臂上悬挂的披肩,轻拢在她的肩上,“天凉了。”

  木叶凋零,晓霜初降,子楼记得秋离是很喜爱秋日的。

  不外,每次问她,答案都不太一样。

  有时她也说是春季,因为万物生发,翠意盎然;有时她回覆是夏季,因为晴日最多,瞧着心情好;有时她又说是冬季,因为可以踏雪寻梅,还能收压岁钱。

  然而他照旧喜欢一遍遍问她,看她说起答案时雀跃的模样。

  “夫人,可喜欢秋日?”

  秋离点颔首,“嗯,四时之景,各有特色。

  秋天爽朗疏阔,让人瞧着,心里也宛若明镜清澈。

  你呢,喜欢什么季节?”

  他垂眸看她,睫翼轻轻闪动,“秋天,同你一样。”

  秋离闻之,轻柔一笑,“巧了。有的时候,我会好奇,为何我们总能想到一处去?

  论性情、喜好,我俩也并非全然一致。我曾想,莫不是你迁就着我。

  可仔细想想,若说是迁就,却又太细致全面了。

  两人不合契,纵有一瞬倾心,万般求全,倒也未见能如此自然绵长。”

  温和的言语落在她耳畔,“或许缘分,自有玄妙。

  我曾于碧海阁中阅见一本前朝的藏书,书中写道,’人生的相遇,看似是机缘巧合,其实也惟有特定的人,能在错落的时间轴,叩开相互的心门。’

  你我之间,或当如是。”

  秋离目光从凝结着露水的绯色树叶移开,侧头莞尔道,“听起来玄乎其玄。不外,这般解释还不错。

  我亦在南山书局读过云真元君著作的拓本,其中有一句,

  ‘若问因何缘深,或曾为一木之枝叶,一山之沙砾,一鹤之羽毛。

  初见知亲,历久弥珍。此间奇妙,非智识所致,生于初本,莫能测之。”

  子楼眼波微动,“小梨子,告诉你一个秘密。

  其实从前我并不相信一眼便能读懂一人,以至定许终身之诺。

  虽初见惊鸿,日渐引你为知音,我亦曾犹豫于是否向你讲明心意。

  但同你重逢的那刻,我能感受到眼前的女人也有最真挚和温暖的心意。

  我便想,定要不惜惜的追上你,同你一起走完余生。

  因为遇见的人恰是夫人,一眼所及,恒久相伴的,皆是你。如此,称之为自然而然的亲近与恋慕,倒也不为过。”

  秋离靠着他的肩,手指轻绕他的发带,目光绝不避忌的汇入他众多的眼波,

  “是啊,现在想来,我亦是因为你的回应、偏爱更有底气。虽然一路风雨多艰,然而我知晓意中人属意于我,你亦在注视我,苦乐便都无妨了。”

  子楼浅笑帮她拢紧了披风,“如此,从始至终,我和夫人确是心有灵犀的。”

  凉风扫过,眼前的参天大树摇落一地金红,也有小小木叶,落于二人发梢,秋离温柔的的将它们轻轻摘去。

  “子楼,落红秋叶者,宛如镜花,逝若流沙。

  我偏爱恒久、绵长之物,它们并非转瞬即逝,而能囊括生命的厚度,将意义封存,待有心人翻阅。

  若我是一本书,我希望将它整理成册、为它写编言、注脚,附上书签的有心人,是你。

  若是旁人,难免要误读许多,夸大其间意旨滑稽,亦或是一笔浅浅带过,避重就轻。如此,我不情愿。”

  他的指尖轻点她的鼻尖,“我们家小梨子,这是同谁学了这么多甜言蜜语?”

  秋离摇头,语气认真道,“才不是,这些都是心里话。

  我希望有一天你苍颜华发之时,再回首青葱岁月,还能想起来我们今日所说,因此开怀。”

  子楼知晓她素来思维天马行空,倒也不问她为何有此言,只顺着她的话道,

  “身旁有夫人,日日如新,开怀之事不行胜数。

  若是未来我年迈忘记,还需你不弃,时时提醒。”

  他的话音落定,秋离目光忽而有些失焦,她似乎在考虑着什么,拿不定主意。

  片刻后,轻启芳唇,“江瑜,我今日,想同你商量一件事。无需太严肃,你听后,告诉我答案即是。”

  她挽起他的手,“咱们,边走边说。”

  朝山顶的风物极远眺去,古塔遥遥耸立,霞光将山色晕染得微醺,香山,确是极美的。

  然她别过头道,“天色晚了,我们朝山下走吧。”

  子楼颔首,“好。”

  行至杉木林前,几声鸟啼清脆。

  秋离继续道,“子楼,若有朝一日,我离开了,你莫要来寻。”

  他听罢,霎时便心一沉,悄然无声的红了眼。

  她没有看他,只是很是平静的说道,

  “你也知晓,我一生憧憬自由,不喜羁负。

  你若要随我,定是见不到的。

  但,总有一日,我会回来寻你的。那时,再同我一起走吧。

  这件事,君……允否?”

  这何曾是见告,他不允,她便真的能不离么?

  她心中早有答案,可他又何尝不是同她一道佯装。

  子楼忍住心中的悲怆,没有允诺,也没有拒绝,只问道,

  “世事易变,夫人怎知先远游者,不是为夫?

  若有朝一日,是我先离别,汝当何如?”

  秋离眸子闪了闪,恬淡道,“我会过好每一日,静候重逢之日。”

  她勾出宛若梨花般清皎的浅笑,

  “我知道的,无论在哪里,我的良人心中都有我的啊。

  天外天再辽阔,终有一日,他都市回来寻我的。”

  她轻轻拉住他洁白的袖口,

  “不许岔开话题,你只说,允否?”

  她的目光中含着太殷切的答案,他不忍直视,惟有以缄默沉静消化着汹涌的情绪。

  “江瑜?”

  “……”

  “子楼?”

  “……”

  在卷起金色浪花的秋风中,他似乎已经兀自过了好几个轮回。

  “好。”

  她似乎料定他会允许,两个梨涡微微旋起,露出了告捷的厦悦,“君子,要言而有信哦。”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一望无垠的晴空。不知何时,天边泛起了一弯淡淡的白。

  “江瑜,你看,月亮出来了,日头却还未落下。一年中这样的日子,仅有不到月余。

  世人说,日月同辉,乃是祥瑞之兆。

  虽然它不外是一种自然现象,但是这种说法,简直把幸福和安宁的感受,通报到了千家万户。

  想必,这也是它被信奉的原因和意义。

  所以,子楼。

  我愿意相信,我们同流星许过愿,又见过日月同辉,定会是这世间最受幸运眷顾之人。”

  情真意切,却又宁静平和,淡薄旷远。

  这才是千帆过尽后卸去雕饰的,原原本本的属于她的心意。

  或许是从这天,现在,这段对谈开始,江子楼才读懂了她最深的想法。

  小梨子是一个自由的梦想家,乐观烂漫,将根茎扎入现实的泥土中,同这世间的花朵、草木一同生长。

  她是极为敏感的,需要他用心呵护。

  但她并不惧怕,风暴会敲碎她的外壳,碾碎她的花环,甚至摧毁她的生机。

  或许很久之前,她便已经历过太极重的事情了,以至于往后坎坷磋磨,虽不能全然被看淡,却也不再轻易使她沦入。

  风吹雨打,寒霜封冻,都已成自然。

  所以,她的伤怀与迟疑,其实更多照旧因为他吧?

  思及此,他心中一凛。

  沉下心,平静的听她诉说——

  说那些随处可见的,那些已往发生的,那些天马行空的……

  ……

  行至山脚下,她忽而转过身问道,“江瑜,你觉得呢?”

  他怔了怔,抬眸道,“嗯,夫人说的对。”

  “对,对吗?

  你不会……走神了吧?”

  “夫人刚刚讲,认为这世间没有颠扑不破的真理。

  以及,有时从假象中,亦可窥见真实。

  夫人还举了三个例子对此一一举证,划分是……”

  “好啦,江瑜。从前你在学堂,定也是先生最喜欢的学生,说一遍,你便全然记得了。”

  子楼轻合双目,似在追念,

  “先生最喜欢的,其实是浮生,他天赋异禀,有过目成诵之本事。”

  “江盟主谦虚了,孟令郎曾经可将你少时的体现夸得天花乱坠的。”

  “浮生,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啊,子楼尚年少,便诵得诗词千首,阅过策论百卷,作业每门皆是优等,生的又俊俏正派。

  同书院的世家小姐,有许多几何芳心暗许过——”

  “浮生,他怎么同你说这个……”

  “孟令郎也是我和小英的朋友诶,怎就不能说了~”

  “他还同你说过什么?”

  “另有许多几何呢,不外,是秘密哦~”

  ……

  他与她,各自怀着最轻盈的极重,

  踏过缤纷的落叶,沿着林荫,

  朝归路走去。

云舟寄月

听《慢冷》的曲调,写了一小段歌词(因为不押韵,不算诗吧)~Anyway和正文无关哦,只作一个小彩蛋~   说是智者不入爱河,她也曾叠千纸鹤。一个一个,叠给心上秋。浅清不似她,将温热埋进深冬。仰首是舞的无尽,低头是诗的初章。浪漫至死不渝,而美梦何以为歌?   她点一首温柔,未曾将落寞藏进茶酒。旅行的人,留恋也要多年后才肯转头。走出半生,是下一个半生。看到尽头的人,走的最潇洒。   停靠的港湾之上,可有皎月高悬?想出发的起始,是绕了无数圈的归泊。要用心的布匹,裁剪出时光的影子。种下最静谧的心愿,会否有花朵盛放?慢慢走,等等看。牵引着时间,去赴一场羁旅。兜兜转转,照旧归途。

按 “键盘左键←” 返回上一章  按 “键盘右键→” 进入下一章  按 “空格键” 向下转动
目录
目录
设置
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