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捌 38
越日，天色尚早，晨光乍泄。
白秋离收拾好行李，和茯苓一同离开了霜山。
冬风吹冷雨，步步皆寒。
因昨日夜间已经离别，临走前，秋离未再前往阁主住处。
深山中亦是十里差异天，山顶照旧绵绵雪雨，山腰处却已雨过天晴。
马车颠簸，倒是让秋离有些昏昏欲睡。她轻唤道，“茯苓，可去信给青鱼了？”
耳畔回响起茯苓的声音，“放心吧，夫人。一切都部署妥当了。”
白秋离点颔首，闭目休憩，“我有些累了，先小睡一会儿，到了记得叫醒我。”
“好。”
碧海阁内，润九来到了秋离的住处，方知她已经启程了。
梳妆台前放着一个打开的木匣子，里面有一张平铺的纸条。
润九犹豫了片刻，照旧上前看了一眼。
是白秋离的字迹，高韵坚致，不失清浩——“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还真记着了……”
润九指尖轻点，窗外飞雪穿过窗扉，在那纸条上幻化出一朵白梨花。
她抚平纸张，合上木匣子，转身离开了房间。
白秋离苏醒之时，已经是天色幽微，她有些饿了。茯苓不在车内，她唤了好几声，却仍然没有人允许。
掀起车帘看向窗外，车夫似乎在火堆旁边休憩。
秋离从怀中拿出一包糕点，“幸好早有准备……”
果腹之后，想起润九说的久坐伤身，她准备去四周散散步，活络一下筋骨。
她走到车夫跟前，俯下身，将最后两块红豆糕给了他，
“年老，我想去散散步，不会走太远的。
这个是红豆糕，你饿了可以填填肚子。”
车夫有些讶异的看了她一眼，收下了红豆糕，什么也没说。
白秋离努了努嘴，转身增补道，“若是茯苓……就是我身侧那位女人，如若她寻我，请帮我知会一声。”
那车夫吃了一口红豆糕，微微颔首。
白秋离走在林间小路上，环视四处，苍松翠柏都笼罩着一层清霜，晶莹透亮的。
不知为何，借着这些微弱的反光，她心中居然镇定极了。想起小时候的自己总是怕黑，怕有鬼，倒是挺可笑的。
爹爹曾说，所谓“鬼”，是人对未知的恐惧与想象，只要立身为正，便不怕影子斜，更无惧鬼神之说。
前方的草堆里，似乎有“沙沙”声响，白秋离壮起胆子向前走了几步。
觉察不远处似乎有火光，她踮起脚，法式轻缓的靠近。
似乎是一个男子，坐在火堆前擦拭笛子。
一阵寒风吹来，将火堆燃起的烟卷起，白秋离不慎吸入了一些，不禁轻声打了个喷嚏。
但那人照旧敏锐的捕捉到了，白秋离本想离开，他却先一步追了上来。
“何人在此——”那墨色衣杉的少年令郎用笛子抵住秋离的背脊。
秋离徐徐转头，二人均是一怔。
“言墨？”
“白长老？”
秋离被言墨邀请到火堆旁烤火，她好奇的问道，“言墨，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言墨一边擦拭着竹笛，一边回覆道，“阁主让我出任务。”
秋离浅笑道，“原来如此，那要不要和我的马车同行，人多也宁静一些。”
言墨似乎被火堆的烟尘呛到，轻咳了几声，“其实，阁主给我的任务是掩护您。”
白秋离愣了愣，心中有暖流涌过。
“白长老，别看阁主平时面冷，其实她心地很善良的，待身边的人也极好。”
言墨望着燃烧的火堆，神色端和，
“阁主平日里将我们这些门生都看作小辈，尽心教养。她是不苟言笑的师长，又似我的母亲和姐姐。
她身边没有什么朋友，白长老你算一个。”
言墨看向白秋离，老实道，“所以，也希望您能够恳切看待阁主，把她当做自己的朋友，常来常往。”
白秋离莞尔道，“承蒙厚谊，自当如此。”
言墨从怀中取出一个竹哨，“这个送给您，如遇危险，可以吹响。”
白秋离将竹哨收入袖中，“谢谢。”
言墨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您先回去吧，一路上我都市掩护您的。”
“你……真的不要同行？”
“不用了，阁主说您喜欢自在，我不行扰了您的清净。”
白秋离朝他摆手，“好吧，那你一小我私家也要注意宁静，我先回了。”
身后响起了竹笛的曲调，清脆而悠长，在风中飘远。
白秋离觉得曲调还挺好听的，暗自记了下来。
回到营地时，茯苓已经期待多时了，她面色似乎有些焦急，见白秋离的身影泛起，刚刚缓和下来。
她走近，为白秋离披上了裘衣，
“夫人，您去哪了，这山岭之中可危险了，若是遇上野狼该怎么办！”
白秋离歉仄的朝她笑了笑，“让你担忧了。”
茯苓扶秋离上了车，将暖手炉塞入秋离怀中，
“您身子弱，莫要冻着了。”
她又拿出水壶，递到白秋离手中，“这是我刚刚烧的热酒，夫人饮一些吧。”
白秋离接过，喝了一口，只觉得周身都暖了起来。她又多喝了几口，“挺甜的。”
茯苓低眉，“我在里面加了蜂蜜。”
她叹息道，“若非今日大雪压断了树枝，天又恰好起了雾，咱们也不必在马车上留宿了。”
“无妨，这点寒我受的住”，秋离将身上的裘衣解下，笼罩在茯苓身上。
眸光微转，打趣道，“倒是你穿的单薄。莫要着凉了，反倒让我来照顾你。”
二人在马车上拼集着过了一夜。
或许是因为这热酒暖身，白秋离很快入眠了。而茯苓却似乎心有所思，到下半夜才浅眠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