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 元宝的选择

　　“元宝，够吃吗？”

　　陈楠看着狼吞虎咽吃着第八块牛排的元宝问。她觉得这个男孩真的很奇怪。一般来说，会如此依赖一个机械人的人类孩子，应该是一个在性格上几多有点缺陷的人，好比内向或者自闭，不善于跟人交流，只有这样的人才会跟一台机械建设起深厚的情感。但显然眼前这个男孩并不属于这一类，打从他一进入这个屋子，就显得很放松，丝毫看不出任何拘谨和不适。虽然，他也不怎么爱说话，但这绝不是性格上的原因，很洪流平上，他是用这种态度表达自己的敌意。

　　元宝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抓着牛排大口的吃着。

　　“元宝，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一个可以谈心的好朋友，这样你也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话吗？”

　　元宝翻着眼珠瞄了陈楠一眼。她坐在长桌劈面，留着短发，穿一身玄色的职业装，显得成熟稳重，精明老练。元宝终于说出了他进屋后的第一句话：“你们会怎么处置惩罚R？”

　　陈楠沉吟了一下，心情变得郑重起来：“元宝，原来我想过会儿再跟你说这件事，但既然你问了，我也不想欺骗你。R杀了人，我们人类如果犯了杀人罪，也要受到执法的处罚，机械人也不应有例外。”

　　“但R只是轻轻推了那小我私家一下，真的只是轻轻推了一下，就算那小我私家因此死了，那也是误伤，误伤应该从轻发落。”元宝显然有点急了，语气急切的说。

　　“好好，元宝，我相信你说的话，就算R只是误杀，但索罗夫究竟死了，对差池？每小我私家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肩负结果，对差池？”

　　“你们会杀了他吗？”元宝又问。

　　陈楠第二次缄默沉静了，作为联合国副秘书长，四十五岁的陈楠比大多数女性都要成熟机智，而且有着大多数女性都不具备的政治素养，但她不想欺骗一个孩子，尽管这不容易。

　　“也许会，正如你适才说的，他如果真的是失手误杀了索罗夫，我想国际刑事法庭会给他一个公正的判决，请你相信我，我不会骗一个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陈楠诚挚的说。

　　元宝又不吱声了，他从桌上拿起一瓶牛奶，将盖子揭掉，仰头灌了起来。十几天的沙漠逃亡生涯，让元宝身上多了许多野性，原来的他吃工具从来不用手抓，喝牛奶用的是吸管，用饭时连声音都很小，向其他孩子一样斯文。可现在，他觉得这些良好的生活习惯都是多余的。

　　生物学家在研究中得出一个结果，一小我私家从野蛮到文明可能需要学习很长时间，但从文明回归野性可能只需要极短的时间。这个历程，元宝用了12天。

　　“我们不说R了，现在我们来说说你的事，正如3年前R要做出一个选择一样，你现在也要做一个选择了。元宝，我现在是代表联合国跟你谈话，你要考虑清楚再回覆我，你看到了，我们的谈话有实时录像，你要想好了再说。”陈楠说着指了指挂在墙上正对着他们拍摄的一台录像设备。

　　元宝向那个设备看了一眼，转转头，认真的点了颔首：“你问吧。”

　　“你是要跟我一起回去，重新回到人类世界，回到你自己的家？照旧要留下来，跟机械人待在一起？我知道，你怙恃因为车祸离开了你，你一定很伤心，而且你也没有什么亲人了。但我可以代表联合国向你保证，联合国和你所在国家的政府会为你部署好一切，你的生活，你的学习，你的生长，你生长历程中所需要的一切，我们都市给你部署妥当。”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楠停顿了一下，似乎想留给元宝一些消化的时间。虽然，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元宝的脸，捕捉着他心情中的细微变化，以便调整自己说话的语气。

　　约莫1分钟后，陈楠才继续说道：“如果你选择了后者，跟机械人待在一起，联合国也会尊重你的选择，可是元宝，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一下，这里只有沙漠，并不适合我们人类生存，而且……”说到这里，她又停顿了，因为下面的话，如果说出来，可能会让元宝难以接受，但这句话却无论如何不能不说，“而且R可能也无法陪在你身边……”

　　“你们要把他带走吗？”元宝打断了陈楠的话。

　　“我适才说了，他杀了人，要接受国际刑事法庭的审判。你适才进门的时候也看到了，因为这件事，人类对机械人的态度也发生了许多变化，许多人想要借此时机收回这片领地，把机械人全部迁移到‘理想国’去，联合国也不想看到这一幕的发生，但联合国只是一个国际组织，并不能山制作重大决定。”

　　“所以我永远也见不到R了吗？”元宝又问。

　　陈楠心中苦笑，她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多，在元宝看来似乎都不重要，他只是在纠结一个问题：R会怎么样？自己还能不能见到他？陈楠只好耐着性子解释着：“我适才已经说了，对R的审判，是由国际刑事法庭来做的，我们应该相信他们的公正性。现在我们说的是你，元宝，你要做一个选择，是回去？照旧留在这里？如果你选择跟机械人在一起，你在人类世界中会被除名，也就是说，以后你只属于机械人世界，人类世界的大门会向你关闭。”

　　“如果机械人不去‘理想国’，你们会打他们吗？”

　　“……我想，会的。这也是联合国正在尽力制止的事情。”

　　“他们会反抗的，他们能杀死鳄鱼，人类却会被鳄鱼吃掉。”元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