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验骨
燕厉在常教谕那里碰了钉子，很快就传到了戚檀樱的耳中。对此，她劝燕厉不要跟常教谕硬碰硬，常教谕是个十分执拗的人，若是劝不动他，倒不如另想法子。
知己知彼才气百战不殆，戚檀樱找了常教谕的一位街坊，询问关于常教谕女儿的事情。
探询之后得知，常教谕匹俦年近三十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如珠似宝的养大。
到了十六岁，他们畏惧女儿嫁到别家会受婆母磋磨，便给女儿招了个孤儿身世的上门女婿。
那上门女婿名为玉生，外貌规则，书读得也好，与常小姐结婚后伉俪恩爱，琴瑟和鸣，成了上阳县的一大韵事。
可人心易变，常小姐与那人结婚不外三年，玉生便与常小姐的贴身丫鬟有了首尾。被常小姐发现后，说是丫鬟蛊惑，他一时糊涂才做出了错事，让常小姐原谅他一回。
常小姐虽然是女儿家，性子却十分坚强，自然不愿允许。玉生恼羞成怒，与常小姐大吵了一架，常小姐因此愤而休夫。
常教谕匹俦心疼女儿，也支持常小姐的决定，玉生被赶出了常家，那和玉生有奸情的丫鬟也被卖了。
说起来也是造化弄人，那常小姐前脚刚休了玉生，后脚就查出怀了身孕。玉生知道常小姐有身后，每日上门跪地认错，希望常教谕匹俦和常小姐原谅他。
常小姐从不给他好脸色，但常太太心软，时常帮着玉生劝说女儿。常小姐并不是耳根子软的人，还痛恨玉生甜言蜜语骗取常太太的信任，实在是气不外让人将玉生揍了一顿。
也许真的见挽回不了常小姐，玉生离开了上阳县，直到常小姐难产去世，也没人再见过他。
常小姐就是常教谕匹俦的命根子，她这一去差点要了他们的半条命，要不是常小姐留下的孩子无人照看，常教谕匹俦哪能坚持到现在。
听到这里，戚檀樱和燕厉相视一眼，推测常教谕宁愿抗旨，也不愿大理寺开棺验尸，许是不愿让人打扰女儿死后安息。
但要想尽快找回父亲的尸骨，就必须赞开常小姐的棺木。
戚檀樱决定上常家造访常太太，燕厉与她一同前往，想要亲自说服常教谕。
到了常家，戚檀樱开门见山的说了自己的来意。
常太太听了以后，脸色有些不大好，“我那女儿是我亲眼看着下葬的，怎会弄错？”
说着说着眼眶便湿了，“我那女儿生前遇人不淑，都是我们做怙恃的过错。如今死了，此外不求，只求她来世托生到一户好人家，不要再受今生这般苦罪。”
“若你们动了她的坟，影响了她的投胎转世，这样的罪过谁能担待的起？”
眼见常太太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戚檀樱连忙替她斟了一杯茶水，抚慰道：“您别着急，听我同您分析缘由。”
“当初我父亲的棺椁也是我们亲眼看着下葬的，前两日开棺验尸，里面的尸骨却被人更换成了一具女子的尸骨，年龄在十七八岁，死因是难产。”
“整个上阳县切合这两项条件的死者有两人，一是绸缎铺朱掌柜的先头太太，另一个就是常小姐。大理寺的仵作检验了朱家先太太的遗骨，已确认朱家坟里葬的是朱太太。现在只剩常小姐的棺木还未检验。”
言外之意就是，常小姐棺木里的尸骨很有可能就是戚鹤鸣的。
常太太照旧不愿信，戚檀樱又道：“若常家宅兆里埋葬的并不是常小姐的尸骨，常家这么多年祭拜的人是谁，真正的常小姐连香火、祭品都没享受到，她在九泉之下真的能够安息吗？”
另有她的父亲戚鹤鸣，这么多年来一直被埋在别人的宅兆里，若不是圣上重查旧案，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这个真相？
思及此，戚檀樱鼻尖泛酸，恳求常太太道：“希望您和常教谕能允许开棺验尸，让我父亲和常小姐的尸骨能够各归其位。”
常太太哭了，哭得十分伤心。戚檀樱被她哭声里的悲恸所熏染，眼里变得氤氲模糊。
过了许久，常太太终于止住哭泣，“这事我做不得主，还得我家老爷同意才行，我...我只能尽量劝他。”
戚檀樱明白，起身朝常太太福了福身，“多谢太太理解。”
从常太太屋里出来，戚檀樱恰好碰到了燕厉，只见他薄唇紧抿，脸色阴沉，一看便知他与常教谕并未谈拢。
事实上也是如此，常教谕的脾气十分执拗，哪怕燕厉搬出抗旨不尊的严重结果，也依旧没能说服他，反而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燕厉心中有气，恼道：“明日我再来一趟，若他明日还不允许，我便让人强行掘墓开棺。”
戚檀樱有些不赞同，“我已经说动了常太太，她会试着劝说常教谕的。”虽然很想尽快找回父亲的尸骨，但她不想他背上欺压黎民的罪责。
幸亏常太太并未让人失望，第二日他们再去常家时，常教谕松口同意开棺验尸。
开棺那日，常教谕和常太太都去了，亲眼瞧见女儿棺木被打开，常太太忍不住掩面低泣，常教谕也是眼眶泛红。
仵作将棺木里的尸骨一根一根捡起来，拼凑成人形后开始检验。戚檀樱的心吊到了嗓子眼，既忐忑又惊骇，若这副尸骨不是父亲戚鹤鸣的，她要怎么办？
燕厉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轻轻拍了拍她肩，温声道：“别担忧，一切有我。”
戚檀樱看了他一眼，心里镇定了一些。
这一次仵作验了许久，有大理寺的差役在，也没人敢敦促。约莫一个时辰后，仵作抬起头道：“确定了，这具尸骨就是戚大人的。”
至于其他的结果，不能当众宣读。
听到此话，戚檀樱又惊又喜，紧绷的心神瞬间松开了。而坟坑劈面的常太太却受不住晕了已往，常教谕也被人扶着，这对老匹俦受了刺激，看着让人同情可怜。
燕厉看向戚檀樱，“你先回去，我去一趟县衙，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戚檀樱明白他的意思，颔首道：“那你回来时差人说一声。”
燕厉摸了摸她的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