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1月莫斯科近郊莫扎伊斯克防线
安德烈的左眼从那次袭击以后便失去了所有的视力，腿脚也出了些问题，但他依然是红军的坦克车长。
和军校速成的年轻坦克手差异，安德烈是在冬季战争前入的伍。差不多十年以前，他在乌里扬诺夫当坦克学员。
他还记得午饭以后，他侧着躺在崎岖床的上铺，听收音机里斯大林讲话的重播。领袖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那时他和他的同伴们都相信苏维埃的人民就是他们为之献出生命的理由。
他们都满怀热忱地为自己伟大的国家效劳——是刚刚成年的小伙子，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另有成为老兵的一天。
“毫无疑义，德国决不能恒久支持这种紧张局面。再过几个月，再过半年，也许一年——而希特勒德国就定会在其深重罪孽下破碎...”“陈诉车长同志，坦克已经检查好了，随时准备出发！”乌克兰来的炮手在安德烈面前立正，神情认真地敬了个礼。
“好样的，库沙。”安德烈咬着烟卷点颔首，收音机里的演讲还在继续：“...让伟大列宁的胜利旗帜指引着你们吧！为完全破坏德寇而战！消灭德寇！”
“是***吗？”“是。”安德烈垂下头整理自己的腰带，简短地答道，“准备出发，库沙，把他们都叫过来。”
“...祖国万岁！我们祖国的自由和独立万岁！在列宁旗帜下，向胜利前进！”讲话结束后，收音机里传出如潮般的掌声，然后归于寂静。
安德烈看向车组的成员们，站起身来：“不要忘记你们的恼恨，同志们，在敌人没有滚出我们的祖国之前，我们要战斗直到流尽我们最后一滴血——看吧，我们如今已经无路可退了，我们的身后即是莫斯科，”他顿了顿，将烟卷碾灭，“——穷凶极恶的敌人从来不会给我们生路走，同志们，希望你们记着，我们没有选择，只能战斗——为了苏联的人民！”
“为了苏联的人民！”车组的其他成员高声应道，安德烈看见乌克兰小伙子眼里闪着激动的泪光。
他们的T-34默然无语地立在莫扎伊斯克的曙光之中，给待发的钢铁巨兽镀上一层圣器般的金边。
这样淡金色的朝霞他只在索考尔尼基度假时见过，他突然想起几年前和未婚妻热恋时的一次出游，那时在朝霞中被勾上金边的是古旧的度假城堡和摆着茶炊的小桌子。
然而眼前的装甲让安德烈目眩。
他现在想说穿甲弹其实和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同志的旗帜没有一点关系，他还想说军粮里的黑面包一直以来都令他无所适从。
但这次不能再出乱子了。
他伸手关掉收音机。
“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