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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落长安

第五十三章 当靶子

玉落长安 七瑾言 2569 2022-01-13 20:55:40

  晏裴野眯了眯眼睛:“噢,说说看,什么样的不太平。”

  沈南玉措词了一下:“我听到有人在说要留下活口。”

  她虽然听作声音是谁,可到底错失了亲眼验证,凡事不行太绝对。

  晏裴野嗤笑了一下:“仅凭这一句话?”

  沈南玉说道:“事情太过紧急,我只听到了这么一句,但没有来得及看清是谁,但上次有蛮狄人一事,只怕王府之人出来拜谒已经惊动了某些人,这里地处偏僻,让人有可乘之机。”

  晏裴野缄默沉静了一瞬,说道:“适才世子来找过你,你跟他说了?”

  沈南玉摇了摇头。

  晏裴野看了她半晌,蓦地笑了。

  说道:“看来是晏元德还咽不下这口气。”

  沈南玉装不懂:”世子光风霁月,看着倒不像会耍阴谋的人。”

  不留活口的人会是谁?是她照旧晏二令郎?她身卑位轻,应该还不需要人家绕如此大的圈子,那就只有……

  晏裴野走过来捏了捏她的下巴:”你说你本事怎么这么大,勾得王府两位令郎都对你这么上心?”

  沈南玉说道:“二令郎真是说笑了,寻北是二令郎从集市上买的一个猥贱奴隶而已,为什么令郎总疑心我有什么目的?既如此不如直接将我逐了去……”

  晏裴野咬了咬后槽牙,说道:“你倒像吃准了我似的……卑字你倒认得好,但是贱字从金从贝,你是要钱照旧要职位?”

  他步步紧逼,沈南玉退无可退,爽性抬头强笑:“二令郎是要教我识字吗?”

  晏裴野居高临下,一眼望见一截微微下抬的脖颈,像流畅的软玉,延伸下去,勾得人想要一探究竟。

  他猛地退开,眼神竭力清明。

  晏裴野道:“来日方长,总会让人看得明明白白的。走罢。”

  沈南玉:“去哪?”

  晏裴野笑一声:“看在你今日这讯息只告诉我的情况下,本令郎心情不错,带你出去走走。“

  沈南玉微蹙眉头:“既然不太平,令郎照旧小心点为好,而且王爷也有禁令,没有护卫队随着,不能随意走动。”

  晏裴野拈了拈袍角:“既然不太平,你缩在这里怎么能知道是什么样的不太平,又怎能知道什么人要不太平,不如把时机给人家。”

  他向外唤了一声,阿瑟一掀帘子进来。

  “让人跟史先生说一声,我们要去山下集镇采买一些香烛什么的……”

  阿瑟问道:“现在?史学士还在跟道长讲话,他要是差异意怎么办?”

  晏裴野斜睨了他一眼:“你主子今天在他面前装了半天孙子,就是留着现在用的。”

  阿瑟名顿开,兴高采烈地走了。

  沈南玉眨了眨眼睛,刚要说话,晏裴野已说道:“别找理由,我是主子,听我话走就是了。“

  沈南玉撇了撇嘴,诸如一些外面太冷或是舟车劳顿太累的借口刚跑到嘴边,现在也只好缩了回去,说道:“那走吧。”

  ……

  晏元德坐在道室窗前,身边站着个一身玄色劲装的人,一张脸被黑巾蒙得严严实实,现在躬身说道:“禀世子,已经准备好了。”

  晏元德的脸色苍白薄透,眼里像下着一场冷冷清清的雪,半晌才道:“知道了。”

  “那属下……”

  “去罢。”

  那两字一出,似脱了牵绊一般,晏元德有些脱力地靠在檀椅上。

  他望着那黑衣人来去无踪,眨眼间便失去了踪迹。

  嘴里不由喃喃道:“人各有命,我想过拉你一把的……”

  山门外,晏裴野一翻身上了马,悠哉地抖抖马绳,冲着沈南玉说道:“利索点。”

  沈南玉把手套在袖笼里,哈出的白气笼住她,显得山水朦胧,她一副受不住寒的样子:“太冷了,要不照旧算了吧……”

  “跑起来就不冷了。”

  见晏裴野坚持,沈南玉只好慢腾腾地爬上马背,一副我只会添乱别指望我资助的模样。

  阿瑟骑马跟在后面。

  山脚下有两条路,一条通往离这不远的一个小集市,另一条即是他们来时的官道。

  到了集市上不方便骑马,三人便下马来,牵着缰绳慢慢走着,沈南玉警觉的审察着周边。

  这样一个偏远小集市竟然也有人在售卖奴隶。

  只见那些售卖奴隶的人都面相凶蛮,腰上别刀,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人奴被缰绳绊住脖子,就那样绑在铁笼上,状如禽类。

  看着那些奴隶麻木呆滞的目光,沈南玉的心里突突地跳着,既期望于在某处笼子里看到沈北安,又畏惧他落于这样的境地。

  阿瑟傍过来,有些失望地说道:“这里看着什么都没有,照旧渭州集市热闹,等哪一天我们迁师回渭州的时候,我带你去看看渭州的景色……”

  前面晏裴野随意走进一家店面,采买了些香烛纸钱之类的,转身扔给阿瑟:“你先拿回去,我等下再回。”

  阿瑟说道:“这也没什么好玩的,令郎不如我们都回去吧。”

  晏裴野说道:“回去对着那几个羽士,清汤寡水的,岂不是要淡出鸟来,你不是说最近野狍子正肥?”

  阿瑟这才明白,连忙借机说道:“这里离万仞山不远,简直是个好地方……”

  沈南玉说道:“要不我带着这些工具先回去?”

  阿瑟说道,找了个拙劣的借口:“不行不行,史学士转头找我问话,你跟在令郎身边时间太短,许多事情说不清楚的,照旧我回我回……”

  说着骑上马就跑。

  沈南玉暗叹了一口气,认命地随着晏裴野走。

  她心里暗忖,这样一个偏僻山脚泛起这么多零散的奴隶,一定差池劲,北安既然不在罪人所,那一定在中途就转去了其他的地方,是不是也如自己一样被转卖了。

  晏裴野在前头催:“快点,你想什么呢。”

  沈南玉允许了一声,疾步追上前去。

  朔州多的是大开大阖的山林,东郊山尾一截更是与洞蛮帮盘踞的万仞山遥相呼应。

  晏裴野驱马前行,不必转头,也听出后头的马有意无意地拉开了距离。

  晏裴野喊了一声:“跟紧点,这山里有熊瞎子。”

  他坐下那匹马通体雪白,马鬃迎风飘扬,人马皆是一样的英姿飒爽。

  许是雄性的魅力过大,引得沈南玉胯下的母马终于不听主人的使唤,加速跟了上来。

  晏裴野侧头一望,见着沈南玉正用力揪着缰绳,脸上一股气闷的神情。

  晏裴野斜眼瞥道:“我瞧着这马比你有眼力见。”

  沈南玉笑笑:“都是畜牲。”

  晏裴野转头一乐,说不上的邪魅:“你是借着马来骂我吧,不外二令郎大人大量,不与你盘算。”

  沈南玉坐在马背上,望着高耸入云的崇山峻岭,白雪密密的笼罩在树丛上,像一朵朵厚重的松塔。

  入得林来,纵深的雪地上有着巨细纷歧的脚印。

  “今天肯定手气不错。”

  晏裴野兴致勃勃,从衣襟上解下壶酒,抛予沈南玉:“先喝口酒热乎着。”

  沈南玉拧开瓶塞,抿了一口。

  晏裴野取笑道:“你连喝酒都这么斯文,不像我们边陲的男人,老家哪的?”

  果真是两兄弟,晏二令郎找话聊的角度都跟世子一个样。

  沈南玉微垂了眼眸,让人看不清情绪:“生在沙洲,但少小离家,四处流浪,都说不清自己是哪的了。”

  晏裴野说道:“你那个爷爷呢?连他也记不清自己是哪的?”

  沈南玉道:“他不喜欢说起以前的事。”

  晏裴野点了颔首,“哦”了一声:“听着倒是个可怜人。”

  沈南玉捏了捏冰雕一般的缰绳,暗忖:是了,我这个可怜人现在真恨不得插翅回去,头一次见到有人当靶子还这么兴高采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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